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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墓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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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连续下了两天。
潮湿的空气黏在皮肤上，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土腥味。白允初坐在教室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英语书的页角，目光却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他在计算雨停的时间，评估雨水对墓园地面状况的影响，以及最佳的行动窗口。
“……所以，这个时态的关键在于过去动作对现在的影响……”英语老师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水膜，模糊不清。
旁边的林辞安忽然动了一下。他极轻微地蹙了下眉，从笔袋里拿出一支新的黑色水笔，替换掉刚刚似乎写不出水的旧笔。他的手指修长干净，换笔的动作利落，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那支被换下的笔被他随手放在桌角，塑料笔壳折射着窗外晦暗的光。
白允初的视线在那支旧笔上停留了半秒。很普通的款式，用了大半，笔夹有些许磨损。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被他习惯性地录入脑海。
午休时间，雨势稍歇，变成细密的雨丝。
白允初以“去买练习本”为由，离开了学校。他没有走大门，而是绕到学校后墙一处监控死角。动作敏捷地借力翻越，落地无声，身上的校服外套已经反过来穿，变成了普通的深色夹克，连帽兜拉起，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避开主要街道，穿行在老旧巷弄里。根据周宇轩提供的“笔记”，那个位于市郊的公共墓园管理并不严格，尤其是这样的阴雨天。
墓园果然冷清无人。灰白色的石碑林立，被雨水洗刷得冰冷干净，空气中弥漫着湿土和植物腐烂的气息。白允初像一道灰色的影子，快速而安静地穿梭其间，目光精准地扫过一块块墓碑。
找到了。
李振国亡妻的墓碑很朴素，没有照片，只有一行名字和生卒年月。
陈婉
1978.03.15 - 2018.11.02
白允初的视线在那两个日期上定格。0315。1102。数字清晰无误。
他没有停留，甚至没有多余的一瞥来表达对死者的任何形式上的尊重。确认信息的那一刻，他已经转身。指尖在口袋里的微型控制器上按了一下，一个伪装成石子的微型摄像头在不远处停止工作，自动覆盖掉方才短暂的影像记录。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返回学校的路途同样顺利。他在上课铃响前五分钟，从后墙再次翻入，换回校服，手里拿着一本崭新的练习册，气息平稳地坐回自己的座位，发梢甚至没有多少湿意。
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老师在讲解一道复杂的三角函数应用题。
白允初摊开草稿纸，看起来像是在认真演算。但他的笔尖落下，写的却是一连串看似杂乱的数字和符号。他在进行心算加密，将获取的日期信息与组织提供的算法结合，推导密钥的可能组合方式。他的大脑如同无声运转的超级计算机，速度快得惊人。
眼角的余光里，旁边的林辞安似乎遇到了难题。他盯着那道三角函数题，笔尖在纸上点了点，却没有写下任何步骤。他微微侧着头，露出清晰的下颌线，眼神专注而……游离？不像是在思考这道题，倒像是在透过题目思考别的什么。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笔尖飞快移动，在草稿纸的角落写下了一个极其简洁的微分方程，与眼前的三角函数题毫无关系。写完那个式子，他似乎才回过神来，极轻地啧了一声，随手将那页纸揉成一团，精准地丢进了身后的垃圾桶。
白允初的加密计算完成了。他得到了三组概率最高的六位数密码。但他的注意力，却有一瞬间被林辞安刚才那个下意识的举动分散了。
那个微分方程……形式很特别，不像是高中甚至大学低年级会接触到的内容。更奇怪的是他解题时的状态，那种沉浸和游离并存的感觉……
“白允初同学，”数学老师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点不满，“这道题你解出来了吗？看你写了半天了。”
白允初猛地回神，脸上迅速浮现被点名后的慌张和窘迫。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草稿纸上那些在外人看来如同天书的加密符号，手指下意识地挡住，声音细若蚊蚋：“还…还没有，老师…有点难…”
老师摇摇头，没再说什么，点了另一个同学的名字。
白允初暗暗吸了口气，将注意力重新拉回任务。林辞安的异常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一个或许无关紧要的疑问，目前不需要投入更多资源分析。
他现在需要思考的，是周宇轩提到的“机会”——月考后的实验室整理。
放学时，雨已经完全停了。夕阳从云层缝隙里挣扎出来，给湿漉漉的街道涂上一层暖金色的余晖。
白允初走出校门，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他走过去，拉开车门。
驾驶座上的张雅芳没有立刻发动车子。她转过头，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声音却压得低而急：“刚收到消息，李振国下周可能要出差参加一个研讨会，时间不确定。实验室的机会可能是近期唯一的高概率窗口。”
白允初系安全带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眼神微微沉了一下。
“知道了。”他轻声说，听起来像是回应母亲的关心。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白允初看着那些匆匆掠过的行人和店铺，大脑却在飞速重构计划。时间窗口提前，不确定性增加。他需要更详细的实验室布局图，更精准的监控盲区时间，以及……万一出差消息有误或延迟的备用方案。
他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像是累了。
脑海里，却清晰地浮现出实验室的门锁型号、通风管道结构、以及李振国办公室保险柜那冰冷的金属质感。
还有……墓碑上那串冰冷的数字。
0315。1102。
钥匙，即将插入锁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