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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意外的来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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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攻止坐在车站的候车大厅里,时不时望望往来的人群。
他在等,等谭平山!同时,也是一个答案或线索。
时间一分一秒滑过,转瞬已是下午五点,衣兜里的电话忽然响了一声,裴攻止打开那部旧手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只有青荣武会和他用这部电话联络。
看着对方发来的短信,果不其然提到了谭平山:夜十点,人工售票厅外,车站摆钟下。
—— —— ——
谭平山是裴攻止的狱友,模样自然熟悉,一眼就能认出。
只是现在距离晚上十点还有五个小时,选在晚上接头,可能是担心谭平山身份暴露,毕竟那家伙也还是个囚犯。
就在这条短信后,还有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不要和小方再联系!
青荣武怎么突然说这个?
裴攻止看过一眼,并不理解,收起电话拿出了另一部,他需要做点什么打发这漫长的时间才是。
而面对青荣武的警告,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在裴攻止看来,自己和那个男孩本就再无见面的可能。
索然无味间,他想睡一觉,旅途漫漫,本就乏味疲惫。
谁知这边才刚把帽子搭在脸上,一只不安分的手忽然摘下他的黑帽,娇滴滴一个女声:“呦,你怎么也没走啊?”
下火车的时候大概是下午三点左右,现在已是五点多钟。
他在车站不知不觉已滞留了两个小时,当然,还会更久一点儿。
裴攻止睁开眼,面前是个装扮俗艳的年长女人,大红唇一勾,自觉的一屁股坐在他的身边,又问:“你转车?”
裴攻止直起身,不悦地将帽子拿过重新戴上。
女人撇撇嘴,在一旁扣起了手机。
“小兄弟,我看你人不错,各方面条件都很好,你是外出务工还是回老家?还是旅行呀?”
“都不是。”
“你别多想。”女人解释着:“你要是务工大姐那儿缺人,你要是想干,干得好我给你高工资?”
裴攻止原本想起身躲开对方,但思量了一瞬,由衷问道:“做什么的?”
“做什么的再说,就说你愿不愿意去吧。”见他犹豫,女人赶忙补充:“违法乱纪的事儿呢算不上,可也见不得什么光,这儿不方便多说。”
“在哪儿?”
“就在这块儿,县城附近,我自家的一个场子。”
“你是本地人?”
“可不是。”
裴攻止不可置信,一度以为她是川省人,因为口音偏像。
“保底儿给你四千!”女人说得认真,似乎很想留下裴攻止:“四千可不算低工资了,管吃管住,干的好了你还能赢钱。”
“赌博?”裴攻止可算明白了,女人也不遮遮掩掩,点点头:“沾边儿。”对方说话时,眯着眼上下打量他,称赞着:“我瞧你一身腱子肉,穿着衣裳也遮不住,怎么?之前是学武的,还是爱健身?我看你身上这不像是虚家伙。”说着女人还上手掐了一把,心中惊叹:真结实!
“嗯。”裴攻止避之不及,淡淡应声。
女人盯着他的脸,拿出一根烟,想了想又问:“你这眼睛?”
“小时候打架。”
“呦,还挺虎。我去抽根烟,你自己考虑下,要是想去了就说一声。”女人把包丢在了裴攻止身边,显然有留他的意思,也是一种信任的表达。
裴攻止坐在椅子上,他很清楚想要在一个地方久呆,生存是基础,如果这女人能给自己一份不错的工作和工资,倒也不是不可……
—— —— ——
几分钟后,对方摇曳着身姿走来,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坐下时拿起自己的包抱着,像是最后一次发问:“怎么样?”
“我只有一个要求,工资可以降低或扣除。”
“说来听听。”
“自由!”
女人琢磨了一会儿,点头道:“成,工资不变,你有事儿跟姐说,依情况而定再说扣钱的事儿。干得好我也不会亏了你,不过,每个月有几个大日子不能请假!”
“成。”裴攻止点头,心想先应下再说,究竟是个什么光景谁也不知道。
女人勾唇笑吟吟的,撑着头侧着瞧他:“要么现在跟大姐走?”
“现在不行。”
“怎么?”
“我等人。”
“那成!这是大姐名片,我得走了,外头有人等,记得联系我。”
那是一张白色红印花的名片,很简陋,上面只有“爱心狗场”几个字和一串号码,甚至连地址和姓名都没有。
女人就这样洒脱地离开了,仿佛笃定他一定会守信而去。
裴攻止收起名片,碰巧电话震了一瞬,是那个苹果新机。拿出电话看了一眼,竟还是个不认识的号码。
虽然他从不存别人的电话,但仅凭一串数字就能对应上是谁,不过,他确定此时此刻屏幕上弹出的号码是全新而陌生的……
短信内容却好像是认识自己的人所发——你在哪儿?
裴攻止没有回复,可电话还没放入兜里,又传来了一条,如催命符一般——我知道楚文龙在哪儿。
裴攻止盯着手机屏,犹豫着是否要回复,想不到对方比他更加迫不及待地打了过来……
闪烁的陌生数字在他的眼中跳跃,他起身走到偏僻的角落,电话断了又响,似乎一定要他接起才肯罢休。
寂静的角落里还带着阵阵回声,裴攻止接起电话一言不发,一双眼看着大厅里的人群,颇有种敌不动我不动的架势。
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陌生号码所对应的那个人竟然会是方旗扬!
