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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游历等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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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至缘出发去青城古庙的当天他特意来到了一趟至极山峰。
月知退见到背着包裹来找自己的谢至缘有些诧异:“谢宗主,你怎么来了。”
谢至缘先是道:“我已不是宗主。”
月知退这才想起他退位之事,忙改口:“谢宗师。”
谢至缘这才点了点头,表明了来意:“我今天来是想跟你道一声谢的。”
月知退闻言有些不谢,他也没做什么事情需要谢至缘来谢自己的。他不解的问:“谢宗主需要谢什么啊?”
谢至缘盯着月知退与幻梦截然不相同的脸,目光柔和的说道:“谢谢你那年帮我,谢谢你让我认识幻兄。”
那年大雪谢至缘独自一人下山历练,在找不到妖兽的时候是小时候的月知退帮助了他找到妖兽,并且让他成功收服了妖兽。虽然他因此丢失了一次性命,但也间接促成了谢至缘一段至臻挚友的感情。
幻梦曾在一次入妖怪的幻境中吐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说他不是真正的幻梦,他是个霸占别人身体的小偷。但谢至缘觉得无所谓,他脑袋单一,只知道的是这个于他同门许久的兄弟,经常拉着他逃课,历练,喝酒,带他体验了无数他之前没有体验过的东西。
即使是逃课被师傅训斥,即使是下山历练经常遇到陷阱,即使是喝醉酒砸了人家的店,但他看着幻兄笑盈盈的面容时,他觉得幻梦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是谁都无所谓了。
因为这些的经历是他和现在的幻梦一起度过的。
月知退知道了自己的过去,也知道了谢至缘与幻梦益友的关系,他知道谢至缘的道的是什么谢,只是他垂眸摆手,语气疏淡得像在说旁人的事:“我现在只是月知退,那些事情都是过去,与我无关。”
当年是因玉代灵无意之间对两人下了摸额护魂之术,保护了两人的三魂七魄其中一魂,才可以让本应死去的两人有一魂游荡在人间,等待着重塑生命。
无心之举,延续了两个人的生命。
谢至缘淡淡道:“不管怎样,我都谢谢你,你若以后有需要帮到我的可以传信给我,我可以帮你一次。”
月知退点了点头,小声应下了:“好。”
“那么就此别过吧。”谢至缘到了别,转身就要走。
月知退却突然叫住了他:“那个……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谢至缘停下脚步,站在台阶下,扭头望着他,眼神平淡,语气冷漠:“你问。”
月知退思忖片刻,问出了自己一直好奇的问题:“幻城主和幻夫人他们现如今怎么样了?“
在过去镜的折射中,月知退的爹娘曾经是很爱他的。月知退虽然现在已经不属于他们的儿子,但他还是想知道自己的爹娘过的好不好。
谢至缘语气平静无波,淡淡道:“他们都死了,在幻兄死去的一个月后他们得知消息,抑郁而终了。”
月知退听后心中一沉,他的心中像是又被割开了一道伤口。
说不清是遗憾,还是怅然的酸涩情绪盘踞在心口。
月知退苦笑了一下,不再言语,转身回了屋。
谢至缘见他离去的背影,也转身踏往了下山的路途。
月知退回到玉代灵的卧房,坐在师尊常坐的那张楠木书桌前。桌上的文房四宝依旧摆放得井然有序,泛黄的竹简码得整整齐齐,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竹简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正愣的望着这一切,久久不言。
原来他以小乞丐的身份醒来的时候,过去的一切他真的就与他无关了。
现在他就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月知退。
一个在等侍他的师尊回来月知退。
他相信他的师尊一定会回来的。
而在此期间,月知退只需要等待就好了。
等待着玉代灵回来,等待着他的师尊重新回到至极山峰,重新坐到这个书桌前,重新做到这个书桌前盯着月知退读书,要是自己读不好,他的师尊就会无奈的叹一口气,然后弹一下他的额头,用又严肃而又温柔的声音对他说:你要多读书,这对你有好处。
