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面粉飘雪 ...
-
今晚,好像算是自己和时岁认识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还算是比较和谐的相处。
要是说时岁平时对自己和对待别人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无疑就是态度了。时岁老师对待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都是客客气气的,唯独自己一跟上前去就会收获一个白眼或者接近的巴掌。
苗牧乐以前觉得好像时岁是真的不喜欢自己,所以苗牧乐偏不让他得意。时岁越烦,苗牧乐就越往上面凑。就是想看见死对头被自己气死的样子才好。
但是现在……苗牧乐想:现在自己知道他的心意了,但是要是因为这个原因突然不在他面前犯贱,他会不会很伤心?
毕竟时岁这人应该是觉得自己这么些年来的伪装已经非常的棒了,苗牧乐突然不在自己面前晃悠的话,他应该会很难过不安的。
以时岁的脾气可能会一直暗地想,但是想破了脑袋他也不会想到苗牧乐是从三年后回来的。
让这样一位呆板的思政老师去想这种事情,实在是太难为人了。
所以嘛……
苗牧乐还是让自己保持住原本的状态算了。
至少这样不会让一个伪装了将近十年的死对头伤心难过。
而且……苗牧乐喜欢在他面前晃悠的成就感。
两个人争锋相对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其实也蛮好的。苗牧乐辩论之前就想着混混日子摸摸鱼就行了。结果半路杀出来一个时岁,也算是让自己大学日子丰富了点。
时岁今晚吃得蛮开心,安稳地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地下车库还弥漫着清晨特有的清冷气息,灯光有些惨白。时岁像往常一样,走向自己停车的位置。
然而,远远地,他就看到了一个绝不该出现在那里的身影。他那辆黑色轿车旁,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正随意地倚着驾驶座的车门,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着,不知道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是苗牧乐。
他今天穿了件白T恤,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碍眼。
听到解锁的“嘀”声,苗牧乐立刻抬起头,脸上瞬间切换成一个大大的、带着点讨好但在时岁看来是欠揍的笑容:“早啊,时老师!这么巧!”
时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在我车旁边等我过来,你管这叫巧?”
见他要开门,苗牧乐非常自然地侧身让开,走到另一侧去开车门上去,上车以后递给他:“时老师,吃早餐了吗?我这儿多买了一份三明治和豆浆,他们家味道还不错……”他晃了晃眼前拎着的纸袋。
时岁看着这个纸袋和这人,打算做最后挣扎,“不吃,下去。”
苗牧乐像没听见一样,直接把纸袋塞到他怀里,“我记得时老师第一节是不是有课啊?”
“要不这样,我早上吃了,您坐着,我当一天您司机怎么样?”
两个人争执了一会儿,时岁又是赶他下去,又是说自己不在车上吃东西的。
三分钟后……
黑色的轿车平稳地驶出地下车库,驾驶座上的人换成了苗牧乐。
时岁则是在副驾驶上吃着三明治,威胁道:“我今天要是迟到了,你下个月的数学课就卡着点去。”
“放心,我知道你看上我课表很久了,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两个人准时到了学校车库,苗牧乐停好车,时岁下来看见旁边白得耀眼的车子,“苗牧乐,你最好在今天晚上之前把你的破车给修好。今天晚上再赖着我的车我真把你送到精神病院。”
“我尽量吧。”
……
苗牧乐第一节倒是没课,但是十五班的班主任有点事,正好他们离得近就让苗牧乐去盯着上节自习。
教室里,时岁正站在讲台上讲解一个哲学概念。声音清朗,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专注。苗牧乐靠在墙边,偷偷看了好一会儿。
他没看见,前排一个正偷偷回头想跟后桌说话的学生倒是见着了,一眼就瞥见了后窗那张熟悉的的脸。
苗牧乐指着他,无声来了句:“好好听课。”
吓得人赶紧坐直了听时岁划重点。
苗牧乐看完了人,心满意足,搬着电脑脚步轻快地走到十五班门口。看见不是自己班主任,前面爱聊天的小女生问他:“我们换课了吗老师?”
“没。”苗牧乐坐下,“你们班主任有点事,让我过来盯着你们上自习。”
“行了你们写作业吧,你们班主任说上节课给你们留了。”
“嘭——”
一声闷响,像是手掌重重拍在讲台上的声音,从隔壁班猛地传来。这动静在原本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加上声源离十五班实在太近,苗牧乐被吓得一个激灵,握着鼠标的手都抖了一下。
“我是不是上周就说了让你们今天背完!你们都干什么去了?!”
“怎么,看我的课不多,觉得我不会管是吗?!”
