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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迷雾重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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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重重,线索越多,谜团越多,一切的一切像毛线团般纠缠着。
“算了,先别想那么多,看看她会做什么。”章燕按捺下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继续聚精会神的观察。
红裙子哭够了,擦干净眼泪,失魂落魄,浑浑噩噩的放好手稿,走向小教堂大门。
季白紧张起来,担忧道:“她不会看见我们吧?”章燕拧着眉头,“应该不会吧,我们在小舞台幻境里应该也只是正好顶替了某些人的角色,而不是真的被看见了。”
突然冒出来的两人验证了章燕的猜想——白裙子走在前面,双臂交叉,怀里抱着一叠乐谱,她身后是闲庭信步的蓝眼睛威廉姆,威廉姆吹着口哨,神情愉悦轻松。两人都对蹲在门前的几人毫无反应。
教堂门上挂着一枝萎靡的红玫瑰,纳克索斯的脸在看到这抹红色后瞬间褪色,抱着乐谱的手无意识的紧握。
她加快脚步,伸手想要去敲门,指尖即将碰到花枝时,肩膀被重重扣到一个男人怀里。威廉姆环顾四周,确认没人,举止更加肆无忌惮。
他迫不及待,饥肠辘辘,今天难得没人在,所有人都在他的提议下去帮助另一个受到战火波及的修道院,他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带着烟味的浑浊呼吸喷洒在脖子上,威廉姆不安分的长毛的手在微微颤抖的身体上来回游走,陶醉的闭着眼,肆意享受上帝的孩子。
她依旧颤抖,肌肉僵硬,但这次不是因为恶心,而是紧张。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不是答应了今天会听话吗?
一瞬间,她甚至萌发了杀人的想法。只要杀了他,悬在妹妹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就再也没有机会落下。
在章燕几人的视角里,白裙子被中年男人压在教堂门上动手动脚,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明显他们之间并没有情侣间耳摩斯鬓的温情,反而有一股黏腻诡异的气氛。
死死咬着嘴唇,章燕心里恨的滴血。她虽然不记得自己被附身时说了什么,但从季白的复述中,大致推断出这位纳克索斯和威廉姆并不是自由恋爱,而是一场残酷的性剥削。
记忆也许会忘记,情感不会骗人,那时的悲痛愤慨再次淹没章燕,她站起身又被拽回去,刘婷的眼里一片沉静。把怒发冲冠的龇牙小兽搂进怀里,刘婷抚摸着章燕的后背,轻声安抚道:“嘘嘘,没事的,没事的。”
呼吸重归平稳,章燕想起来自己刚刚差点又发病,仰头感激的对刘婷一笑,“师姐,你真好。”
真好,我吗?呵呵。刘婷素净的面上温柔笑笑,心里不置可否。
有人平静下来了,就有人,不对,鬼发飙。小骷髅们纷纷几人挣脱怀抱,一脚深一脚浅的冲到威廉姆脚边,用牙咬,用手打,用脚踢,使出浑身解数,因为都是虚影,任由几个小家伙打的浑身骨头哗哗响动,恶魔也没受到半分影响。
木门不堪两个人的重负嘎吱嘎吱作响,惊动了房里的红裙子。她先是一喜,提裙大步走向房门,差点就要喊出“姐!”,又在听到男声时憋回去。
威廉姆觉得不够,还想更进一步,晃着白裙子的身体催促道:“嘿,我的小水仙,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不肯进去?”
“没什么,先生。”强颜欢笑,手扶在门上,她嘴唇哆嗦,大脑飞速运转,怎么办,怎么办,今天决不能让这个畜生见到小宝!
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没有公道可言,有人的尊严是日是月,半分玷污挑衅不得,有人的尊严是泥是土,换不了一碗白饭,一碗白饭!
上帝的窗户在她眼前彻底关闭,尊严没有了,她的身体坠入黑暗中,下落,下落。
所幸,她还有妹妹,她单纯的,好胜心强的,可怜可爱的小宝贝,她在这个丑恶的世界上最后的软肋和盔甲。
她的手压在门上,按着小小的带刺的花,言笑晏晏,主动垫脚对魔鬼耳语,“湖边风景很好,你要去看看吗?”“什么风景很好,你知道我不要这个……”威廉姆很不耐烦,脑筋转过来后□□一笑,被烟熏黄的牙齿裸露,发黑的舌头发出赞叹:“你真是天使!”
