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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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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我跨越一千两百公里，从北京追到上海，不是为了重温旧梦，只是为了纠正一个错误。当我在你家楼下，用尽全身力气
说出“那是我外甥女”时，我看到的不是你释然的笑容，而是决堤的泪水。原来，有些误会，澄清的瞬间，比误会本身
更让人心碎。
高铁以每小时三百多公里的速度，将江州远远地抛在身后。窗外的风景从熟悉的城市轮廓，逐渐变为开阔的田野，再变
为上海郊区密集的工业园区。林晚星靠在冰冷的车窗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外面飞速倒退的世界，感觉自己的心也像这趟列车一
样，正朝着一个未知的、黑暗的隧道疾驰而去。
同学会像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开始得猝不及防，结束得狼狈不堪。那个充满希望的开场（时光胶囊带来的震撼），那个急
转直下的转折（“舅舅”电话的误会），最终以她仓皇逃离、心如死灰的结局告终。她甚至没有跟苏晴和陈宇好好道别，只是
发了条简短的信息说自己有急事提前回沪，就关掉了手机，切断了与那个时空的所有联系。
回到上海，回到那个熟悉又冰冷的小公寓，元宝喵呜着凑上来蹭她的腿，她却连弯腰抱它的力气都没有。她把自己扔进沙
发，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眼泪已经流干了，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麻木。
她不想思考，不想回忆，只想让时间快点流逝，冲刷掉这一切。她甚至开始后悔去参加那个该死的同学会。如果不去，她
还可以继续活在自己编织的、早已“放下”的假象里，平静地过完余生。而现在，那层脆弱的伪装被彻底撕碎，露出底下血淋
淋的、从未愈合的伤口。
她打开手机，无视了苏晴发来的几十条追问和未接来电提醒，设置了静音。她需要绝对的安静，来消化这场突如其来的、
毁灭性的打击。
接下来的两天，她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请假，关机，不吃不喝，只是昏昏沉沉地睡觉，或者盯着天花板发呆。元宝似乎
察觉到主人的异常，安静地趴在她身边，用温暖的皮毛给她一丝微弱的慰藉。
就在她以为生活就会这样沉沦下去的时候，门铃响了。
尖锐的电子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林晚星皱了皱眉，不想理会。可能是快递，也可能是物业。她现在谁都不想
见。门铃固执地响了一遍又一遍，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最终，门外的人似乎放弃了按铃，转而开始敲门。
“咚、咚、咚。”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
林晚星烦躁地用枕头捂住耳朵，但那敲门声像魔音灌耳，穿透了隔音并不好的房门，也穿透了她厚重的心理防线。她猛地
坐起身，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是谁这么不识趣？！
她趿拉着拖鞋，怒气冲冲地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
只看了一眼，她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门外站着的人，是顾言。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头发有些凌乱，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脸上带着明
显的疲惫和……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急切的焦虑。他微微蹙着眉，目光紧紧盯着房门，仿佛能穿透木板看到里面的她。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知道她住在这里？！
巨大的震惊和恐慌让林晚星瞬间僵住，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背紧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大
气都不敢出。
他来了。他竟然追到上海来了？他想干什么？解释吗？还是……来看她的笑话？
敲门声停顿了一下，然后，一个低沉沙哑、带着明显倦意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
“林晚星……我知道你在里面。”
“开门，好吗？我们谈谈。”
他的声音有一种魔力，让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理防线开始摇摇欲坠。但她死死咬住嘴唇，强迫自己保持沉默。不能开！绝
对不能开！她不想看到他，不想听任何解释！那只会让她更加难堪！
门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能听到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然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她从未想象会
出现在他身上的脆弱：
“晚星……求你了，开门。”
“我……我从北京过来，找了你两天了。”
“苏晴不肯告诉我你在哪，我……我查了你公司的地址，在你公司楼下等了一天，才跟着你同事的车……找到这里。”
“我……我不是来骚扰你的，我只是……必须跟你解释清楚。”
他从北京过来？找了两天？在她公司楼下等了一天？林晚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她无法想象，那个一向冷
静自持、从容不迫的顾言，会做出这样近乎“疯狂”的举动。
可是，解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事实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就在这时，顾言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那天电话里的孩子……不是我女儿！”
“她是我姐的孩子！我的外甥女！我还没结婚！我……我没有孩子！”
