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俯视的飞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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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的！你还活着啊……”一只拳头带着劲风朝邱熙脸上砸去，他眉峰微蹙，下意识侧身避开，可那拳头在靠近他脸颊时突然变向，化作环抱的双臂，一个白发少年猛地将他紧紧抱住。
胸前传来湿润的触感与细微的颤抖，邱熙正要抬手推开，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从白发下露了出来——剪短的雪白发丝贴在额前，银白的瞳仁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秦、秦见玥？”邱熙语气迟疑，眼前人模样未变，可这白发异瞳的模样，还有周身隐隐压抑的气质，都与记忆中那个爱笑的少年判若两人。
“你去哪了？”秦见玥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泪水汹涌而出，“商场里没有你，周边的大楼也找遍了，你到底去哪了？！”
邱熙离开后，秦见玥为了寻觅他的踪迹，疯了似的开发自身能力。直到瞳孔变白，他才解锁了“看见造物记忆”的能力——那天，他放飞了无数彩色飞鸟，在翅膀拍打声中倒下。
醒来后，徐妍梦和魏子恒狠狠斥责了他的不自量力。他懂伙伴们的担心，也知道自己冲动，可他从不后悔。之后的每一天，他都会放飞一只红色飞鸟——那日彩色群鸟归来时，只有捕捉到红色飞鸟的视线最多。
他将冷漠、不安、麻木等负面情绪尽数注入飞鸟，感谢这能转移情绪的能力，既让他在伙伴面前维持着“正常”，也悄悄减轻着内心的煎熬。
红色飞鸟一次次冲上暴雨天空，又一次次在雨中消散。海量的信息涌入脑海，他的视野从画室扩展到周边所有大楼，可看到的只有暴雨、血迹、怪物与尸体。他目睹人们争吵、殴打、欺凌、背叛，甚至——互食。
不过短短一月，秩序与伦理便轰然崩塌，化作一滩倒映着人性之恶的污水。恰在那时，画室里也发生了吃人事件，眼前的惨状与飞鸟带回的记忆重叠，狠狠冲击着他的心脏。他几乎撑不住了，或许是负面情绪被转移殆尽，他甚至生不起半点愤怒，只剩无边的空洞。
后来他把自己锁在屋里，徒劳地逼迫自己放飞一只又一只红鸟。等回过神时，自己正站在暴雨中，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身体，有人死死拽着他的胳膊，大声呼喊着什么。水珠落在脸上，却是温热的。
“回来吧，不要放手！”是谁说的来着？他不记得了，只有话语在记忆里交织：
“回来吧，累了就回家，大宝……”
“阿……不要放手……”
那天，他又回来了。他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整顿了画室下方嘈杂的人群，而后又重复起“放飞红鸟、默默消化、与伙伴‘和谐’相处”的日常。可直到画室崩塌，他也没能找到邱熙的身影……
秦见玥的眼里满是泪水，在重逢的这一刻，他才终于能够放下执念以至于忘了伪装，嚎啕大哭了起来，“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们？你为什么要自说自话的离开！”
直到此刻他才发觉，不知从何时起，邱熙早已成了他的顶梁柱。邱熙走后，他被迫站在众人面前，不是领导，而是众人最后的希望——只因为他的能力。
“你，你……”
邱熙僵在原地，任由他抱着，抬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他虽不知秦见玥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这判若两人的变化，早已将一切诉说殆尽。
小黄用爪子轻轻推了推仍在发愣的叶小然，少年瞬间泪崩，一头扎过去抱住两人：“熙哥！我也要抱！你去哪了呜呜呜……”
见叶小然冲了上去，周无寒也不甘落后，挤过来搂住三人：“熙哥我也想你！呜呜呜……”
郝片看向一旁的魏子恒和徐妍梦三人，小声问道：“你们不去吗？”
“啊……”徐妍梦有些尴尬。
魏子恒替她答到：“我们也很高兴，但是怎么说呢，其实我们并不是很熟。”李潇语和白芸连连点头。
“那周无寒这是？”郝片眼神瞟向周无寒，秦见玥他能理解，他和邱熙一直待在一块又是亲眼看着他离开的，情绪这么激动很正常。
“他啊。”魏子恒失笑道：“他就是个二愣子，自来熟。”
其他人远远站着，悄悄听着他们的对话，目光落在抱作一团的四人身上，没人敢出声打扰——秦见玥之前留下的恐惧，实在太深了。
