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搬出去 ...
-
圣诞节这天是工作日，不过无业游民何先生一早就给秦连朝打了个电话，一张口就是：“秦连朝，你出息了。”
秦连朝不明所以。
“装糊涂啊？谈恋爱了还藏着掖着的。”
秦连朝警觉地皱起了眉头：“谁告诉你的？”
“刘礼他拉了个没你的群说的，几个不在这边的兄弟都想连夜赶过来参观了。”刘礼就是昨天的宠物店店主。
“我就知道，都说了让他别乱说！”秦连朝气急败坏。
电话那头的何唐乐了，并且精准出击，“嚯，那就是真有这回事儿了，和兄弟说说，是不是卫舟。”
秦连朝呼出一口气，自暴自弃地倒回床上，嗯了一声，又解释道：“还没谈上，他没答应我。”
“那就就是在追人家了，兄弟原来真是个深柜啊，难怪这么多年不肯谈呢。”何唐来劲了。
“不是，我对别的男的没兴趣。”秦连朝撇撇嘴。
“啧啧，还是个情圣呢。”那头唐铭钟正在何唐旁边，听见何唐的混账话，横了他一眼，何唐登时就乖了。但还是贱兮兮地要追问。
这时，秦连朝这边的门铃响了。秦连朝马上借故挂了电话去开门，不理会何唐了。
卫舟离职之后睡眠质量果然飙升，此时正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听见门铃声，觉得可能是秦连朝点的早饭外卖，翻了个身要继续睡。
模糊中听见客厅的动静，秦连朝似乎是把什么人迎进门了，可能是他的客人吧，卫舟此时也没多在意，不过很快他就要在意了，因为十分钟后，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清晰地进入了他的耳膜。
“你喜欢和你住一起的那个男的？！”
卫舟被震开了眼睛，顿时瞌睡全消，同时被震消的也不只是瞌睡。
秦连朝压低了声音，迅速往卫舟房间那边看了一眼，因为太快了，他没注意到房门拉开了一个很小的缝隙。“妈，你小点声，他还在睡。”
出出似乎被吵醒了，客厅又多了出出“嘤嘤”的叫声，但很快它又不叫了，似乎是被安抚了。
卫舟面无表情地坐起来听。他见过秦连朝妈妈两次，一次是大学开学，一次是毕业，不过都只是客客气气打了个招呼，他只记得他妈妈是个看上去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秦连朝的妈妈嗤笑了一声，可能是被气笑了：“怎么，你还怕他听到。我说呢，这么多年连让你相亲你都不相，原来是早就和一个男的搞在一起了，本来还以为你听话，没想到你最荒唐！”
“妈，我就是喜欢他，没什么好荒唐的。您今天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来教训我的，要是专门来教训我的话，我们出去说，我随您教训。”
高跟鞋重重跺地，“好，你可真是我的孝顺儿子。”秦连朝的妈妈平复了几秒，“在外面这个我可以不管你，但是你年后得回家结婚，老头子眼看没两年了，他手里的·”
秦连朝打断了他妈妈：“不可能，妈，我们出去说。”
“你别推我！秦连朝！我是你妈·”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传来大门被关上的闷响。
卫舟静静坐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点开手机，开始给房产中介打电话预约看房，将最近因为他生病和一时的恍惚被搁置的事情再次提上日程。边打着电话边走到客厅。出出一开始在玄关处打转，感觉到卫舟出来了，小腿倒腾着跑到他腿边，被卫舟一把捞起。
卫舟约好了下午看房的时间，定了个闹钟提醒自己，抱着出出来到冰箱旁的储物柜前，取出犬用牛奶和幼犬狗粮，把狗粮用奶泡上。出出见着食，蹬着小腿就要下来。卫舟手里抚摸着小狗乌黑光滑的背毛，微笑看着小狗进食，心里却有点愧疚。出出刚来两天，可能还没适应这边的环境，又要跟着自己搬家了，想着想着，卫舟开始搜索各种幼犬喂养指南和注意事项，同时把昨晚激情下单的各种狗狗用品也全退了，重新加购，等确定了新地址再买。
看房子的进度倒还算顺利，卫舟下午跑了几个地方，就挑中了一套一居室。这个房子所在的小区靠近一个大型园区，园区里好几家公司是卫舟的意向公司。不过下一个工作地点毕竟还没有确定，连在不在A市都不好说，卫舟就先只先签了半年的合同。
伴着落日的余晖，卫舟怀揣着一份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心情回到家，哦，也许不能再称为家了，毕竟他明天就会搬走。
秦连朝已经到家了，正哼着歌在厨房忙活。宋阿姨这些天有事不能过来，他便打包了蟹黄面和羊肉汤回来当晚饭，又买了一根排骨，刚刚蒸上。自打学会蒸排骨，秦连朝就爱上了做这道菜。
听见开门声，秦连朝从厨房探出头来，轻快地说：“晚上吃蟹黄面，霞州路那家的。羊肉汤我搁桌上了，先喝一碗。我还蒸了排骨，一会儿就好。”
“好。”卫舟笑着点头，心里想着要怎么开口说搬出去的事。
晚饭桌上，卫舟几次想开口，却总是被秦连朝时不时夹到碗里的排骨打断。卫舟咬着排骨想：“要不干脆先搬出去再说。”但又觉得不太周到体面，还是等会儿找个机会就说了。