她妖媚的笑着,心里期盼着妹妹快快躲起来,躲的越远越好。最好是能离开修道院,逃到乡下去。
一墙之隔处,她的小宝贝一手撑门,一手咬在嘴里,咬的青筋暴起,口中尝到淡淡的血腥味,脸上波光粼粼。
姊妹俩的手隔着木门贴在一起,彼此掌纹重合,就像两人不分你我的心脏一样,她没能流出来的泪在妹妹的脸上肆意倾泻。
威廉姆笑着,拽着她离开,准备实施暴行,门外的她不敢回头,门内的她不敢抬头,两个人背对着背。
李无涯蹲在房顶上注视着,幻境最后定格在妹妹跪在耶稣像前,抬起的泪流满面的虔诚的脸上。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那么我答应你。李无涯心平气和的给一个备注“死骗子”的人发去通讯信息:“帮我查查编号11赎罪庭一个叫威廉姆的男的,动作要快。”
对面的死骗子很快发来回复:“咦?我没看错吧,我们的小心眼会长大人竟然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谢主隆恩!这么大的喜事,我要昭告天下!”
忍无可忍的闭上眼,李无涯手指捏的咔咔响。你个脑残,我就知道……
压下杀心,李无涯告诉自己大局为重,又发去一条讯息:“急事,速查。”
死骗子躺在竹编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把棒棒糖嗦的啧啧响。他一脸坏笑的戳戳坐在小美人榻上的高马尾女人,幸灾乐祸道:“天姐,小牙给我发消息了。他给你发了没?”
被称作天姐的女人一身蓝白色长袍,擦着枪头,闻言头都不抬从袖子里甩出铁箭,随后温和道:“小唐,慎言。”
铁箭擦着死骗子的□□飞过去,牢牢扎在地板上。
唐祝鬼腰部发力,一个后空翻瞬间从椅子上弹射起来,满脸劫后余生,感叹道:“姐你还是这么狠啊!”一出手就对准男人的命根子。
阴意天没理他,放下枪头,摸摸袖子,把一只小锦囊放在桌子上,吩咐道:“你们谁要是见到小牙了,把这个给他。”
“来来来,我看看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唐祝鬼手欠,正要去拿锦囊,被一只宽厚的大掌按住。
大掌的主人钱半玄把通讯器递给他,沉声道:“你再不回复,就又要被拉黑了。”
果然,那头的李无涯等得不耐烦了,紧接着又甩过来一条讯息:“再不回复拉黑。”
死骗子撇撇嘴,嘀嘀咕咕的,“我这不是有意晾着他吗?省的某个小没良心的没事就拉黑我们。”话音刚落后脑挨了一巴掌,回头一看,是出勤的贺云鹤回来了。
“有你动嘴皮子的功夫,早该给小牙回复了。”贺云鹤丢下沉重染血的盔甲,坐到阴意天身边,打开锦囊查看。阴意天顺手帮她把散乱的头发用簪子簪好。
“小黄鱼,牛肉干,猪肉脯,葡萄干,黄桃罐头,香蕉片……”东西很多,都是些好储存的食物。
“找个人还不是几秒钟的事?你们几个就惯着小牙吧!”死骗子忿忿不平的抱怨着,手上动作却不停,一边指尖点火烧灼龟甲,一边闭眼心中默念:“汝何在?”
龟甲先是摇晃几下,接着咔的就碎成几块,这声音立马吸引了屋内所有人的目光。“怎么了?”
唐祝鬼皱着眉,丢开龟甲,又拿出来蓍草,得出来的六爻结果还是空白。
“见鬼了,魂飞魄散?”叹了口气,唐祝鬼回复到:“小牙,乖乖,你是不是记错名字了?”
几人不知不觉间都凑近了唐祝鬼的通讯器,阴意天看似在喝茶,其实也紧盯着面前的水镜。
通讯器震动一下,不知道自己正万众瞩目的李小牙道:‘‘死骗子,你再这么叫我呢?’’都叫唐祝鬼死骗子了,看来是气得不轻。
几人继续看下去,“不可能记错,就是威廉姆,有什么问题?”
“是啊,有什么问题,你快回复啊!”贺云鹤名字虽然起得闲云野鹤的,实际上是个不折不扣的急性子。看唐祝鬼不动,急得都想自己抢过通讯器回复。
唐祝鬼转头看看,不对,这俩人一左一右挤得他都转不了头,无语的想笑,这就是传说中的太子家长吗?“你们干脆把我挤死呗,我也不用干活了。”
等两人如梦初醒退开,唐祝鬼指尖飞速敲打键盘,回复道:“知道了,乖乖,那你要问的这个叫什么美洲大蟑螂的男的大概是魂飞魄散不存在了。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刚发出去这段话脑袋上又挨了一巴掌,钱半玄和贺云鹤跟门神似的站在唐祝鬼身侧,都抱着胳膊,钱半玄手里还有一柄拂尘。唐祝鬼合理怀疑是姓钱的傻大个打的,“干什么打人?”
