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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红白玫瑰 ...

  •   不是嫉妒而是珍视,季白哑口无言,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畸形情感,一种什么样的诡异关系?真的会存在吗?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或者说直觉,支配了章燕的话语权,让她像出鞘的利剑一样咄咄逼人。

      眼前李无涯的面孔渐渐模糊,一张苍白憔悴的脸取而代之。

      “纳克索斯是你的圣名吗?”“是你自己起的吗?还是他逼你的?”瞳孔里的烈火熊熊燃烧,章燕边问边以手撑地,推开环抱她的刘婷,爬到李无涯身前。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复,章燕捂脸笑着,又像哭着,是你自己起的吧。

      “自恋自爱之神,过清而不存于世,是吗?”

      “多好的名字啊……”多好的寓意,多可爱的希望,就这样被畜生毁灭。你一定很害怕吧?纳克索斯,小水仙。

      自我迷恋,自我爱恋,拒绝一切想要攀折玷污高洁之花的恶魔。期盼着知心之人,即使等到海枯石烂也不畏惧,只满心欢喜的等候着可能得到的未来。

      “忘了问你了,你今年多大了啊,满十八了吗?”章燕笑够了,哭累了,歪着头贴近李无涯的脸,隔空点了点小水仙左眼的小痣,痴痴的问。

      季白脸色一变,给刘婷递眼色想叫她把中邪的章燕拖走,没想到刘婷对此默许,眼里有惊讶也有泪光。

      章燕的脸离李无涯越来越近,她直起身子,两人鼻尖对着鼻尖。“不过你很高兴能保护好她,对吧?”

      一滴温热的水滴砸在眼尾,顺着温润的弧线滴落,即将坠入满地灰尘凌乱时,被一只素白的手接住。

      “你真棒!真棒……”章燕哽咽着,一场大雨淋湿了李无涯的脸和手,也淋湿了纳克索斯。

      黑头发黑眼睛的女孩泪流满面,无声哭着,嘴角却一点点抬起。

      骨节分明的手靠近汗湿的后颈,一记手刀温柔劈下,章燕身体一软,无知无觉的倒在李无涯身上,紧接着被搀扶进刘婷怀里。

      漂亮的眼睛被垂下的长睫毛遮住,细碎的泪花也藏在里面,让平日里总是沉默深不可测的眼眸融入柔情,悲伤和怒火同时盛放在清瘦的面庞上,为素净的白瓷平添一丝艳丽。

      李无涯什么意见都没发表,细长白净的两指并拢在皱起的额头上轻轻一点,薄唇微动,“章燕,醒来。”

      章燕感觉心被丢到绞肉机里搅碎,有什么东西好像从大脑里被抽离出来,疼的下意识就要咬舌,被李无涯拦下。

      笔挺手指上半月形的伤口未好又添新月,鲜血慢慢流出来,从只有几滴到汇聚成小溪,李无涯面上不见丝毫痛楚,他像一捧寂寞的不灭灰烬,怒火蕴藏在海面之下,战栗着准备烧尽恶念魔鬼。

      李无涯什么都明白了,摸摸章燕痛苦的面颊,起身,指节曲起敲敲纳戒,一柄通体乌黑,剑身遍布金色花纹,线条冷硬的青铜剑从中取出。铁水铸造的慈悲观音像,睁开闭上的双眼化作嗜血阎罗,龇牙怒视躲藏在暗处的邪祟。

      八尺长剑在手中转动自由,点化过章燕的两指擦过剑身,“八方天神,四海观音,九殿阎罗,恭请跪拜,助我斩杀邪魔!”

      李无涯低声念诀,红色的生血沿着花纹汇入阎罗双目,一刹那神鬼同哭。

      随意挽个剑花,长剑拖在地上,沉重的剑尖一路走一路带来火花迸溅,最后一朵开在耶稣像前。吭的一声,剑尖离地,破空之声袭来,李无涯沉声呵道“破”,一剑重重砍上受难圣像。

      修女裙早就因为行动受限,被从中间撕开,神魔对冲的猎猎大风吹起裙摆,露出李无涯曲起的,结实有力的长腿。

      圣像早已在此不知度过多少岁月,金漆剥落,青苔爬满全身,伸进耶稣闭上的双目,为无言的主点上墨色眼珠。

      华夏有一个典故叫“画龙点睛”,意在警告人不要因为贪念为神龙点上眼睛,否则神龙就会化作恶龙,在人间肆意作恶。那么,主永远闭着眼,到底是不敢看世间乱象,还是不想看,不愿管?又或者,这世上从来没有神,只有人?

      年久失修的石像在外力的重击下分崩离析,主的脑袋滚到地上,滚到黑色的靴子旁。

      脚上用力一踩,受尽供奉香火的主的脑袋像熟透的西瓜一样炸开,可惜里面没有红色的液体或是白色的浆液,只有一片空白的,冷硬的沉默石块。

      李无涯收回剑,低头看看粉碎的石头,转身走回人群中间。

      圣像下虔诚的教徒,把魔爪伸向年幼无知的孩子,残忍的暴行发生在清净神圣的修道院里,真的没人怀疑吗?真的没人知道吗?