思及此,月知退去院中的古井中打了一盆水,将帕子浸湿,要将玉代灵的整个屋子都给擦了一遍。
他擦的尤为认真,书柜上老旧的竹简,被他擦的锃亮,像一卷新的,楠木桌子被他擦的跟抛了光一样,房间的木地板更是被他擦的反着光,能映射出人影。
玉代灵的被褥被他叠得方方正正,旧衣裳也被他分门别类,整齐地收进衣柜。
收拾完这一切,天已黑的彻底,至极山峰到了夜晚宁静与黑夜融入一体,月知退回到自己的屋中,换了一套干净的淡蓝色衣衫,劲力纤细的腰用一只玄鸟纹腰带束着,银甲护手,裤腿扎在长靴中,背后佩戴着寒光璀璨的玉知剑,头发梳成马尾,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他将自己与师尊的房门都仔细关好,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多年的小院子,毅然转身。
目光坚定,脚步轻快。
曾经他需要走一个时辰才能下山的路程,如今他半个时辰就走完了。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座云雾缭绕的至极山峰,山道蜿蜒,仿佛望不到尽头。月知退在心底默默给自己打气,满是牵挂的离开了。
他会等他师尊回来,但是他不会在原地等待。
他要在他师尊回来的时候,变强,变的能于他的师尊一样强,能于他的师尊一起并肩做事。
不会在像一个小孩一样,只能在玉代灵的羽翼下生活。
就像下山历练那年一样,回来的时候要让他的师尊看到他的变化。
月知退一步一个脚印,足迹踏遍了人间。玉知剑从最初自己用灵力运用剑身只泛着银白色,到这些年他也能够像他的师尊一样让剑身发出璀璨的金黄色光芒。
玉知剑握在手里,如同当时他的师尊递给他一样滚烫。
即使是山中游历,月知退每到夜晚的时候就会抽出时间捧读一本书。
以前他虽然聪明,但是却不爱读书,看书,练字都是在玉代灵的看盯下才去看,才去写。
但现如今他确和玉代灵一样,变得书卷不离手。
读书读多了,月知退也体会到了书中的乐趣,他发觉怪不得师尊会习惯一个人待着,原来看书也是有无限的乐趣的。
有时他留宿在被他帮过的村民家中,仍然会借着一只微弱的烛光,坐在床上安详片刻沉静的看书。
村民见了,总忍不住打趣:“月宗师,你累了一天,怎的还不歇着,反倒捧着本书不放?”
月知退捧着书卷,唇边漾起一抹温雅的笑意:“习惯了,睡前读上几页,心里踏实。”
村民乐呵呵的笑:“要是俺们家的娃儿能像月宗师一样爱看书,不天天在那个泥地里打滚,那说不定未来就是状元喽。”
月知退笑容浅淡,轻声道:“孩子还小,不知道读书的重要性,等长大了就知道了,就能考上状元。”
“借你吉言!那俺就不打扰你了,夜里看书费眼,早些歇着吧。”村民说着,便转身离去。
月知退微微颔首,又低头看起了古书。
等一阵风顺着微小的窗缝吹进屋中,不小心将屋内的烛火给吹灭的时候。月知退才后知后觉,今天看书着实有点久了,都到了申时了,月知退这才后知后觉,捏着有些酸痛的眼角,躺下休息。
躺在床上,透过窗缝看着今夜为圆满的月亮,皎白的月亮如同一艘小舟一样,高高的挂在浩瀚如星辰的天空中。
月知退把月亮想象成师尊明亮的眼睛,仿佛如同师尊在看着自己,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不自觉的呢喃:“师尊,我等你。”
不论多久。
第二日清晨,月知退是被屋外震天的争吵声吵醒的。
还夹杂着几声愤愤的咒骂。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披衣下床,好奇地推开房门。
刺眼的阳光扑面而来,他眯着眼望去,只见一群村民围在院子里,吵吵嚷嚷的。
“这是怎么了?”月知退拉住一个村民,疑惑问道。
村民愤慨激昂指着人群中间:“还能咋的!逮着个偷鸡的,还是个修仙的,偷了俺们村好几只鸡呢,刚被俺们堵个正着!
月知退忍不住失笑:“修仙的还偷鸡,他这是多没能力啊,连一点斩杀妖兽的小单都接不了,赚不到钱。”
村民附和着点头:“可不是嘛!亏是个修仙的,看着长得倒挺俊朗,没想到竟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哦?有多俊朗?”月知退心中一动,忍不住好奇,扒开人群挤了进去,本想着同村民一道数落几句,可当他看清蹲在地上那人的脸时,到了舌尖的话,竟硬生生咽了回去。
“花才?”
蹲在地上的花才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先是一激灵,但看清面前的人是谁时,眼睛又一亮:“小棋!”
