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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不是假设的选择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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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咖啡馆回来的那个晚上，林见阳失眠了。
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反复回放着顾言意味深长的话语、咖啡馆情侣的互动，还有沈听澜在灯光下沉默的侧脸。那些曾经被他归为“兄弟情深”的点点滴滴，此刻都像被重新赋予了意义，变得暧昧不清，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口。
他试图用“想多了”来安慰自己，但那个念头一旦破土，便疯狂滋长，再也无法忽略。
第二天是周日，林见阳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脚踝已基本无碍。心绪不宁的他，想找点事情分散注意力，便决定去小区附近的超市帮妈妈买点东西。
就在他提着购物袋，慢悠悠晃出超市门口时，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映入眼帘——是沈听澜。他正站在街边，似乎也在等人。
林见阳心中一喜，刚要开口喊他，另一个身影却更快地走到了沈听澜面前。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长发披肩，气质优雅，林见阳认得她，是比沈听澜高一届的学姐，叫楚潇，也是他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楚潇脸上带着明朗大方的笑容，正和沈听澜说着什么，还递过去一个看起来像是文件夹的东西。
沈听澜接过，低头翻看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讨论什么学术问题。两人站在街边，俊男美女，身高相仿，交谈时姿态自然，看起来……异常登对。
林见阳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他从未见过沈听澜和哪个异性有过这样……平静且熟稔的互动。沈听澜对大部分人都保持着礼貌的疏离，包括那些曾经向他示好的女生。但此刻，他和楚潇站在一起的气氛，有种难以言喻的和谐。
一股陌生的、尖锐的情绪猛地刺穿了林见阳的胸腔。那不是简单的惊讶，而是一种混合着恐慌、酸涩，甚至是一丝被侵犯领地的愤怒。酸意几乎是在瞬间涌上了鼻腔，让他眼眶发涩。
他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楚潇笑容灿烂，而沈听澜虽然表情依旧平淡，却是在认真倾听。
一个清晰无比、却让他浑身发冷的念头炸开：如果……如果沈听澜的身边，站着的是这样一个人呢？一个和他同样优秀、同样耀眼，可以并肩讨论他那些深奥专业问题的人？
这个假设性的画面，比任何人的调侃、比任何书本上的描述，都更具象、更具毁灭性。
他忽然想起赵峰他们曾经的玩笑——“你哥以后找了女朋友怎么办？”
当时他觉得这问题荒谬至极，答案不言自明：不可能有那样一个人，就算有，也不会改变什么。
可现在，他看着不远处那幅“和谐”的画面，第一次无比真实地预见到了那种可能性。而仅仅是预见，就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和……心痛。
那不是兄弟可能会被分走时间的不爽，而是一种更深层的、仿佛要失去整个世界根基的恐惧。
就在这时，沈听澜似乎若有所觉，抬起头，目光穿越稀疏的人流，精准地捕捉到了呆立在超市门口的林见阳。
四目相对。
沈听澜的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讶异。他对着楚潇简短地说了句什么，楚潇也回头看了林见阳一眼，笑着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开了。
沈听澜径直朝林见阳走了过来。
随着他的靠近，林见阳的心脏跳得快要冲出喉咙，那股酸涩和委屈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死死攥着手里的购物袋，指甲掐进了掌心。
“怎么在这儿？”沈听澜在他面前站定，目光落在他手里略显沉重的袋子上，很自然地伸手接了过去，“脚刚好，别提重物。”
他的语气和往常一样平静，带着惯有的关心。
可这关心，此刻听在林见阳耳朵里，却变了味。他是不是对每个人都会这样？对那个楚潇学姐，也会这么体贴吗？
林见阳猛地抬起头，眼睛因为强忍情绪而有些发红，他几乎不过脑子地、带着一股赌气和试探的意味，冲口问道：“哥，刚才那个学姐……是你女朋友吗？”
问完这句话，他屏住了呼吸，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心脏紧缩成一团。
沈听澜显然没料到他会问得如此直接，愣了一下。他看着林见阳那双洇着水汽、写满了紧张和不安的眼睛，那里面不再是纯粹的依赖，而是掺杂了某种他期待已久的东西。
沈听澜的眼底深处，似乎有极淡的笑意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捕捉不到。但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否认：“不是。她是项目组的成员，来交接一些资料。”
否认了。
林见阳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了大半，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酸涩感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虚脱般的无力感和……一丝隐秘的、可耻的欢喜。
但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复杂的情绪，沈听澜却看着他，反问了回来，声音低沉而平稳：
“为什么这么问？”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捅开了林见阳刚刚建立起来的、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他害怕。因为他嫉妒。因为他发现，他根本无法忍受沈听澜身边出现那样一个“登对”的人。
这个认知，清晰、残酷，却无法回避。
林见阳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慌乱地低下头，不敢再看沈听澜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走吧，回家。”沈听澜没有再追问，只是拎起购物袋，转身走在前面。
林见阳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那挺拔却莫名让人安心的背影，内心早已是天翻地覆。
原来，这道选择题，从来就不是“如果哥哥有了女朋友怎么办”的假设。
而是——“我，林见阳，为什么会对‘哥哥可能有女朋友’这件事，产生如此剧烈、如此不堪的反应？”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他不是害怕失去一个哥哥。
他是害怕失去……沈听澜。
那个独一无二的，早已融入他生命每一个角落的，沈听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