      碍于世俗的威严,所有有能力的人都不来帮她,她独自饱受煎熬,乞求主的救赎,可是连主也抛弃她。

      所以,人或是神,本质是一样的,冷漠麻木,只肯享受不肯付出,只愿旁观不愿伸手。唯有自己,能救自己于苦海。

      李无涯想,指尖碰碰宝蓝色的纳戒,只是我明白的太晚了。

      几人好像完全被李无涯展现出的陌生的一面吓住了,不由自主的站起来,一个个愣在原地。

      怕我了吗?李无涯心中苦笑,又是这样,每一个见到他用这把凶剑都会畏惧远离他,这几个人也不例外吗?

      心口沸腾的雪水冷却下来,冻结成冰。李无涯垂眼,暗自决定过了这个庭就和他们分道扬镳,为自己好,也为他们好,跟着他只会危险重重,永无宁日。

      离几人还有几步之遥,李无涯正要找个借口溜出去找地方睡觉,就被突然扑过来的二哈搂住了胳膊。

      季白甩着尾巴,双眼在黑暗中闪的可怕,嗓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甚至出现颤音,“哥哥哥,你也太帅了!”“刚刚那是你的武器吗?太酷了!”

      “哦对对,哥你把它放哪了?纳戒吗?”

      “你刚把它从哪里掏出来的,我一点都没注意到诶!”

      “我天,太幸福了!这里原来还有武侠设定吗?”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季白像是十万个为什么转世,嘴巴吧嗒吧嗒的跟机关枪似的问个不停,问的李无涯觉得有一群蜜蜂在耳朵里振翅。

      绷紧的身体松懈下来,李无涯忍不住白了季白一眼,是被帅到了不早说,害得他以为自己好不容易重出江湖就留下恶名,简洁回复道:“帅,对,是,没有,别叫了。”

      啊?季白挠头,思考一会儿反应过来就又想求李无涯再把剑拿出来给他瞻仰瞻仰,结果还没走两步就被顾教授的死亡微笑震慑住。

      嘁,小气鬼,我哥还不一定愿意接受你呢,你就宣誓主权上了,老不要脸的。季白十分鄙夷自家老师。

      弄走了电灯泡,顾湫安把藏在袖子里一晚的肉干拿出来,心满意足的看见某人的眼睛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迸发出耀眼的光芒,高挺精致的鼻子也偷偷抽动起来,明明想吃的要命,还非要摆出一副不喜欢,别给我的别扭样子。

      本来是要逗逗再给小肉干的,察觉到小孩刚刚情绪的低落,心疼压过一切,什么玩心都抛到一边,顾湫安此时只想好好哄哄他,看他露出笑容。

      “吃吗?”顾湫安把递到李无涯眼前,不等某个口不对心的开口,就塞进他嘴里,笑着警告道:“沾了嘴的,不能浪费,吃了吧。”

      本来是要装一下再要小肉干的,没想到某个为老不尊的还挺上道,知道要主动献祭。李无涯轻哼一声,嚼着小肉干,觉得疲惫一扫而空,浑身充满干劲。

      自以为凶狠的瞪了顾湫安一眼,李无涯眼疾手快的抢走他左手里的肉干,心中坏笑,右手里有三根肉干正好给三个小孩,那这左手里的一根偏大的肯定就是老东西的了!哈哈,叫你老不要脸,居然自己的肉干最大,拿来吧!

      顾湫安惊讶挑眉,这么乖,都不用自己骗就知道要好好吃,果然是长大了,都能照顾自己了。

      我不明白,李无涯想,被抢了东西还一脸,一脸,这个表情,是欣慰吧?他脑子真没问题?算了,他越傻,我能占的便宜就越多!李大侠沾沾自喜。

      等所有人都吃饱喝足,章燕也悠悠醒来,李无涯一抹嘴,宣布今晚全员不睡,抓住一切时间尽快脱离赎罪庭,毕竟已经有东西等不及了,等不及到要上章燕的身。

      各自找到小骷髅抱到怀里,有的小骷髅没睡够,打着哈欠要闹,被李无涯拍拍后背,摸摸脑袋就又睡了。

      季白按照李无涯的吩咐点燃一条从小舞台上找到的裙子,果然,白衣的纳克索斯又出现了。

      纳克索斯回头看看几人,定定的注视着章燕和李无涯,不说话,提起裙摆跑起来,跑进黑暗中。

      “追!”李无涯当机立断命令道,率先飞身跳下楼梯,堵在楼梯口前。纳克索斯的移动速度并不快,像是生怕他们跟不上,被堵住也毫无反应,安静站着。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不知道这样是违规的吗?”眼皮抬起,李无涯甩着匕首,刀尖直指黑色长发的虚影。“你认得我。”李无涯肯定道。

      虚影摇摇头,不说话。

      十五岁上下的女孩子,被男人□□,死在烈火中,没有怨气才是不正常的。李无涯看看她细细的胳膊和小腿,甩下一道结界屏蔽法官,开门见山道:“你有什么愿望,告诉我,我能帮你。”

      怕她不信,李无涯又咬破指尖,以血为誓,“只要合情理,我若是做不到,就永世不得离开赎罪空间!”