苗牧乐愣住了。他几乎没听过时岁用这种音量、这种语气说话。在他印象里,时岁就算再生气,也顶多是眼神更冷,语气更硬,这种直接拍桌子、近乎低吼的状态,还是头一遭。
苗牧乐看见有几个抬起头,准备竖起耳朵听八卦的,苗牧乐拍了拍讲台:“你们别说话,自己自习。”
苗牧乐自己却偷偷摸摸出去了。
“上星期就是你们班,我一共留了一张卷子和四个题,还都是小题,我给了你们四天时间,四天啊各位!你们一天背一个也该背熟了吧!”
“我不管你们高二文理分班的时候怎么选,但是你们现在只要还是高一,还有这节课就都给我好好上!”
“我再给你们十分钟,十分钟之后我们开火车一个一个抽着背,要是背不上来,你们就等着今明两天去办公室排队给我背!”
这一届新生刚开学,时岁其实不太想这么早就表现这么凶,要不是每次给这个班安排的任务都完不成,作业敷衍,测试成绩难看,他估计也不会被逼到拍桌子这一步。
教书这两三年下来,时岁可算是知道了为什么有的老师一上课就非得立下一堆规矩。这帮半大不小的孩子们,聪明是真聪明,但懒散起来也是真懒散,要是不提前让他们知道这位老师不好惹、要求严,估计以后真能把天给掀了。
苗牧乐自己平时跟学生打成一片,嘻嘻哈哈的时候多,但他心里也清楚,有些原则性的东西,必须绷紧。
时岁猛地推开门,想要给自己放松放松呼点新鲜空气,时岁才刚喘过一口气,一抬眼却见到苗牧乐了。
他显然是把刚才教室里的动静听了个一清二楚。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家伙?
他几步跨到苗牧乐面前,所有的火气仿佛找到了一个理直气壮的宣泄口,声音冷得掉渣:
“看什么看?!”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迁怒,“苗老师很闲?自己班的自习盯完了,还有空在这里听别人的墙角?”
苗牧乐被他这劈头盖脸的质问弄得一愣,下意识想解释:“我……”
“我什么我?”时岁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苗老师要是实在闲得慌,我这正好讲课讲得激情澎湃,要不你进来我给你划划重点?省得你闲得发霉。”
“时岁你讲点道理!我就是听见动静……”
“听见什么动静?”时岁明显是不想听他说:“管好你自己,别插手别人的事。”
说完,他不再给苗牧乐任何分辨的机会,带着一身未散的戾气,猛地转身,重新推开了自己班级的门。
苗牧乐被他气得差点笑出来,他狠狠磨了磨后槽牙。
行,时岁,你牛逼!
老子真是闲的!
我靠!
什么狗屁暗恋,谁家暗恋搞成他这样!
不是……他有病吧?!
老子好心出来看看情况,他冲我发什么火?!
一股邪火蹭蹭地往上冒,苗牧乐气得转身就想走,再一次决定这辈子再也不多管这破闲事。
或许是今天闹得实在是不愉快,苗牧乐今天晚上也没和时岁说过话,时岁当然也直直略过他。
“哎,苗老师还不走啊?”李向晚收拾好东西,“我记得你今天没有晚自习啊?”
是没有,但是因为心里怕某人被撞飞,想等他一块下班,可那人好像不打算领情!
苗牧乐动作一顿,脸上扯出个不太自然的笑,随口搪塞道:“是没有,我等过一会儿再走,现在人太多了。”
平时这人可是卡着点下班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李向晚笑道:“行,今天谢谢苗老师了,改天你要是有事我给你盯着。”
“行,李老师快回家吧。”
“好嘞。”
苗牧乐低头批着昨天的数学卷子,等人推门进来。
第二节下课铃响过,办公室里瞬间活络起来,收拾东西的窸窣声此起彼伏。时岁晚上基本是不讲课,就让他们在底下自己背东西或者写作业,所以晚上下课基本上是不会拖堂,回到办公室拿起钥匙就准备离开。
他的目光全程没有看过苗牧乐,刻意忽略了左前方那个正磨磨蹭蹭往包里塞东西的身影。
苗牧乐一边慢吞吞地把试卷放进书包拉上拉链,一边用眼角余光紧紧锁定时岁的动作。见他起身要走,苗牧乐心里一急,也顾不上东西还没完全收拾利索,连忙抓起包,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一起走向办公室门口。
两个人并行走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息。谁也不理谁,谁也不愿意先开口。
时岁自然也知道自己今天做的有些过,但是今天正好在气头上,看见苗牧乐的贱兮兮的嘴脸就更加生气了。
死对头正好拿来解气这种事,就正好砸在他头上了。
时岁情绪被自己稳定好了以后倒是有些抱歉,但是给自己对手道歉这件事,就跟当初直接在辩论赛上认输差不多的。
时岁能做的最大诚意就是如果今天苗牧乐的车还没有修好,自己可以勉为其难的再捎他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