在邱熙安抚好秦见玥和叶小然两人后，周无寒自己就把自己安抚好了退了出来。邱熙看着众人说：“我们先上去看看吧，跟我来。”说着，就走到他们前面带路，秦见玥这会儿安静了下来，静静地跟在他旁边，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回到了从前。
“好了，你怎么又哽咽起来了，在不跟上你熙哥就走不见了。”李潇语看着他又抽动起来的肩膀，拍了拍叶小然的后背。
叶小然抬起头，打出一个巨大的鼻涕泡，红着眼道：“啊？我刚是转身转猛了，抽筋了。”
“……”李潇语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地快步追上等候她的徐妍梦和白芸。
“哈哈哈哈，太逗了！”魏子恒笑地拍起手来。
“快走快走！”周无寒没听清他们的对话，一门心思盯着前方快要消失的两人，“我还想上去看看上面有什么呢！”
逃生通道越往上走，血迹便越发密集。尽管有明显的人工清洁痕迹，可墙面与地面残留的大片淡红色印记，仍让人不寒而栗。
在昏迷之后，大家的身体素质明显提升了不少，爬楼的时候还没人因为喘气而停下来。
“对了，这里不只我一个人。”邱熙站在尽头的生锈铁门前，提高声音说道：“还有，不要靠近——”
“哐！”
铁门突然被从外面拉开，一个穿着牛仔外套的魁梧男人靠在门框上，约莫三四十岁，脸上一道肉粉色的伤疤从眼角延伸到下颌。
“邱熙老弟，我说你这么急着去哪，原来是去救人了啊。”男人的眼睛眯起，打量着门里的众人，主动退开了门：“真是，自找麻烦。”
冰冷如毒蛇吐信般的恶意瞬间弥漫开来，使刚才还和谐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离他们远点。”邱熙比男人还高出半个头，眼神骤然变冷，扫了他一眼，“下次就不是脸了。还有，别叫我老弟。”
魁梧的男人微笑着耸了耸肩，语气和善，仿佛刚才的话语只是一场幻觉：“哈哈哈，我就是开个玩笑，不要太认真嘛。”却是看向邱熙身后，在最后面几个颤抖的脑袋上戏谑地扫了一遍，然后落在秦见玥身上。
无他，在一群黑发黑眼的人里，白发白眼的他太打眼了，想不注意都难。
“这位白发的小兄弟是？”男人咧开胡子拉碴的嘴，露出一口黄牙，“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赵建锅。”
秦见玥也假笑着说：“你好你好，赵建锅大叔，我叫白无常。”
“噗……”魏子恒等人赶紧低下头，肩膀憋得微微发抖，不敢笑出声。
“啊，好啊，白无常这个名字好啊……等等，你说你叫什么！”赵建锅愣了愣，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眼神瞬间沉了下去，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装都不装了。
邱熙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淡淡道：“麻烦让一下，你挡着路了。”
“你！”赵建锅感受到邱熙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悻悻地啐了一口，不甘心地退到一旁。他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七八个人，男女老少都有，眼神里满是玩味。
“那些人是谁？”秦见玥朝赵建锅身后努了努嘴，隔着几十米的距离，都能感受到那股令人不适的恶意。
“在这栋楼里称王称霸的人。”邱熙言简意赅，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厌恶，似乎不愿多提，“走吧，去天台边上看看。切记，离他们远一点。”停顿了一下，在众人心头丢出一颗炸弹：“他们吃人。”
寂静的人群里，有两个人不安地颤抖起来，他们对视了一眼。感受到周围似有似无的视线和刻意的疏远，默默站到了最后。
秦见玥靠在天台的矮墙上，注视着下面的水浪与倒塌的楼房。在那个数十高的巨浪之后，还有无数越来越小的大浪。接二连三的巨浪，使有些没倒的楼房被推倒，有些倒在水里的楼房被冲走、冲散，有人从楼房里落下来，有人从被冲散的屋子里拍出，有人被浪花卷走……他们在呼喊着，求救着，站在废墟之上，被大浪掩埋，有些秦见玥甚至有些眼熟，从红鸟的记忆中。
不过，秦见玥也看到了些不一样的——和他们一样的异能者，那人不慌不忙地站在水面上，他脖子上还有一个娇小的女孩，一个泡泡从水中冒出包裹两人，沉没下去。还有踩着电脑在上面冲浪的、用尺子cos直升机的、变形银刚版的外卖车……
“你们看那里！”周无寒指向远处，那是巨浪前进的方向。巨浪在那里消失，带着裹挟着的一切沉入水面。
“漩涡？”叶小然眯着眼睛。
“不。”说着，秦见玥抬手，手臂上还挂着的黑色布条瞬间化作一只黑鹰，振翅朝远方飞去。在高空之上，远处的景象尽收眼底。
“那是一处断崖，巨大的断崖。”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俯视的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