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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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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我积攒了一整年的勇气，在零点钟声敲响时，化作一句群发般的“新年快乐”发给你。你的回复官方而礼貌，像一份标
准答案，瞬间将我所有小心翼翼的试探，打回原形。
时间像指缝里的沙，悄无声息地溜走。大三的课程在忙碌中接近尾声，H市的冬天再次降临，湿冷的空气里开始弥漫起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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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的氛围。街道两旁的梧桐树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伸向灰白色的天空，商场橱窗里早早挂起了圣诞装饰和“新年大促”
的红色横幅。
对顾言来说，那个被酒精和真言浸泡的夜晚，仿佛只是一个不真切的插曲。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面对陈宇促狭的眼
神，他只能尴尬地揉着太阳穴，含糊地将其归咎于“项目压力太大，喝多了胡言乱语”。陈宇也没再深究，只是意味深长地拍
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哥们儿，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生活很快回到了原有的轨道。实验室的项目进入了最后的攻坚阶段，导师的催促、论文的压力、以及母亲偶尔旁敲侧击
的“问候”，像三座大山，重新将他牢牢钉在书桌前。那个关于“林晚星”的名字和随之而来的迷茫，被他再次小心翼翼地封
存起来，埋进了理智的最深处。他告诉自己，那只是酒后一时的情绪脆弱，当不得真。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顺利完成项目，
通过答辩，走好下一步。
然而，有些东西，一旦被唤醒，就再也无法彻底沉睡。就像湖底被搅动的泥沙，即使水面恢复平静，水质也已悄然改变。
他会不自觉地，比以前更频繁地，点开那个几乎不用的社交软件，看一眼那个卡通头像。她的状态依旧更新得很慢，内容也依
旧是那些平淡的日常：一幅完成的水彩画，一本看了一半的书，一句对连绵阴雨的抱怨。他像个潜伏的观察者，沉默地浏览
着，不点赞，不评论，然后默默关闭窗口，继续面对他的代码世界。这种隐秘的行为，成了他高压生活里一个无人知晓的、带
着些许负罪感的调剂。
而对林晚星而言，这个冬天似乎格外漫长和安静。
编程协会的学期活动基本结束，周屿学长忙着准备考研，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苏晴和赵磊的感情持续升温，大部分课余
时间都沉浸在二人世界里，虽然依旧会拉上她一起吃饭，但林晚星能明显感觉到，闺蜜的生活重心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偏
移。她为她高兴，却也真切地体会到了那种“三人行必有电灯泡”的微妙尴尬。
于是，图书馆和宿舍成了她最常待的地方。会计专业的期末考试压力巨大，她把自己埋进厚厚的教材和习题集里，用高强
度的学习来填满所有空闲时间，试图麻痹那种日益清晰的孤独感。
日历一页页翻过，圣诞节平安夜，校园里弥漫着浪漫的气息，成群结队的情侣们笑着闹着。林晚星一个人坐在图书馆靠窗
的位置，看着窗外偶尔飘落的细雨，耳机里循环着舒缓的轻音乐，心里却平静无波。那条未送出的围巾，那个醉酒后“仅他可
见”的朋友圈，都成了遥远而模糊的记忆。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一个人的状态。
直到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
宿舍楼里，同学们开始兴奋地讨论着跨年计划——去外滩看灯光秀，去新天地倒计时，或者和社团的朋友一起聚餐狂欢。
就连苏晴，也早早就和赵磊计划好了去杭州西湖边跨年。
“星星，你真不跟我们一起出去跨年啊？”苏晴一边往行李箱里塞衣服，一边第N次问她，“一个人待在宿舍多没意思
啊！”林晚星摇摇头，扯出一个笑容：“不了，人挤人的，我嫌吵。而且我还有两门课没复习完呢，正好清净。”苏晴看着
她，眼神里带着一丝了然和无奈，最终也没再勉强：“那好吧，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新年快乐哦！记得吃顿好的！”
“嗯，新年快乐。”林晚星点点头。
送走苏晴，宿舍里彻底安静下来。另外两个室友也各有安排，今晚不会回来。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和窗外隐
约传来的、远处城市的喧嚣。
这种极致的安静，反而让心里某种被压抑已久的东西，蠢蠢欲动起来。
新年的意义，在于告别和伊始。它像一道时间的门槛，跨过去，一切似乎都可以重新开始。这种特殊的仪式感，总能给人
带来一种虚幻的勇气。
林晚星打开手机，点开了那个她设置了特别关注，却几乎从未主动联系过的对话框。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不知哪个节日
系统自动发送的群发祝福。顾言的头像，是A大图书馆的一角，冷静而肃穆。她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微微颤抖。心脏在胸腔
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像一个即将被拉响的警报。
要不要……给他发一句新年祝福？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狂滋长。
只是一句“新年快乐”而已，很普通，很安全，就像群发消息一样。他不会多想的，对吧？毕竟，他们是高中同学，在这