轰——！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林晚星混沌的脑海，也劈碎了她赖以支撑的、绝望的壁垒。
外甥女？
不是女儿？
他没结婚？
没有孩子？
这……这怎么可能？！她明明听到……
巨大的信息量让她的大脑瞬间宕机。她愣在原地，手脚冰凉，一时间无法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颠覆性的信息。门外的顾
言，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哽咽：“晚星……你开门……让我亲口告诉你，好不好？这十年……我……我
有太多话想对你说……我不能再让你误会下去了……”
他的哽咽声，像最后一把钥匙，拧开了林晚星紧锁的心门和……真实的房门。
“咔哒”一声轻响。
林晚星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她的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颤抖着，拧开了门锁。房门，缓缓地打开了一条缝隙。
门内门外，两个人，隔着狭窄的门缝，终于面对面。
顾言看到门开，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如释重负，但当他看清门后林晚星的样子时，那惊喜立刻被浓烈的心疼所取
代。眼前的林晚星，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眼睛又红又肿，显然哭了很久。她穿着皱巴巴的居家服，头发凌乱，整个人脆弱得
仿佛一碰就会碎掉。她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震惊、迷茫、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残留的戒备。
“晚星……”顾言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上前一步，想靠近她，却又怕吓到她，只能僵在门口。
林晚星扶着门框，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她仰头看着他，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你……你说的是真的？那……那
真的是你外甥女？”
“千真万确！”顾言急切地保证，眼神诚挚得让人无法怀疑，“我姐比我大八岁，她女儿今年刚上小学。我手机里还有照
片，我给你看！”
他慌忙掏出手机，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笨拙地滑动屏幕，很快找出一张照片，递到林晚星面前。照片上，顾言抱着一个扎
着羊角辫、笑得灿烂的小女孩，背景是游乐园，两人长得确有几分相似。
证据确凿。
林晚星看着那张照片，一直紧绷的神经，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皮筋，突然断裂了。支撑着她绝望和难堪的那个“事实”轰
然倒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汹涌、更加复杂的情绪洪流。
误会……原来真的是误会……
他没有结婚……没有孩子……
那她这两天的伤心欲绝、自我否定、甚至对青春的彻底告别……算什么？一场自导自演的、荒谬透顶的闹剧吗？巨大的委
屈、后知后觉的羞愤、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而复得般的虚脱感，像海啸般同时向她袭来。她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顺着
门框滑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压抑了两天的泪水，终于像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不是小声的啜泣，而是近乎崩溃的、号
啕大哭。仿佛要将这十年来所有的暗恋心酸、所有的委屈不甘、以及这两天承受的灭顶之灾，全都哭出来。
顾言被这突如其来的崩溃吓坏了，他立刻蹲下身，想扶她，又不敢贸然触碰，只能手足无措地围着她，声音里充满了慌乱
和心疼：“晚星……别哭……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解释清楚！是我不好！你别哭了……看着我难受……”
他的安慰语无伦次，却像催化剂一样，让林晚星的哭声更加止不住。她哭得浑身颤抖，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把心肺都哭出来一般。
顾言看着她哭得如此伤心，心像被刀绞一样疼。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分寸和距离，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地将这个颤抖的、哭
成了泪人儿的女孩，轻轻地、却坚定地拥入了怀中。
林晚星的身体先是僵硬了一下，随即，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她不仅没有推开他，反而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
膛，哭得更加肆无忌惮，仿佛要将所有的眼泪都蹭在他干净的衬衫上。
顾言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单薄肩膀的剧烈颤抖，听着她压抑已久的痛哭声，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闭上了眼睛。一种
混合着心疼、懊悔、以及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感，充斥着他的胸腔。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一遍遍地、低声在她耳边重复着：
“对不起……晚星……”
“是我不好……”
“别哭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我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了……”
窗外，上海的夜幕缓缓降临，华灯初上。狭窄的公寓门口，两个人，一个哭得撕心裂肺，一个抱得小心翼翼。一场持续了
十年的漫长暗恋，一个阴差阳错的致命误会，终于在这一刻，迎来了它曲折的、却也至关重要的——澄清。
而澄清之后，等待他们的，又将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