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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你误会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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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淮弈深吸一口气,看出来白筠刚刚是故意说的,但又猜不透这举动背后的深意。
他弯下腰,将小猫轻轻放在地面上,小家伙似乎极为不满,用脑袋不依不饶地蹭着许淮弈的裤脚。他直起身,声音刻意放得轻快,“没事。”
“真没事?不会给你……”白筠不依不饶,“造成什么……困扰?”
许淮弈机械地重复,“没事。”只是免不了回去被黄毛和老幺八卦一番,正好让他们知道,所谓旅行中的“艳遇”,从来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白筠目光如同实质,捕捉着许淮弈细微的表情,又忽然问道,“他们加我微信,也没事?”
许淮弈强迫自己扯出一个大大咧咧的笑容,试图让语气充满戏谑,听起来全然不在乎,“白老板魅力不减当年,自然没事。”
“白老板才是要担心的那个人吧?”许淮弈故作轻松。
白筠斜倚在柜边,挑了挑眉,“我?”
“万一被……”许淮弈喉结滚动,阿诺的名字滚烫,在唇齿间不停翻滚,却终究未能出口,许淮弈将其咽下,任其灼伤自己,“……误会了,你不好解释。”
白筠良久未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带着一点狡黠,和一点了然。
那目光沉静如水,却让许淮弈无所遁形,心脏失控地在胸腔里乱撞,一下又一下,呼吸也跟着乱了套。
“你觉得,”白筠忽然轻笑出声,“谁会误会?”
“阿诺吗?”白筠轻轻垂下眉眼,不等对面人反应,就开始自问自答,“他不是。”
“许淮弈,”白筠再度抬眼看来,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竟有一丝恰到好处的无辜,语气里也掺上了几分真切的委屈,“你误会我了。”
许淮弈一时无言,“……”三年不见,这人变脸的功夫倒是精尽了不少,多少有些厚颜无耻了。
“那……”白筠向前迈了一小步,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不可察的笑意,“现在还只跟我……只见过几面吗?”
外衣在他们脚边轻巧地转了一圈,蹲坐在白筠的拖鞋边上,仰头看着两人。
“……”许淮弈哑然,他完全看不懂白筠这番行为,心里乱成一团麻。再续前缘?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狠狠掐灭。
可笑,就算没有阿诺,刚才他不也从容不迫地将其他的那些或明或暗的、热切的心思照单全收了吗?
他白筠何时缺过追捧和爱慕?
排除所有可能,剩下的唯一解释冰冷而赤裸,他还想像三年前那样,将他许淮弈当做一段过眼云烟,随时开始、也可以随时结束?
可许淮弈想要的不是露水情缘,从一开始就不是。
记忆里那个星光璀璨的高原夜晚,空气冷冽,他怀着满腔赤诚和欢喜,将自己和盘托出,笨拙又热烈。他以为那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是漫长故事的扉页,是郑重无比的开篇。
后来许淮弈才发现,于白筠而言,只是漫不经心、随心所欲的其中一次。
他仓皇地逃离了西藏,丢还了三生绳,逃回了他的城市。原本以为,山水迢迢,人心易变,归还了三生绳,真的三生三世都真的不必再见了。
可现在,白筠又出现了。
用一句暧昧的台词,一只还记得他的猫,一次次意味深长的试探,就这样轻而易举就搅乱了他所有的平静。
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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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房间内,黄毛在床边来回踱步,“老幺,你说我要不要打探一下,看看我、呃不是,看看他们……还有戏没?”
“别打听吧,”老幺瘫在沙发里刷手机,头都没抬,“你看许淮弈的样子明摆着就是不想提啊。”
“……”黄毛一屁股瘫坐在床上,内心哀嚎:可我刚上头啊,白老板刚刚说粤语那样……谁看谁不迷糊?
“啧,醒醒吧你。”老幺一脸你没救了的表情,“我细品了一下,白老板刚刚在酒桌上说得那句台词……”
“就是对许少说的吧!”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一拍大腿,“说不定白老板的粤语……也是因为许少才学的!”
“什么‘我哋不如重新嚟过。’,啧啧啧……”
黄毛听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吐出一个字:“丢……”
“……扑街仔,白老板明显就还喜欢他啊,”老幺语气缓和了些,带着些许劝慰拍了拍黄毛的肩膀,“别耽误人家破镜重圆啦你。”
“喔……”黄毛这下彻底蔫了下去,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轻响,房门被推开。许淮弈走了进来,房间内的调侃和私语戛然而止。
老幺收起调侃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试探:“许少,回来啦。”
“跟我们说说呗,”他挤挤眼睛,最后几个字咬得意味深长,“你和……白~老~板~”
一旁的黄毛也按捺不住:“快说快说,兄弟,你是不知道,我刚才真的差点……就差那么一点,就彻底上头了!”
