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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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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柴和良湛是在公寓区的服务站见面。
难得的,这回阿柴没有把崽子锁起来,而是带着他一起前往。
阿柴渐渐想明白了,他越是把崽子护在羽翼下,对方越没法融入文明。何况在原始丛林里喝血吃肉那一套技能,指不定能在看着文明的浊岗争抢出一席之地。毕竟衣冠楚楚的未必都是人,而是披着西装的猛兽。
这是良湛第一次走进服务站,虽然知道是不同寻常的酒馆,但进来后没察觉出和一般的酒馆有什么异样。他们见面的时候是傍晚,酒馆不热闹,寥寥几个客人零散地坐着,有的盯着酒馆的电视,有的和老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还有的问老板要个便签,写着什么东西。
阿柴还是坐在他习惯和展浔见面的角落,良湛推门进来扫视了一圈才找到。
崽子见到他也很兴奋,手舞足蹈地打招呼。
崽子的思维很简单,在他的认识里,人只分为好和坏。伤害他的是坏,没伤害他的就是好。良湛没有伤害他,所以他认为是好的,好的人就是朋友,就可以过去抱抱,可以从他兜里拿东西,甚至可以蜷缩在对方的身旁。
之前他对展浔就这样,展浔没有伤害过他,他甚至能摸索到怎么去展浔的住处。
可阿柴告诉崽子,你可以找菠萝,可以找阿改,甚至能去找滚仔,但你不能去找浔哥。
崽子问为什么,浔哥是不是坏蛋。
阿柴没直接回答,只说浔哥惹不起,不惹他的时候就是好人,惹了他,他有可能会伤害你我。
后来崽子就不去了,可他怎么也不愿意去菠萝住的地方,可能曾经住集体宿舍被人欺负的往昔让他记忆犹新,他把住在那里的人全部认为是坏蛋了。除非他们走出来,像菠萝一样在宿舍以外的地方和他打交道,那菠萝又变回了好人。
良湛坐下后朝崽子扬了扬下巴,说崽子怎么样,有没有被伤到。
崽子说的话他听不懂,所以阿柴代替回答,他说要是伤到他,这会我就不会和你坐在这了。而后他打断客套,直接问——“让你去聚会是渣哥的意思?”
良湛说不是,是墨迟,“他觉得老郡长肯定设伏,所以想要我帮手。”
柴哥轻笑,他说老郡长设伏,这话你也信,“应该是墨沉设伏。”
良湛沉浸在情绪里太久,打从墨迟被劫持以来就不知道外界的变化,也无暇打听围绕劫持事件泄露的消息。本来墨迟的背景就是从菠萝和滚仔那里出来,良湛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还是阿柴来告诉他。
听完柴哥去繁就简地说了一遍墨迟的来历,良湛瞠目结舌。他说他最多只猜到墨迟被老郡长圈养,却完全猜不到对方和墨沉还有那么多纠葛。
阿柴说是啊,他明明知道你有渠道了解这些,却还能理直气壮地和你说怕是老郡长设伏,“他到底对你动了什么心思,你可得想清楚了。”
虽然墨迟带回崽子有功,但有的话不得不说。
“我相信你也有判断,要是接下来黑渣帮独大,那要斗的可能就是墨迟和浔哥了。”即便只有短暂的接触,阿柴也看得出墨迟有些游说和掌控他人的能力。而这能力到底有多少,不好说,否则押注就变得轻而易举了。
这是良湛选择站队的时候。
良湛刚想开口,柴哥就制止了对方,他说我不想知道你与谁为伍,我只是提醒你,你得知道你干的事代表着什么。
“你去杂货街,门口画着靴子的地方,不必说是谁介绍,也不用报出你黑渣帮的身份,直接告诉他们你要陪人喝酒,他们就能给你适当的款式。”
良湛不由得感慨,浊岗什么都有什么都买得到,只是每个人处于不同图层,所以他不知道罢了。
“去吧,买不买你自己考虑,”阿柴示意他,“但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这是服务站,你没资格自己进来。”
玻璃门打开,玻璃门又关上。
等到良湛的身影消失在夕阳里,崽子才收回目光。他问,“良湛哥哥会去□□么?”
