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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镜像与对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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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伤让林见阳安分了好几天。周末的时候，肿痛基本消退，虽然还不能活蹦乱跳，但正常走路已无大碍。周六晚上，沈听澜过来看他，顺便带来了沈妈妈炖的骨头汤。
汤足饭饱，林见阳瘫在沙发上揉着肚子，沈听澜则在旁边用笔记本电脑处理些收尾工作。这时，林见阳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顾言。
“见阳小朋友，听说你挂彩了？出来走走，慰问一下你脆弱的心灵？”顾言的声音带着惯有的调侃。
林见阳正闲得发慌，立刻答应：“行啊！去哪儿？”
“老地方，‘间隙’咖啡馆，安静，适合残疾人。叫上听澜一起呗？”
半小时后，三人坐在了学校附近那家名为“间隙”的复古咖啡馆角落里。灯光柔和，咖啡香醇，氛围确实闲适。
顾言打量着林见阳的脚，啧啧两声：“看来沈大医生照顾得不错，恢复得挺快。”
林见阳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沈听澜，对方正低头看着咖啡杯，侧脸在灯光下显得轮廓分明。他心头那点微妙的异样感又冒了出来，含混地应道：“嗯……还行。”
顾言是个心思敏锐的人，他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聊起了最近的电影和学校里的趣闻。气氛很快活跃起来，林见阳又恢复了话痨本色，说得眉飞色舞。
聊得正酣，一个清亮的女声插了进来：“顾言？好巧。”
三人抬头，只见一个穿着连衣裙、长相温婉的女生站在桌旁，笑容腼腆地看着顾言。
顾言脸上闪过一丝意外，随即站起身，态度是少有的温和：“苏晚？你也来这儿？”他自然地介绍道，“这是我朋友，沈听澜，林见阳。这是苏晚，音乐系的。”
互相点头致意后，苏晚轻声说：“不打扰你们了，我朋友在那边。”她目光在顾言脸上停留了一瞬，才转身离开。
林见阳看着苏晚离开的背影，又看看重新坐下、但眼神不自觉追过去一下的顾言，福至心灵，用手肘撞了撞顾言，压低声音挤眉弄眼地问：“有情况？”
顾言难得地没有立刻反驳，只是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含糊道：“普通朋友。”
“得了吧你，”林见阳一副“我懂”的表情，“看你那眼神就不对劲。喜欢就追啊！”
顾言放下杯子，看向林见阳，眼神里带着点玩味，又似乎意有所指：“哪有那么容易。有些人，天天在身边，感觉像呼吸一样自然，反而需要点外力，才能意识到那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的话像是随口一说，目光却轻飘飘地从林见阳脸上，扫过旁边始终沉默的沈听澜。
林见阳的心猛地一跳。
顾言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很快又聊起了别的。但林见阳却有些心不在焉了。他忍不住偷偷观察起咖啡馆里的其他人。
不远处，坐着一对明显是情侣的男女，女孩笑着喂了男孩一块蛋糕，男孩则自然地伸手擦掉她嘴角的奶油，两人相视一笑，眼神黏稠得拉丝。
他又想起刚才顾言看苏晚的眼神，那种克制的、却带着光亮的关注。
最后，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回了身边的沈听澜身上。
沈听澜似乎对周围的暧昧氛围毫无所觉，依旧安静地看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咖啡杯的杯壁。林见阳却注意到，沈听澜面前那杯咖啡的拉花，和自己这杯是一样的心形，而顾言那杯则是简单的树叶状。——是沈听澜点单时，顺口对服务员说的“两杯拿铁，谢谢”，没有指定花样，但最终，他们俩的是一样的。
这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在此刻的林见阳眼里，却像被放大镜聚焦了一样，灼灼发烫。
他忽然意识到，他和沈听澜之间，似乎也存在着某种类似“情侣”的绑定感和排他性。他们用一样的东西，分享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沈听澜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早已超越了普通兄弟甚至好友的界限。
那种自然，那种亲密，那种仿佛天生就该如此的契合感……真的只是“兄弟情”吗？
顾言那句“像呼吸一样自然，反而需要外力才能意识到”，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
他看着沈听澜安静的侧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他们之间存在着一个巨大的、透明的罩子。罩子里面，是他习以为常的温暖和亲密。而罩子外面，是顾言和苏晚之间那种试探的暧昧，是其他情侣间直白的爱恋。
他一直生活在罩子里，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直到此刻，他才开始真正好奇，罩子外面的人，究竟是如何看待罩子里的他和沈听澜的？
这个疑问，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比脚踝受伤那次，要深远和动荡得多。他第一次，主动地、带着审视的意味，开始试图解读他和沈听澜关系的“镜像”。
而沈听澜，似乎察觉到了他长久注视的目光，缓缓转过头，迎上他的视线。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平静无波，却仿佛蕴藏着能吞噬一切的风暴。
林见阳慌忙低下头，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