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互道一声祝福，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真的正常吗？高中毕业两年多，他们几乎没有任何交流。这条突然的祝福，会不会显得很突兀？很刻意？
内心两个小人激烈地斗争着。一个说：发吧！就一句祝福而已！难道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吗？新年新气象，也许这是一个微小
的、重新建立联系的契机呢？另一个说：别傻了！他可能连你是谁都快忘了！你发过去，他最多回一句“谢谢，同乐”，然后
呢？除了让你更清楚地认识到你们之间的遥远距离，还能有什么？何必自取其辱？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距离零点越来越近。窗外的欢呼声和烟花声似乎也越来越清晰。
林晚星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她想起高中时那个小心翼翼的自己，想起毕业晚会上的无声告别，想起那条石沉大海的
“仅他可见”的朋友圈……她好像，总是在等待，在观望，在错过。也许，就勇敢这么一次？不为得到什么回应，只是……给
自己一个交代。给这场漫长而无望的暗恋，在新年钟声敲响时，一个微小的、主动的印记。
这个想法最终占据了上风。
她点开输入框，指尖因为紧张而有些冰凉。删了又写，写了又删，最后，只留下了最简单、最不会出错的四个字：
“新年快乐。”
没有称呼，没有表情，没有多余的寒暄。尽可能地，让它看起来像一条随手的、可能群发的消息。
在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跳动到“23:59”时，她闭上眼睛，心一横，按下了“发送”键。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的那一刻，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紧接着，窗外远远近近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钟声和烟
花绽放的巨响！新的一年，到了！林晚星却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柔软的床铺上。她瘫坐在床边，心脏
狂跳得几乎要窒息，脸颊烫得吓人。
她发出去了！她真的发出去了！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煎熬的等待。
她不敢看手机，生怕看到的是石沉大海的寂静，或者更糟，是系统自动回复的“谢谢”。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远
处夜空中不断绽放的、绚烂又短暂的烟花，心里一片混乱。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每一秒都像在凌迟她的勇气和期待。她开始后悔，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愚蠢至极的事情。为什么要去打
扰他呢？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好吗？就在她几乎要绝望，准备关机逃避现实的时候，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是消息提示！她的心跳瞬间飙到顶点，几乎是扑过去抓起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来自顾言的一条新消息。她颤抖着手点开。
顾言：“谢谢，新年快乐。”
简短的五个字，加上一个句号。语气平静，礼貌，疏离。像一份精心设计过的、无可挑剔的标准答案。
没有问“你是？”，没有寒暄“最近怎么样？”，更没有她内心深处偷偷期盼的任何一点点……特别的反应。
就只是，“谢谢，新年快乐。”
一瞬间，所有的紧张、期待、幻想，像被针扎破的气球，“噗”地一声，彻底瘪了下去。一股冰冷的失望，夹杂着强烈的
羞耻感，迅速席卷了她。
看吧，林晚星，你又在自作多情了。
你鼓足勇气迈出的一小步，在他那里，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分量。你视若珍宝的问候，对他而言，不过是通讯录里一个普
通同学发来的、需要礼貌回复的节日短信之一。
烟花还在窗外绽放，人们的欢呼声依旧热烈，新年的喜悦气氛弥漫在空气里。可林晚星却觉得，自己仿佛被隔绝在了一个
透明的罩子里，外面的热闹与她无关，里面只剩下冰冷的寂静和难堪。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很久，仿佛要把它刻进脑子里。然后，她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复：“嗯，好的。”
同样简短，同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仿佛这样，就能维持住自己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假装这真的只是一次普通的、平等
的交流。对话，到此彻底结束。
她关掉手机，扔到床脚，整个人蜷缩进被子里，用厚厚的羽绒被蒙住头，隔绝了窗外所有的声音和光亮。
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无声地浸湿了枕巾。
不是嚎啕大哭，只是一种无声的宣泄，为那份再次被现实碾碎的、卑微的期望。
原来，勇敢一次，换来的不是转机，而是更清晰的绝望。
那句“谢谢，新年快乐”，像一盆冰水，不仅浇灭了她刚刚鼓起的微弱勇气，也彻底浇醒了她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
他和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这个认知，在新年的第一个夜晚，像一枚冰冷的印章，重重地烙在了她的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