他激动地扑上来,一把抱住月知退,月知退被抱了个满怀,鼻尖充斥的全是鸡屎的味道。
暗自腹诽:“不愧是去掏鸡窝的狐狸。”
村民见这偷鸡贼竟与月宗师相识,皆是面露诧异:“月宗师,你认识这人啊?”
月知退连忙推开花才,无奈道:“这是我师哥。诸位放心,他偷鸡的钱,我来赔。”
村民们闻言,便不再多言,纷纷散去。只是临走前,月知退还听见有人小声嘀咕:“没想到月宗师还认识这样货色的人啊。”
花才一脸可怜巴巴的望着月知退,拉耸着眉毛一脸委屈。
月知退瞧着他这副德行,忍不住失笑:“都多少年了,怎么还不改掉自己偷鸡的习惯,宗门是缺你吃的了?”
花才小声的嗯了一声,嘀咕道:“缺。”
月知退一愣,满脸不信:“怎么可能?就算宗门敢缺你吃的,师哥也肯定不会缺你吃的呀。”
花才小声辩驳:“就是因为他我才缺的。”
月知退抱着臂,好整以暇的看着多年不见已经会收尾巴的花才:“这么多年不见,怎么还会扯谎了?”
“谁跟你扯谎了!”花才气红了脸,梗着脖子道,“我就是因为江岩才离开了冰予峰!才饿着肚子迫不得已去偷别人鸡吃的!”
月知退看着他难得较真的模样,倒是有些意外了:“发生什么事了?师哥怎么会惹你生气,他向来不是对你百依百顺吗?”
当年花才被绑着的时候,月知退是被迷晕的状态,他不知道当年江岩冷漠无情,不帮助他们的事情。
当年要是有江岩的帮忙或许玉宗师也不会死亡。
花才这么多年也一直活在后悔中,他是一只懂得知恩图报的狐狸,他不能理解单一江岩不去帮助朋友的行为。
因此花才单方面的认为,两人就此分道扬镳了。
花才摇了摇头,神情落寞得不像样子:“有些事……我不想告诉你。”
月知退看着他眼底的黯然,便知其中必有隐情,也识趣地不再追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快道:“那行吧,这么多年不见了,小师弟请你吃一顿全鸡宴,好不好?”
一天听有吃的,饿了好几天的花才立马两眼放光,喜笑颜开:“行啊行啊!我跟你说,我下山这几年因为没钱,经常吃不饱饭!”
月知退打趣道:“那你为什么看着一点都没瘦?”
花才摇头晃脑,乐呵呵道:“那可能是因为我毛多,看着比较毛茸茸的就不显瘦。”
月知退被逗乐了,找了镇子上的一家酒楼,大方的点了一桌的荤菜,喝两壶酒,打算让花才吃饱喝好。
等上菜的功夫,花才就盯着月知退的脸看,给月知退盯的浑身都不自在了。
月知退别扭的问:“老看我干什么?”
“看你变化大呗!”花才盯着月知硬朗的面庞,咬着筷子说道,“我们得有两年不见了吧?你整个人变化的真的好大呀!”
月知退失笑道:“两年嘛,历练久了,人也长开了。”
花才点点头道:“说的也是,我听村民说都叫你月宗师,你这两年下山历练可白没历练啊!”
月知退盯着他说道:“你也是啊,都会收尾巴了,也没白练。”
“那是自然!我好歹也是你师哥。”花才摇晃了一下身子,仿佛背后有尾巴一样,语气里充满了得意。
两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人蜕变。
二人许久未见,等菜上齐的时候,两人边吃边聊。
月知退聊这些年他经历的恶战,花才聊他这些年经历的酸咸苦楚。
花才听月知退讲完,只觉得他这个小师弟经历这么多可真是不容易。
月知退听花才讲完,只觉得他这个小师哥能活到现在可真是不容易。
一顿饭吃二人吃的津津有味,聊的也是意犹未尽。
最后,花才醉倒在桌上,呼噜声震天响。月知退也喝了不少,撑着脑袋,望着窗外的月色,酒意渐渐上涌,脑袋有些发懵。
是啊,两年了,都已经过去两年了,他都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成长了这么多。
可他的师尊,依旧没有回来。
月知退望着天边那轮明月,指尖轻轻摩挲着酒杯边缘,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坚定的弧度。
没关系。
不管等多久,他都会等下去。
等他的师尊,重回至极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