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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心渊回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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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离舱内，柔和的再生光线笼罩着许森，滋养着他过度消耗的精神。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镇静剂气味，与外界隔绝，只剩下设备低沉的嗡鸣。他靠在舱壁上，闭着眼，但并未沉睡，而是在整理脑海中那些混乱而沉重的记忆碎片。
肖北寒站在观察窗外，背对着他，正在快速操作着外部终端。他在伪造医疗记录，调整监控数据，为这短暂的庇护所编织一个看似无懈可击的谎言。他的动作精准高效，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他偶尔会有一个极其短暂的停顿，视线扫过隔离舱的生命体征监测屏，确认那代表许森生命力的曲线平稳回升。
许久，许森缓缓睁开眼，目光透过观察窗，落在肖北寒挺拔而略显孤寂的背影上。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
“喂，”他敲了敲观察窗的玻璃，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出，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你不是想知道吗？”
肖北寒操作终端的手指一顿，没有回头，但肩线几不可见地绷紧了一瞬。他完成了最后一条指令的输入，然后才转过身，走到观察窗前，与许森隔窗相望。护目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如同深潭。
“说吧。”他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简洁直接。
许森没有立刻开口，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仿佛那上面镌刻着过往的痕迹。“我的能力……不是天生的礼物，更像是一种……诅咒的遗产。”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我父亲，许远山，曾是‘心韵科技’的元老级研究员，也是‘心渊’项目最早的创始人之一。”
肖北寒的瞳孔在护目镜后微微收缩。许远山……这个名字在公司的绝密档案库里，是一个被标记为【已故-实验意外】的最高权限条目。
“最初，‘心渊’的设想是美好的，”许森的声音带着遥远的回忆，“他们想通过感官芯片，更深层次地理解人类情感的奥秘，甚至治疗情感创伤。我父亲……他是个理想主义者。”他的眼神有些恍惚，“项目初期，需要大量的情感样本进行基准测试。他……他自愿成为了第一批深度接入者。”
许森的手无意识地攥紧：“那时的芯片还是原型机，极不稳定。在一次高强度的共情实验中，父亲的意识与芯片产生了无法预料的深度绑定……或者说，被芯片‘吞噬’了。”他的声音开始颤抖，“我就在隔壁的观察室，透过玻璃，我‘看’到了……他的恐惧，他的痛苦，他所有的情感像被抽水马桶一样吸走，最后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躯壳，芯片却亮得刺眼。”
那段记忆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隔离舱内的光线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那根本不是意外！”许森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压抑已久的愤怒和悲痛，“是项目主导者，为了获取最极端的负面情感数据，故意提高了负载！他们把我父亲……当成了实验品！”
肖北寒沉默地听着，理性核心飞速调取着关于“许远山意外”的加密档案。档案记录语焉不详，只强调是“不可控的技术风险”。但此刻，许森话语中蕴含的强烈情感冲击和细节，与档案的模糊形成了尖锐的矛盾。
“事后，公司掩盖了一切。我父亲成了‘为科学献身’的英雄，而我和母亲被‘妥善安置’。”许森冷笑，“但他们没想到，那次事件……在我身上留下了印记。我父亲被芯片吞噬前，那股绝望的、庞大的情感洪流，有一部分……涌入了当时只有七岁的我的意识里。从那以后，我就变成了这样——一个能感知到所有人情绪碎片的怪物。”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容惨淡：“我能‘听’到这座城市的悲伤，能‘尝’到陌生人的喜悦，也能……清晰地捕捉到，那些被‘心渊’项目‘优化’过的人，他们看似完美的情绪背后，那被强行抹平、实则暗流涌动的空洞和……恐惧。”
“现在的‘情绪优化器’，”许森盯着肖北寒，一字一顿地说，“根本不是优化，它是‘收割’！它在悄无声息地吸取用户的日常情感波动，像收割庄稼一样。而那些更强烈的、更‘美味’的负面情绪——比如极致的恐惧、绝望、痛苦——则通过像之前那个废弃工厂里的非法中继器，进行定向收集和放大！”
“他们在用所有人的情感，喂养某个东西……”许森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一个藏在‘心渊’项目最深处……以情感为食的……怪物。”
隔离舱内陷入死寂。只有设备运行的微弱声音。
肖北寒站在原地，如同一尊雕塑。护目镜上的数据流早已停止，他的理性核心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冲击。许森的叙述，像一把钥匙，插入了他认知世界的锁孔，即将撬动整个根基。公司的崇高形象、秩序的信念、甚至他自身存在的意义，都在这场揭露中摇摇欲坠。
他需要证据。绝对的、逻辑的证据。
“你的指控，”肖北寒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需要实证。”
许森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他抬起手，指向肖北寒的操作终端：“最高权限，访问‘心渊’项目核心日志，时间戳锁定在我父亲‘意外’发生前后半小时。看看被删除的原始数据记录里，有没有……人为干预的痕迹。”
肖北寒的目光锐利起来。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举动，等同于直接入侵公司最核心的机密。
就在这时，外部警报尖锐地响起！操作台屏幕上红光闪烁——【警告！未授权接应小组试图强行进入医疗隔离区！身份验证：总部特殊项目部！】
追捕的人，已经到了门口。时间，不多了。
肖北寒猛地看向隔离舱内的许森，许森也正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惊慌，只有一种“看你了”的决然。
真相的碎片与迫在眉睫的危机，将选择权再次抛回肖北寒手中。
（第十二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