许淮弈:“……”
“说说你的艳遇~”老幺。
良久,许淮弈抬起头,声音听起来轻松自如,“没什么艳遇,之前是我被甩。”
“啊?!”面前的两人如同动画表情般被惊掉了下巴。
“可、可我感觉白老板他刚才……”老幺结结巴巴地,试图找回自己的舌头,“他对你那个劲儿……明明就!”
许淮弈摇了摇头,轻笑出声,“他?可能习惯性放电吧。”
黄毛震惊地张大了嘴:“啊?不是吧……白老板是、是渣男?”
许淮弈被这句话逗乐了,笑着重复,“对,大渣男。”
“真的假的?”黄毛仍是一脸难以置信。
许淮弈抬手揉了揉黄毛的头发,动作带着他惯有的没心没肺,“别上头,”他顿了顿,像是斟酌了一下用词,轻飘飘地总结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老幺见状,连忙打圆场,“……没事啦,那之后,我们帮你拦住烂桃花。”犹豫了一下,好奇心终究占了上风,他小声追问:“那你们……怎么回事啊?”
“那句粤语台词也是对你说的吧?”
粤语台词?
许淮弈的目光有些失焦,脑海里还在盘旋方才在白筠房间的场景,缓缓说着:“我和他是……”
片刻前,白筠屋内,许淮弈愣神的片刻,白筠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不再看许淮弈,弯腰将“外衣”抱了起来,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猫咪柔软的下巴,“它有点怕生,让它跟你多熟悉熟悉气味吧。”
紧接着用着包容一切的语气,“只见过几面,也可以这么说吧。”
许淮弈接过小猫,感觉这活物的重量似乎有些分量,看来平时的伙食很不错。他垂着眼帘,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猫,缓缓开口:“最多半个月,我就走了。”
这句话是在提醒对方,也是在告诫自己。它轻飘飘地落下,却重重砸在了白筠的心头。
白筠蓦地一怔,从前他就觉得,许淮弈像一片变幻莫测的云,也像一阵抓不住的风,他从不敢贪心一辈子。
“……”见白筠愣神,许淮弈下意识地筑起防线,扯出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横亘在两人之间,“阿黄看起来挺喜欢你的。”
白筠默不作声地又靠近了半步,目光紧锁许淮弈的眉眼,反问道:“他如何,与我有什么关系?”
许淮弈被他看得心头发紧,倔强地别开了视线,执拗地说:“你可以问问别人愿不愿意。”如果他们之间注定只能是一场镜花水月,那么他宁愿从未拥有过这片虚妄。
为什么扯别人?什么愿不愿意?白筠的眼底闪过一丝真实的困惑,这人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理清这没头没尾的话,外衣在许淮弈怀里待得不舒服,不安分地“哼哼”叫着,挣扎着要下去,下去之后又反复蹦跶着想要许淮弈的怀抱。
一蹦一跳的动作在地上掀起了一截短小的白色羽毛,那截羽毛轻轻悠悠地,再次落入了许淮弈的眼底。
许淮弈看着那截羽毛怔愣了半晌,俯身捡起来那截羽毛,“这是什么?”这个问题,从重逢第一天,它第一次意外出现时,他就想问了。
白筠答得有些心不在焉:“逗猫棒吧。”
许淮弈点点头,未置可否,留下一句,“最好是。”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准备离开,背影甚至带着几分决绝的意味,仿佛真要就此斩断所有牵连。
白筠一个人僵立在原地,唇角牵起一个极其苦涩的弧度,月光照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清冷孤寂。
哪儿来的别人。
自始至终,都只有你。
“许淮弈,”白筠突然唤着他的全名,将已经踏出半步的许淮弈的身形骤然定住。
白筠的声音比方才更低沉了几分,“那句台词,你怎么看?”
许淮弈张了张嘴,仍旧背对着白筠,“……什么台词?”
“何宝荣的台词。”白筠上前一步拉住许淮弈的手臂,迫使许淮弈转过身来,直面自己。
四目相对,白筠对着他清晰而缓慢,一字一句地,又重复了一遍那句电影对白,“黎耀辉,我哋不如重新嚟过。”
房间内,黄毛和老幺早已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准备吃瓜。
“我和他是……”
猝不及防地,许淮弈被回忆拽着跌回三年前那个一切尚未开始、却又一切皆有可能,在西藏初遇的夜晚。
许淮弈深吸一口气:“在我高中毕业,来西藏旅游的时候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