晚饭后，秦连朝收拾碗筷，卫舟跑去喂狗。一打开储物柜，傻眼了，幼犬食物旁边堆满了各种宠物零食、玩具和小狗衣服，因为堆得太满，随着柜门的开启，纷纷跌落出来。出出眼尖看到了，跑过来就叼起一个小球，咬在嘴里蹦蹦跳跳的，似乎想要人陪它玩。
“秦连朝，这些都是你买的？”卫舟冲着厨房问。
秦连朝擦着手出来：“啊，对，下班路过一家宠物店，就买了一点，快给出出挑一挑。”
卫舟看着满柜子的“一点”，无奈道：“这是一点吗？它才两个月，这好多都是成年犬才能吃和玩的。”
秦连朝摸摸鼻子：“嗯··没关系，出出总会长大的，过几个月就能用了。”
他走出来两步，看见一旁的出出叼着球，就蹲下来对着出出张开手，高兴道：“来，出出，我们来玩球。”出出好像还真听懂了似的，把球放到秦连朝手边，秦连朝更乐了，摸摸小狗头，把球轻轻抛出去，让出出去捡。
卫舟看着一人一狗，默默摇摇头，把狗粮泡上。
狗粮泡软，出出“哗哗”吃起来，两个大人就坐在旁边的地毯上看它，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圣诞树”上的苹果吃。
秦连朝：“我听宠物店的店员说，可以在狗粮里加点辅食，那样更有营养，我们这周末去多买点吧。”
卫舟没接话，过了几秒说：“连朝，我有个事情和你说。”
“嗯？”秦连朝眼睛看着出出，身体感受着旁边卫舟的温度，还沉浸在他温馨的家庭生活中。
“我觉得我们不太适合继续住在一起了，准备明天搬出去，房子已经找好了。”卫舟神色如常地说。
秦连朝愣了几秒，把整个身子转向卫舟，问:“为什么？”
“就是，不太合适。”卫舟停了几秒，看秦连朝眼神逐渐清明，知道他理解了话里的意思，又补充道，“我简历想投另一个区的公司，搬过去方便以后通勤。等我收拾好，请你过去给我暖房啊。”拒绝不能没有，否则是在吊着人，但是也要委婉一些，否则伤人心。
卫舟毫不怀疑，如果做兄弟，两个人肯定能当一辈子的好兄弟。十年的情谊让两个人即使未来走向不同的人生道路，也会记挂着彼此，即使不像现在这样亲密无间。逢年过节打个电话，偶尔从中年生活中抽出空来喝一杯，还是可以什么都说上一句。然而谈恋爱是不一样的，不说关系变化会来带来诸如占有欲这样的各种心理变化，两个人相处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舒服，单说秦连朝那边的家庭阻力就够他们受的了，一朝不慎，就会断送这十年加上未来五六十年的感情。卫舟觉得，很不值当。
秦连朝听懂了卫舟的话，浑身都僵住了。他还奔头十足地想潜移默化、润物无声，就被卫舟来了个当头棒喝，像个做黄粱梦的人被半途叫醒。他忍着心里的难受，调动理智思考：“早上那会儿，你是不是已经醒了？你放心，我妈那边我会解决，我都快三十了，家里早管不了我了。”
“不是因为这个。”出出吃完了饭，迈着小腿来到他们身边，低头嗅着卫舟手边的苹果。
“是不是我最近做什么让你不舒服了，你告诉我，我会改的，以后也会更注意的。”秦连朝抬手想拉卫舟的手腕，又被自己的话制止了，只能用力抓了抓地毯。
“没有，别瞎想，我还要感谢你最近照顾我呢，刚都说了是工作的原因。”卫舟把苹果拿高了，防止出出去舔，他咬了一口苹果，轻盈地从地毯上起来，“困了，回房间了。”
秦连朝紧急地在脑海里搜索他那些参考书目中的挽留办法，没有一条能套进他现在情境，不是吵架不是分手，还是心平气和的好朋友，用最通用最委婉的“不合适”做拒绝的暗示，用成年人第一要务工作做正式的理由，还贴心地留了做朋友的余地。他没有任何让卫舟不要搬走的借口，没有任何能留住卫舟的东西。书里说真诚是必杀技，诚挚的心意永远能打动爱人，而他要是再去剖白自己的心意，恐怕只会让卫舟跑得更远。
秦连朝头脑空白地站起来，敲开了卫舟的房门，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敲门，面对来开门的卫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憋出一句：“我还想和出出玩球。”
卫舟把房门打开了，出出蹦跶到门口，秦连朝几步跨回客厅抓了好几个玩具，又闪回来，就坐在卫舟房门口和出出玩起来，他长腿屈起来，背靠着门框，手里拿着玩具心不在焉地逗着出出，时不时看一眼正收行李的卫舟。最终叹了口气，说：“卫舟，明天我帮你搬吧。”
卫舟收着东西，侧头看一眼堵着他半个门陪出出玩的秦连朝，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但还是拒绝了:“不用，我找了搬家公司。”
“那他们送东西，我送你。送完我就走。”秦连朝把出出的球砸到地上，让它弹起来，出出眼巴巴地想张嘴去接，每次都被旁边的人抢先一步，“还有出出，带着小狗不方便，很多车会拒载。”
卫舟在心里叹了口气，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也不好了：“好，那明天麻烦你了。”
秦连朝听着这句“麻烦你了”，心里有几分恼，没有回什么“别客气”之类的套话。还说什么以后请他去暖房呢，现在就开始生分了，恐怕明天出了这个门，卫舟都不会联系他了。他把球往地上弹，但这次没再伸手去接，球飞去老远，出出离弦的剑一样冲出去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