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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静默的背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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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来了。让我抓你。”
肖北寒的声音透过面罩，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物理定律。可这句话落在许森耳中，却比刚才意识乱流的冲击更让他心神剧震。
医疗观察室里冰冷的白光仿佛凝固了。空气里只剩下伤员平稳下来的呼吸声，以及许森自己尚未平息的、带着血腥味的喘息。他靠在墙上，肖北寒的手还扶着他的手臂，那触感隔着衣物传来，原本是支撑，此刻却像一道冰冷的镣铐。
许森瞳孔微缩，琥珀色的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被锐利的警惕覆盖。他试图挣脱，但脱力后的身体软绵绵的，使不上劲。“所以？”他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声音沙哑，“肖首席是要现在执行命令了？”
他紧盯着肖北寒的护目镜，试图穿透那层反光，看清后面那双眼睛。然而，那里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肖北寒没有动。他的理性核心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最高优先级命令，来自直接上司，逻辑链条清晰：目标“夜莺”涉嫌危害公共安全，且掌握可能涉及公司核心机密的不稳定因素，移交总部是标准流程。
一切都很“合理”。
但。
许森苍白脸上的汗水，指尖无法抑制的颤抖，为了救一个陌生队员而几乎耗尽全力的虚弱……这些是“数据”。伤员最后那句充满恐惧的嘶吼——“芯片在吃人”——是“信息”。上司在这关键时刻发出封锁调查、移交目标的命令，是“异常”。
当这些“数据”、“信息”、“异常”被同时放入逻辑模型进行推演时，得出的结论，与“合理”的命令，产生了无法忽略的冲突。
信任命令？还是信任……自己的判断？
他的情感模拟器无法处理这种复杂的悖论，只能不断生成【逻辑冲突！优先级无法判定！】的警告。一种类似系统过热的滞涩感，在他的意识深处蔓延。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在挑战程序的极限。
许森看着他一动不动的样子，心中的警惕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这家伙……在犹豫？一个机器人也会犹豫？
突然，肖北寒动了。他扶着许森的手臂，没有收紧，也没有松开，而是带着他，以一种不容置疑又异常平稳的力道，转身，朝着与医疗点出口相反的方向走去——那是通往基地更深处、更少人使用的备用通道。
“你的生命体征不稳定，需要进一步隔离观察。”肖北寒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说出的内容却让许森愣住了。
隔离观察？这不是抓捕的措辞。
肖北寒没有看他，径直刷开一道需要高级权限的密封门，里面是一个小型医疗隔离舱，设备齐全但显然久未使用。“进去。”他的命令简洁直接。
许森被他半扶半推地送进隔离舱，舱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他猛地回头，隔着观察窗，看向外面的肖北寒。
肖北寒站在操作台前，指尖飞快地掠过虚拟界面，调出复杂的医疗协议界面，输入一连串指令。同时，他的私人加密频道再次震动，上司的讯息带着催促的意味：【北寒，目标状态？移交流程已启动，接应小组十分钟后抵达。】
肖北寒的目光扫过隔离舱内许森惊疑不定的脸，然后落在加密讯息上。他的手指停顿了零点几秒。
随即，他回复了信息，内容经过最精密的措辞：【目标意识侵入救援后陷入深度昏迷，生命体征临界，存在高感染风险。已实施最高级别医疗隔离，暂无法转移。需优先稳定其状态，避免感官毒素扩散。建议接应小组待命。】
信息发送。逻辑完美：保护队员安全，防止潜在危险扩散，符合安全署最高行动准则。至于“昏迷”和“感官毒素”，是基于许森当前虚弱状态的合理“推断”和“预防性描述”。他没有说谎，只是……选择了最有利于当前局势的“事实呈现”。
这是一种静默的、技术性的背叛。
做完这一切，肖北寒才抬起头，透过观察窗，看向舱内的许森。他抬手，关闭了隔离舱的外部通讯屏蔽器。
许森的声音立刻从内置扬声器里传出来，带着难以置信：“你……你刚才是在骗他们？”
肖北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走到观察窗前，与许森隔着一层高强度玻璃对视。他的护目镜反射着舱内的灯光，依旧看不清眼神。
“伤员最后的话，”肖北寒开口，声音低沉，“以及心韵科技试图掩盖‘心渊’项目的行径，存在高度关联性。你的价值，高于立即移交的命令。”
他用的是“价值”这个词，冰冷而功利。但许森听懂了。这个机器人，在权衡利弊后，选择了他认为更“重要”的一方——真相。
许森靠在舱壁上，长长舒了一口气，脱力感再次涌上，但这次，里面夹杂了一丝荒谬的笑意。“所以，我现在是你的‘重要资产’了？”
肖北寒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他只是说：“你需要恢复体力。然后，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全部。”
他转身，开始清理操作台上的记录，抹去所有非常规操作的痕迹。背影挺拔，动作精准，仿佛刚才那个瞬间的“抉择”从未发生。
隔离舱内，许森看着他的背影，抬手摸了摸刚才被肖北寒扶过的手臂，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冰冷的温度。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低声自语：
“看来，这块冰……里面是空的啊。”空的，意味着可以填进去很多东西。
（第十一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