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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无声的练习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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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理厂的昼夜交替，只能通过通风管道传来的微弱气流变化和远处定时响起的、仿佛城市心跳的低沉钟声来感知。几天过去，许森的身体在老莫草药的调理和充足的休息下，逐渐恢复。神经末梢那种过载后的灼痛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疲惫后的松软。
肖北寒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一种低功耗的警戒状态。他坐在零件箱上，护目镜很少戴上，目光大多落在虚空中，仿佛在持续处理着看不见的数据流。他会定时检查修理厂外围的简易传感器，确保安全；也会在哑巴需要搬运重物时，沉默地起身搭把手，动作精准高效，仿佛一台被编程好的精密机器。
许森闲不住。身体稍有好转，他就开始在修理厂里转悠，对那些废弃的机械零件产生了兴趣。他能“摸”到不同金属的“温度性格”，能“听”到电路板里残留的微弱电流“叹息”。哑巴对他的举动并不阻拦，偶尔还会用平板电脑展示一些复杂机械的结构图，两人通过手势和草图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一天深夜，许森在一个堆满废弃音频设备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台老旧的、外壳布满划痕的模拟合成器。他试着接通电源，几个按键已经失灵，但大部分功能完好。一种久违的创作冲动涌上心头。
他没有连接扬声器，而是戴上了一副破旧的耳机。指尖轻轻落在琴键上，他没有弹奏复杂的旋律，只是即兴地按下几个简单的和弦，让音符在耳机里低沉地回响。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振动通过指尖传入身体，那感觉像干涸的土地遇到了细雨。
他弹得很轻，几乎是耳语般的练习。音符断断续续，不成调子，更像是一种对自身感知的重新校准和安抚。
肖北寒原本在闭目养神（或者说，进行系统自检），合成器微弱的电流声和许森指尖极轻的触碰声，并未触发他的警报阈值。但渐渐地，一种极其微弱的、非标准的能量波动，引起了他理性核心的注意。这波动很柔和，不具有攻击性，甚至带着一种……秩序感？
他睁开眼，看向角落里的许森。昏暗的光线下，许森侧脸轮廓柔和，睫毛低垂，专注地看着琴键，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罕见的宁静。那断断续续的音符，透过耳机泄露出的细微声响，在肖北寒听来，只是一串频率数据。但奇怪的是，这串数据流，并未像往常一样被直接归档处理，而是……停留在了他的意识缓冲区。
理性核心试图分析其模式，却得不出任何有意义的结论。这感觉，就像看到一幅抽象画，无法理解其内容，却能感受到某种整体的和谐。
许森似乎察觉到目光，抬起头，正好对上肖北寒的视线。他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摘下一只耳机：“吵到你了？”
肖北寒沉默地摇了摇头。他的目光落在合成器上，问道：“这是什么？”
“模拟合成器，老古董了。”许森解释，“能制造各种基础波形，组合成声音。”他顿了顿，补充道，“就像……你们用代码构建程序一样。”
这个比喻让肖北寒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他起身，走到许森身边，但没有靠得太近。他看着那些按键和旋钮，问道：“你刚才弹的，是什么？”
“没什么，”许森挠挠头，“就是随便按按，试试手感。太久没碰，手指都僵了。”他犹豫了一下，把另一只耳机递过去，“要……听听看吗？”
这个邀请出乎肖北寒的意料。理性核心快速评估：【风险低，信息获取机会】。他接过了耳机。
耳机里传来许森即兴弹奏的、缓慢而简单的音符组合，依旧不成调，但有一种奇特的、循环往复的节奏感。肖北寒的听觉传感器精准地捕捉着每一个频率和振幅。数据流冰冷而客观。
但当他看着许森专注的侧脸，感受着空气中那微弱却真实的振动时，理性核心再次标记了一个【无法解析的和谐感】。
他听了大约一分钟，然后将耳机递还给许森。
“如何？”许森有些期待地问。
“频率稳定，波形纯净度73%，可优化。”肖北寒给出了技术分析。
许森先是一愣，随即失笑：“……好吧，果然是你会给的评价。”他摇摇头，却没有失望，反而觉得有趣。
肖北寒看着他的笑容，护目镜后的数据流平静地滑过。他回到自己的位置，重新闭上眼睛。但这一次，系统自检的底层线程里，似乎多了一串无关紧要的、循环播放的频率数据样本。
修理厂里，机器的轰鸣依旧，但似乎多了点什么。
（第十八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