2、羁绊 ...
-
周末的两天一眨眼就过去了。孙一栩回到城市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飞奔到小区便利店门口——他和那只小狸花约好了要再见的，自己却失约了。
还没跑到，他就看见那只熟悉的小猫正蹲在便利店门口，低着头一下一下地舔着前爪的毛。阳光洒在它斑驳的虎斑纹路上，尾巴尖轻轻卷着，显得格外安逸。
孙一栩缓下脚步，慢慢走近。小猫似乎察觉到有人，耳朵微微一动，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的一刻，孙一栩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你在等我呀。”他轻声说着，伸手揉了揉小猫的脑袋。
小狸花仰起脸，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带着点傲娇的神色瞥向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不是你让我等你的吗？”它甚至故意扭过头，用后脑勺对着孙一栩，尾巴却诚实地在地上扫来扫去。
孙一栩笑着从背包里掏出一支猫条，撕开包装的声响让小猫立刻转回头来。它一点也不客气，凑上前就大口吃起来，发出满足的呼噜声，还不时地用爪子扒拉孙一栩的手，好像嫌他喂得不够快。
看着它狼吞虎咽的模样，孙一栩柔声道歉：“对不起啊，周末有事没能来，失约了。”
小狸花似有所感，忽然停下进食的动作，抬起头望向他，胡须上还沾着一点肉泥。它凑近孙一栩的手，用湿润的鼻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指，然后又用毛茸茸的脸颊在他手背上来回蹭着，仿佛在说：“好吧，本猫原谅你啦。”
短暂的温情过后，孙一栩轻轻拍了拍小狸花的脑袋，柔声道：“拜拜，明天见。”
小猫似懂非懂地歪头看了看他，尾巴尖优雅地翘起，轻轻勾了一下他的裤脚，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孙一栩笑着站起身，转身走进便利店买了瓶水。
刚推开便利店玻璃门出来，孙一栩一眼就看见舅妈正拎着菜篮子从单元门里走出来。他心里一紧，本能地想躲开，可环顾四周，空旷的人行道连个遮挡物都没有。他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去，挤出笑容打招呼：“舅妈，买菜去啊？”
舅妈看到他显然有些意外，疑惑地打量着他：“一栩？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成乐不是说今天有事找你出去吗？”
孙一栩下意识地把沾满猫毛的袖子往身后藏了藏，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他刚走，说是明天学校突然有事，怕我不看手机，特意过来当面跟我说一声。”
舅妈点了点头，似乎没有起疑，只是叮嘱道：“那正好，你回去看着点乐柠，督促她把作业写完。我买菜去，这丫头吵着要吃可乐鸡翅呢。”
“好，我这就回去。”孙一栩应声道，看着舅妈拎着菜篮子渐行渐远，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孙一栩快步上楼，推开家门，一眼就看见李乐柠蜷在沙发里，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游戏音效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他叹了口气，一边换鞋一边提醒：“乐柠，舅妈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作业抓紧写。”
李乐柠头也没抬，含糊地应道：“知道啦知道啦，马上马上！”手指却没停，显然还在激战中。
孙一栩没再多说，转身走进自己卧室，低头看了看袖口——果然又沾了一层细软的猫毛。他拉开抽屉找了卷透明胶带，“刺啦”一声撕下一小段，仔细地把那些毛絮一点点粘了下来。
刚清理干净，就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他抬头，只见李乐柠从门缝里探进半个脑袋，眨巴着眼睛，手里捏着本数学练习册，声音拖得老长：
“哥——我这道题完全不会啊……救救我呗。”
孙一栩把胶带扔回抽屉，忍不住笑了一下：“行，过来吧。”
“早啊！”
孙一栩刚踏进教室，就被迎面扑来的成乐勾住了肩膀。成乐亲热地凑在他耳边，声音拖得老长：“小栩～亲爱的小栩，你作业借我抄抄呗……”
孙一栩没说话，只是弯着眼睛笑了笑，顺手把自己的书包递了过去。成乐一把接过来，如获至宝般紧紧搂在怀里，笑得像朵向日葵：“还得是你！救我于水火！”
高二的日子像被按了快进键，试卷和复习资料堆成小山，压得人喘不过气。可成乐最近却发现，他这抠搜学霸哥们有点不对劲——每天放学铃一响，孙一栩就像脚底抹了油，收拾书包的速度快得惊人，头也不回地冲出教室，多一秒钟都不愿在学校停留。