“干什么打人?打的就是你!”贺云鹤冷笑。
“你又要被拉黑了。”钱半玄杀人诛心,跟着补刀道。
“这怎么可能?我们家小牙最乖,最懂礼貌了!”通讯器适时地亮起,一句“谢谢。”出现在屏幕上,唐祝鬼还没来得及得逞大笑,再发消息就有红色小感叹号了。
呵呵,确实是很懂礼貌啊。两人白了傻眼的唐祝鬼一眼,各自做事去了。阴意天似乎是叹了口气,路过罪魁祸首时振了振袖,扇了他一脸风,也走出门去。只留唐祝鬼一人独自凌乱。
11号赎罪庭里,李无涯把讨厌鬼拉黑,思索着。威廉姆魂飞魄散了?会是谁做的?
赎罪空间里,所有人的灵魂都是不生不灭的,不管你是穷凶极恶,还是丧心病狂,在赎罪完成前,都休想得到解脱,只能在赎罪空间里一遍又一遍煎熬,永世不得超生。
从赎罪空间出现到现在为止,几十年的光阴里,似乎只有在前十年里有一个人顺利赎罪,离开了赎罪空间。在那个人脱离以后,赎罪空间里赎罪成功的标准一天比一天高,难度一天比一天大,再也没有人出去过了。
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对于恶贯满盈的人来说,魂飞魄散其实还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与其清醒的接受炼狱折磨,不如像睡着了一样什么都感知不到。
但这和打开赎罪空间一样,都属于最高权限,只有那个从没人见过,甚至无法确定存在的大法官拥有权限。这是绝不可能改变的规则,是构成赎罪空间的底层逻辑。当然这是大众共识。
华夏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对李无涯来说就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猜测这个赎罪庭的boss应该是利用了某种手段囚禁了威廉姆的灵魂,让人检测不到它,而不是真的魂飞魄散了。
“哥——你快下来——”底下的小孩们见他迟迟不下来,扯着嗓门呼唤道:“我们又有新发现啦——”
“咳咳……”章燕喊得嗓子痒,眼前一个黑影突然压下来,李无涯从十来米高的屋顶上轻飘飘的跳下来,姿态优雅自若,落地的时候甚至没有掀起什么灰尘。
掸掸裙摆上因为蹲下来沾到的脏东西,李无涯应道:“什么发现?”
我靠,这也太酷了吧!传说中的轻功吗?章燕悄悄和季白对视,指指李无涯,做了个西子捧心的动作。季白心里偷着乐,嘿,小样儿,哥更帅的样子我都见过,这算什么,没见识!
“什么发现?”李无涯以为他们是没组织好语言,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章燕还沉浸在他刚才的英姿飒爽里,被季白抢去先机。
“是双胞胎!哥,而且一个痣在左边,一个痣在右边。”难得有表现机会,季白激动的语言功能故障,逻辑大乱。
“哦,左边有痣的是白裙子,右边有痣的是红裙子!”
“还算不错。”李无涯点评道,又问:“只有这些吗?”
“威廉姆□□白裙子?白裙子嫉妒红裙子?”不等李无涯批评,季白自己就否定了自己的答案,这是之前就确定的答案。
“那没有了。”刚刚的幻境太短,只能得出这么多信息。
李无涯点点头,又问章燕,“你呢?有什么看法。”
章燕毫不意外自己会被点到,胸有成竹道:“首先,威廉姆对她不是□□而是□□。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她不爱他。我敢发誓!”
“就算那手稿上表达了爱意,我也相信,那是她为了不那么直接面对自己被性剥削的现实,而写下来欺骗自己的。”
“其次,我觉得我们对这个嫉妒都猜错了方向,或者说,猜测的方向太局限了。”
“谁说嫉妒只和男女之情有关的?大胆一点,我们也可以猜测,威廉姆嫉妒两姐妹,两姐妹嫉妒威廉姆,两姐妹为了除男女之情以外的理由彼此嫉妒。”
“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章燕最大的优点就是她的思维够发散,想象力够丰富,总能在看似的死局里找到新的突破口。
李无涯目光里满是赞赏,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那你觉得她们俩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想了一会儿想不出来,章燕诚实的摇头,“不知道。”很多双胞胎都不好区分大小,毕竟前后可能就差了几分钟。
一道声音突然插入,是从入庭以来基本没有发表过见解的刘婷。
“白裙子的是姐姐,红裙子的是妹妹。”刘婷还是和往常一样低着头,声音不大,说话的时候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
“理由呢?”答案是对的,李无涯有些惊讶,第一次仔细观察刘婷。
“因为——长姐如母。”眼皮一半遮在眼睛上,透过层层发丝,刘婷的眼睛慢慢抬起,嘴角挂着奇异的笑容,眼神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