阿柴点了一根烟,肯定地回答——“会,他有的是抱负,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而已。”
当天晚上□□张灯结彩,人声鼎沸。新郡长宴请各个社团的阿哥阿姐,为表诚意当然要进到□□里。
宴请的地点也不用多说,位于牌匾下一处往日不开放的酒楼。那酒楼就是专门招待进□□的官员的,没有官方的宴请,它便黑灯瞎火像一片巨型的阴影。而这会它灯火璀璨,射灯交错地打在漆黑的幕布,与周围喧闹繁华的街道连接,像是一座淌着金币的矿山。
阿柴带崽子登上炮楼,从炮楼往下看,可以看到一辆一辆豪车接踵而至,人群像蚂蚁一样穿梭在火柴盒似的车辆之间,而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又一个打扮得光彩夺目的人,他们擦着香水打着摩斯,那味道似乎能随着烟雾钻进阿柴和崽子的鼻腔。
崽子津津有味地盯着,他一个人也不认识,直到看到了滚仔,才兴奋地扯了扯阿柴的衣角,说哥哥你看,你看滚仔哥哥,滚仔哥哥和别人不一样。
阿柴笑,他说当然不一样,他又不能进场。
滚仔是送黑渣前来,他穿着皮夹克和牛仔裤,从鼓鼓囊囊的衣摆可以猜到他也同样带了枪。他打开车门让黑渣和展浔从车上下来后,朝黑渣点头示意,便又钻回了车里。
与竞选前几天不同,竞选前是一片悄寂,但选举的成败基本已板上钉钉,只要不节外生枝,就是按剧本写好的走。而选举之后的几天却暗潮涌动,获利者与落败者会彻底撕破伪装,前者得护着好不容易拿下的功绩,而不服气的落败者总想搞出些动乱,要不就争取到更多的份额,要不就只是为出一口气,让胜利者不那么舒坦。
所以滚仔一定全程守卫,不仅是他,甚至所有社团成员这几天都跃跃欲试,有没有翻倍的工资不知道,但都得全勤打卡上班。滚仔的车辆驶离后立刻有黑渣帮的内保靠过来,说明滚仔离开的须臾,也必须有自己人盯着。
与黑渣帮对峙的辨识焊火,精油人还没到,焊火的人就已经到处都是。他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与黑渣帮保持着距离,直到看见精油的身影,才从黑渣帮身上收回自己审视又敌意的目光。
精油难得地穿上了衬衫,虽然本该披着的西装怎么弄也不舒适,还是搭在胳膊上,但对他来说已经难能可贵了。他带了个副手,那人戴着个眼睛提着公文包,像是个雾枭人,阿柴从来没见过。
那人走下来后目不旁视,跟着精油直接往酒楼里走。
阿柴立刻打电话给滚仔,说你多留意和精油来的那个,看着像有些身份。
滚仔说知道了,人多混乱,不说了。
刚刚扣了电话,崽子又指了指从街道另处过来的人。那是一个衣着妖艳的女人,虽然压根闻不到什么,但那艳丽的妆容像是让鼻子间脂粉的气味更加浓郁了。女人身旁跟着一个粗犷的男人,于是野兽的腥膻混进了香水里。
“脂粉姐和她老公,”阿柴说,“我和你说过脂粉姐,她老公是管拳场那块的,菠萝哥哥和他们有接触,我不太熟悉。”
而崽子居然说——“我见过他,他送过我花。”
阿柴本以为指的是脂粉姐,毕竟她手下花枝招展的妹子多,有些花店为了做他们生意,甚至就开进脂粉街里。但崽子竟说不是,是脂粉姐旁边的野兽给过他花。
阿柴紧张起来,追问说什么时候,他为什么给你花,你们在哪里见过,怎么没见你和我说。
崽子说就是之前出去溜达的时候见到他捧着一堆的花。那个花不好栽培,之前拿回来弄过,但不管怎么弄都开得挺蔫。所以他就跟着对方,想看看那人怎么处置那些花,顺便拿些回来。
那个野兽或许也听闻过这崽子,见他在屁股后跟着,就给了他几朵。但崽子不走,问他为啥不走,答案也听不懂,于是就由着他一起,直到跟到脂粉姐的铺子了,崽子才没敢继续跟着。
阿柴说脂粉姐让你进她铺子了?
崽子说是,“她给我用花瓣泡的茶喝,特别好喝。”
于是崽子喝了茶,拿着花又回来了。
阿柴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他对那男人的了解仅仅是对方手下在拳场上厮杀的猛将,哪怕是黑渣身旁的滚仔都曾经到他的拳场培养,他难以想象这一只野兽捧着花去给爱人是什么剧情,看来再粗蛮的人也有细嗅蔷薇的部分。
那对夫妻的身旁都没有跟着手下,看着只有他们两个人前来。但阿柴听说过他们的行事做派,他们的人或许几天前就已经布设在周围的建筑里,拉上帘子的窗户,没有开灯的房间,走廊漆黑的角落,甚至服务站,士多店,夜宵铺,到处都会是他们的粉屑。
于是嗅着这些粉屑的气味,原本立场摇摆的社团也不得不到场。还是那句话,向来不站队的脂粉街都出席了,足以表明整个□□的立场。甚至许多虽然叫不出名号,却也面熟过的社团纷纷派出代表。
他们像堆起火苗的燃料,让酒楼的灯火燃烧得劈啪作响。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