终于在这天下午，成乐忍不住了。他眼看孙一栩拉上书包拉链就要起身，一个箭步挡在对方面前，双手一拦，故意拔高声音哀嚎：“孙一栩！你给我站住！说，最近到底偷偷摸摸干嘛去？放学跑得比谁都快……你是不是背着我有别的男人了？”
他这一嗓子嚎得半个班都回头来看，几个男生发出看热闹的起哄声。孙一栩耳根一热，赶紧拽着成乐的胳膊往外走：“你小点声！”
一直把人拉到走廊转角，成乐还扁着嘴，一副被抛弃的委屈样。孙一栩拿他没办法，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这时，夕阳正好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落在他微微发亮的眼睛里。
“别瞎想，”他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兴奋，亮着眼睛凑近了些，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是我跟小区里一只流浪猫……有约啦。”
成乐看着好友亮晶晶的眼神，有些呆愣，他第一次见到如此鲜活的好友， “我可以一起去看看吗？”
“可以啊。”孙一栩答应下来。
孙一栩刚把罐头放在地上，金属盖“咔”的一声还没散尽，草丛里就探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是那只常来的狸花猫，它先是远远站着，琥珀色的眼睛眯成两条细缝，像是在审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物。
但它过来了。步子迈得极有章法，不紧不慢，尾巴在身后卷成一个优雅的问号。它走得很稳，脊背随着步伐微微起伏，像一段流动的虎斑绒缎。分明是冲着罐头来的，那眼神却半点不露急切，反而带着一种“朕只是恰好路过，给你个面子”的从容。
走到离罐头两三步远的地方，它停下，坐下。并不立刻埋头就吃，而是先抬起圆圆的脑袋，看向孙一栩，短促而轻地“喵”了一声。那声音里听不出多少乞求，倒更像是一种确认，一种带着点理所当然的打招呼：“嗯，我看到了。”
它用脑袋侧面蹭了一下孙一栩的裤脚，动作快而轻，一触即离，仿佛这只是个顺带的、微不足道的礼节。完成这个仪式后，它才终于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即便在进食，它的耳朵仍机警地转动着，姿态里依旧保留着一份天生的骄傲，好像肯吃你的东西，是赏给你的莫大恩典。那份亲近里，带着猫咪特有的、矜持的信任。
“它好傲娇啊。”成乐脱口而出。
孙一栩头也不抬，目光专注地落在小猫身上。小家伙正埋头吃着罐头，尾巴尖轻轻晃动，“对啊，有没有觉得很酷，可惜舅妈不让养，不然我真的很想把它带回家。”
或许是听到想听的话了，正在进食的小猫抬头看了眼孙一栩，成乐顿时激动地抓住孙一栩的肩膀一阵猛摇：“小栩！它听得懂。”
孙一栩笑着把他肩膀的手拿下来：“对啊，它有时候真的像能明白我在说什么似得，表情和动作都特别灵。”
“你舅妈家不让养，不如带我家？你可以随时来看它，这样小猫也不用在外流浪了。”成乐的话音未落，那只狸花猫突然超它哈了一口气，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呜声。成乐吓了一跳，猛的向后跳开“它怎么了？”
孙一栩安抚的摸了摸小猫的头：“乖啊，他开玩笑的。”
孙一栩连忙伸手，轻轻摸了摸小猫的脑袋，声音放软：“乖，不怕，他开玩笑的。”他抬头对成乐无奈地笑笑“它好像真的能听懂，估计是流浪惯了，不愿意家养吧”
成乐遗憾的挠挠头：“好吧，对了，你给它名字了吗？”
孙一栩腿有些蹲麻了，他站起来跺了跺脚，才轻声回答：“没有，都说给小动物起名字就有了羁绊，离别的时候会很难过……我不敢起。”
成乐感受到孙一栩话语里的悲伤刻意的转移话题：“害，不起就不起了，你吃汉堡吗？我请你吃汉堡吧。”
孙一栩轻轻笑了，伸手拍了拍成乐的肩膀：“你这话题转得也太生硬了吧。不过我想吃披萨，可以吗？”说完他又蹲下身，摸了摸小猫的脑袋，声音放得很轻：“明天见哦。”
“真的吗小栩！我跟你说，有家披萨店特别好吃，饼底薄料又足……”成乐一边兴奋地说着，一边拉着孙一栩朝外走。
小猫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珠静静注视着两人渐远的背影，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孙一栩推开家门时，已经九点多了。客厅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电视屏幕的光影无声地闪烁，表妹李乐柠一个人蜷在沙发里，显得格外安静。整个屋子有种说不出的空荡感。
“乐柠，我给你带了披萨，放在餐桌上了。”他语气平常，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先去写作业了。”
脚步声在走廊里清晰回响。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