      永世不得离开,是赎罪空间里顶格的诅咒了,且一经起誓就再无机会反悔。即使是最不讲信用的人,说出这样的话也能重获信任。

      这样该放心了吧?李无涯视线紧盯幽灵,防着她暴走,也防着她受伤。

      冰凉的手摸摸李无涯的脸,又摸摸李无涯怀里熟睡的小家伙,幽灵浅笑一下,黑色的大眼睛里乘满忧愁,转身消失了。小教堂里随之亮起光。

      契约不成立!瞳孔放大,不可思议的回头看着小教堂的方向,李无涯困惑而震惊:为什么拒绝?你引我进来不就是为了获得帮助吗?为什么要放弃这唯一的机会?

      这个赎罪庭已经被检测出异常波动,按照程序原生boss会被销毁,赎罪空间会向里面投放新boss。

      这个所谓的纳克索斯大概就是幕后推手,也是幕后boss,如果它被销毁,新boss来到,无论它的目的是什么,都休想再达成了。李无涯的直觉告诉他,它是清楚知道后果的。

      心中不由得更加沉重,故意引起赎罪空间注意,连这样的后果都愿意承担,你的诉求,到底会是什么?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几人跑下楼,脚步不停向着小教堂冲过去,章燕精神恢复得快,边跑活力满满的喊道:“哥,快走,我们先过去啦!”季白也不甘落后,做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

      顺利被逗笑,李无涯握紧匕首,大步跟上。

      不管你曾经受到什么冤屈,不管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所有的一切都会终结。请安息吧。

      “这,不太对吧?”几人不敢直接推门进去,都蹲在门口从门缝里偷窥。季白对章燕挤眉弄眼,“刚刚还是白的呢,怎么现在就变成红的了?她换衣服这么快的吗?”

      “你傻呀,说不定是不同时间的呢?”章燕撇撇嘴。“说的也是哦。”季白煞有介事的点头。

      噗嗤一声,两人相视一笑,几十分钟前的嫌隙被不约而同抛之脑后,年轻就是好,这边好那边恼,这边恼那边好,少有被困扰的时候。

      看见李无涯来,几人你挤我我挤你想给他让个位置,李无涯摆摆手,跳到房顶上看。

      在蹲着的几人眼里,因为视角太小,只能看见红裙子的女孩坐在耶稣像后,应该是在摆弄暗格。

      手稿一张张的在手里翻动,动作忽然静止了,泪水一滴滴落在纸面上,晕开了新鲜的笔迹,女孩的肩膀一耸一耸的抽动起来,哭声越来越大,又被有意识的压低。

      她哭的不算惊天动地,然而痛苦却能跨过厚重的大门,传递到每个人心间。

      季白于心不忍,感慨道:“真可怜,她这个时候已经发现爱人出轨了吧,哭的真伤心。”

      章燕本来要点头附和,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面色猛地凝重起来,拽拽刘婷,又拽拽季白,小声道:“不对!”

      “不对什么?”两人一头雾水。

      章燕深吸一口气,吐出了惊天大发现:“她们不是一个人!”

      “什么她们?”季白说完这话倒吸一口凉气,也反应过来了,“你是说,她们是一对双胞胎!”

      “这怎么发现的?”刘婷忍不住问道,这太富有想象力了。

      “痣,看痣!”章燕注意力丝毫不敢放松,为心中的猜想发冷,咬牙解释道:“她们长得完全一样,痣的位置却是对称的。白裙子的痣在左眼下,红裙子的痣在右眼下。”

      “她正对着我们,我一开始以为这类似镜像,她的右边是我们的左边。可是我刚刚反应过来,我看到的她的痣在右边,那就是说她的痣确实在右边,而不是左边!”章燕紧张的有些语无伦次。

      “但是在小舞台的幻境里,白裙子的痣却是在左侧!”几人都听懂了,一个可怕的猜想不约而同浮现众人眼前——不会,她又嫉妒又爱的人,就是她的双胞胎姊妹吧?

      “你们还记得吗?季白的小骷髅动起来的时候,是不是一直在我们的脸上摸来摸去,我猜它找的就是痣!它直到摸到哥右眼的痣才安静下来,所以,右眼有痣的红裙子应该是负责照顾这几个孩子的人。”章燕推断道。

      这下麻烦了,解密难度飙升,被威廉姆诱骗的到底是红裙子还是白裙子?写下手稿的又是谁?还有到底谁是放火的真凶?又是谁收敛了孩子们的尸骨?大火中的尸体,究竟是两人中的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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