—— —— ——
“喂。”
乍然听到男孩的声音,裴攻止心神微动,竟有些紧张。
“在吗?”略微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裴攻止皱起的眉心略有放松,不过他没有立刻回应,听对方再三询问:“是你吗,裴……攻止?”
这家伙何时对自己的态度这样礼貌了?他的语气几乎是从未有过的温和。
裴攻止犹豫着,终于应了一声:“是我。”
不知为何,在说这两字时,裴攻止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一瞬。
那头方旗扬的声音轻轻又起:“楚文龙、回来了。”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的裴攻止久久没有应声。
方旗扬站在旷野边,望着苍茫的天地,迎着呼啸的北风,再次开口:“就在陕西安康,你想见他吗?”
安康?
裴攻止心中沉浮不定,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楚文龙就像一鱼饵,引诱着裴攻止上钩。
他心存疑虑,始终未曾应声。
那头方旗扬再次启齿,声色平淡:“明天,我们会碰面。如果你想见他,这个号码联络,我会告诉你他具体的下落。”
“等等!”见方旗扬有挂断电话的意思,裴攻止忽然喊定,犹豫再三,片刻之后,只是说了一句:“谢谢”。
这句谢谢有些荡气回肠,真是令人感慨。
电话这头,温丛嵘不知是何心境。
也许觉得滑稽吧。
对一个即将伤害自己的人说出感谢的话,听起来真的很可笑。
— — —
他站在山野间,看着远方从电线杆上飞起的鸟儿。
楚文龙拿回他手中的电话,踩灭了地上的烟头。
“走吗?”这儿是风口,楚文龙的声音瞬间就散了。
温丛嵘眯着眼眺望远方,徐徐问他:“你不惊讶吗?”
“惊讶什么?姓裴的还活着?”
“是啊。”
“哼,其实我猜得到,楚令辉杀不了他。那个男人……”楚文龙顿了顿,颇有些赞许的意味道:“有些能耐。只是,比起他还活着,我更惊讶的是你为什么要杀他?”
楚文龙不想问原因,他只是不明白方旗扬会和那个男人有什么过节,以至于他想要对方用命来偿。
男孩收回目光,眼睛亮晶晶的好看极了,他冲楚文龙一笑,露出一丝担忧:“因为他想伤害你,他曾逼问过我你身上编号的事,逼我说出了我的编号。还试图……”
试图掩去自己的犯罪事实,抹掉那场英议员绑架自己的事。
温丛嵘想不出来那个男人这样干的意图。
他明明说过自己想要让国际警察找上自己,姓裴的应该知道。
也许是自己说的太多了?从而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意图和目的?姓裴的把杀掉英议员的事件暗自动了手脚,引至他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目的?
是为了切断自己和国际警察之间的往来吗?又何以对自己与楚文龙身上的编号如此执着?他那样做是想知道什么还是掩盖什么?还是说,姓裴的也和那个组织有些关联?
温丛嵘思绪纷乱,很多时候他总是拼凑不出完整有效的信息。
但他明确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从前被营救回国后,他曾试图公布那些年的境遇,只是父亲安排的对接人竟意外曾是自己的买主。
他太害怕了,那次闭嘴,让事情搁置数年。
这些年他并不好过,那些人对自己地追捕也并未停止……
虽然姓裴的曾救过自己,可细细想来,似乎从那人出现后,自己和楚文龙便频繁出事,暴露于危险之中。
冥冥中他觉得裴攻止有些危险,况且,那人已然知道自己M的身份……
他觉得整个世界瞬间危险起来。
温丛嵘没和楚文龙说得太多,缓缓收回视线,淡淡的自言自语一般道:“你说他为什么想知道这些呢?”
楚文龙本没在意,听完编号的事,不由愣了愣神,错愕地看向身边人,不敢相信地猜忌着:“你想说,他可能是……组织的人?”
“可能是吧,我身上的这些伤就是他逼问我时留下的呢。”温丛嵘露出几分忧伤,继而反安慰起他:“不过你放心,任何知道我们身份,可能从中作梗的人,都得死!”
只有姓裴的这个杀死英议员的凶犯死了,‘死人’身份再次暴露,温丛嵘才能借此将其死亡的原因引到自己身上,便有可能再引起英国警方与国际警察的追查,那些人也挺不容易,时隔几年,终于又找到了自己……
他知道自己从没真正逃离过那个世界,既然迟早要被人再次拉下水去,不如就来一次硬碰硬吧!
这个想法自上一次绑架便萌生了,但也正是因为上次的绑架事件,开启了他被‘禁锢’般的生活。
碍于父兄的担心和家族的声誉,他不得不隐忍。
要知道,他的那些亲人,不帮忙还好,若是出手阻挠,恐怕寸步难行……
想着这些,温丛嵘轻轻撇嘴,缓缓抓上楚文龙的衣角,满是歉意道:“对不起。”他声音轻轻:“如果你不想在这个城市……不想杀人……”
“傻瓜。”楚文龙一把抓住他的手,信誓旦旦道:“这种事你应该早些告诉我。我不是说过吗?你在哪儿,我在哪儿。虽然陕西是很危险,可若不是你在这儿,我也不会回来,只要你在,哪里都一样。”
他将温丛嵘拥入怀中,风口之中,两人相依偎着,像不倒的旗帜。
楚文龙的声音自温丛嵘耳边跃过,迎风远去。
他说:我只想要你平安。任何会伤害到你的人,都得死。
温丛嵘睁着眼呆呆望着远处。
对于这些感人的情话,他可一点都不喜欢。
他现在只想着快点,再快点儿!
杀掉那个姓裴的,好进行下一步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