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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烤箱预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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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是吃好了,但明天要怎么办呢?要是直接去说:时岁你不能再自己开一辆车了,要不然会出事。
那大概苗牧乐会直接收获时岁的一个巴掌,然后连人带狗一块被轰出去。
所以,苗牧乐决定实行“软计划”。
“时老师。”
“嗯?”
“我没钱了。”
......
“你没钱?”
能在A城这个地段买房子的,不说家里产业会有多大,反正是不会沦落到“没钱”的份上。
时岁就这样听着他瞎扯。
苗牧乐编得正起劲:“咱们工资也是真的太少了,我每个月又要还房贷,还要买东西吃饭。”
苗牧乐指了指旁边的罪魁祸首:“还有栗子,它的狗粮和疫苗简直贵死了,真的过不起日子了。”
“嗯。”
如果还要还房贷的话,好像一个月一万八的工资是有点牵强了。
“是这样,时老师,你看我能不能跟你打个商量?”
?
“我刚刚不是说我养活自己都是个事吗,我想着咱们住的这么近,要不然……我们以后上下班就一起?拼个车?”
他见时岁愣住了,赶紧趁热打铁,掰着手指头数好处:“你看啊,这样我们又能相互监督,避免迟到早退,而且还不用多付一份油费,省下来的钱够我多吃几顿肉了!是不是很划算?对你也有好处啊,节能减排,还能偶尔偷懒不用开车!”
“啊?”
时岁就算是猜到苗牧乐会和自己借钱也想不到是这种要求。
这算什么?免费司机吗?
时岁看着苗牧乐那张写满了“我都是为了省钱”的脸,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思维有点跟不上对方的节奏。他仔细品味了一下这个提议,抛开苗牧乐那些明显夸张的“哭穷”表演,单从实际利益考虑……
好像……确实……没什么损失?甚至还能省点事?
但这个提议是从苗牧乐嘴里说出来的,这就让整件事蒙上了一层极其可疑的色彩。
“你……”时岁顿了顿,语气带着十足的怀疑,“到底想干什么?”
苗牧乐心里一紧,面上却稳如老狗,甚至夸张地叫起屈来:“天地良心!时老师,我就是想省点钱!真的!你看我像那种别有用心的人吗?”
老子用心良苦都是为了你的生命安全啊!
“我有说你是别有用心吗?”
......
靠!
苗牧乐你怎么这么藏不住事啊!
就在苗牧乐觉得这事没谱的时候,时岁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油费AA。”
“不准在车上吃味道大的东西。”
“不准随便动我的车里放好的东西。”
“不准起晚,要是导致我迟到你下个月就直接去吃土。”
“还有——”他目光扫过苗牧乐,落在乖乖耷拉舌头的栗子身上,“管好你的狗,不许留下狗毛。”
苗牧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开心,像栗子受到奖励一样:“放心!我一定管好自己,栗子没事基本不会上车,这点你放心。”
“嗯。”
“那......我先回去了?”
“嗯。”
时岁将人和栗子送到门口,准备关上门的时候,苗牧乐抵住门又提醒了一遍:“你明天可要等我啊!”
“知道——”
就在他“了”字尾音刚落下的瞬间——
“啪!”
一声轻微的脆响,并非来自关门声,而是来自头顶。
客厅里明亮的灯光骤然熄灭,视线所及之处,瞬间陷入一片纯粹的黑暗。连窗外透进来的月光都似乎被什么挡住了,伸手不见五指。
不一会儿,就连楼道的灯也灭了。
是断电了。
“呃……”苗牧乐抵着门的手僵住了,适应了光线的眼睛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
而门内的时岁,情况更糟。
他患有轻微的夜盲症,在光线骤变或极度昏暗的环境下,视觉适应能力极差,几乎等同于暂时性失明。这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空间感和方向感,心脏猛地一缩,一股下意识的恐慌攫住了他。他僵在原地,不敢轻易移动,生怕撞到什么东西。
“时岁?”苗牧乐在门外,借着楼道里应急灯微弱的光线,隐约看到里面的人影僵立不动,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了?跳闸了?”
他试着推开门,摸索着墙壁,“你家电闸在哪儿?我去看看……”
“别动!”时岁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慌乱?
苗牧乐动作一顿。
反应过来又去摸索他的手,抓住了。
“你……怕黑啊?”
“没,我看看手机有没有物业发的消息。”
【各位业主晚上好,由于一些技术原因,咱们小区22到28号每天十点到十点半会停电,由此给大家带来的不便非常抱歉。】
消息是一小时前发的,时岁和苗牧乐都没怎么注意。
额……
“时岁,我能不能进去再待半小时啊,我家电子锁,现在可能进不去了。”
“噢。”
时岁没甩开他的手,由着苗牧乐拉着自己进了屋。
到了客厅部分,苗牧乐才想起自己另一只手正在捉着时岁的手,送开道:“不好意思啊时老师。”
他这边话音刚落,几乎在松开手的同一时间,就利索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咔哒”一声轻响,熟练地划亮屏幕,打开了手电筒功能。
一束明亮的光柱瞬间刺破了浓墨般的黑暗,驱散了角落里的阴影。
时岁觉得自己是傻了,怎么没想到打开手电筒。
苗牧乐坐在沙发上,让栗子也乖乖趴在脚边,“来,栗子,你就坐在这吧。”
“时老师。”
“干什么?”
没什么。苗牧乐就是想要叫叫他。
“没什么,”苗牧乐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停留在那束支撑起这片小小光明之源上,手机此刻正被用一个空的马克杯斜靠着,立在茶几中央。冷白色的光柱向上喷涌而出,撞上天花板时再被白色涂层柔化、打散,化作一片朦胧的、带着颗粒感的暖黄色光晕,瀑布般流淌下来。
光线勾勒出家具简洁的轮廓,在墙壁上投下两人被拉长、微微晃动的影子。空气里漂浮的微尘在光柱中清晰可见,像一群翩跹的金色飞虫。
“就是突然觉得……”苗牧乐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柔和了些,“你家……还挺有生活气的。”
理智上,其实就算有这簇灯光,在这布局开阔、陈设简洁到近乎清冷的客厅里,一束小小的、来自手机的光又能照亮多少?
它驱不散角落的深邃黑暗,也照不亮这空间里属于时岁的秩序感。整齐的书架,纤尘不染的茶几,没有多余装饰的墙面,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主人严谨甚至有些刻板的生活习惯。
但情感上,苗牧乐的感受却截然不同。
被黑暗包围的、唯一的光源,仿佛具有某种魔力。它将他和时岁,还有脚边安静的栗子,温柔地笼罩在同一个明亮的小小世界里,与外界隔绝。光线在时岁平日里略显清冷的眉眼间跳跃,柔化了他脸部锐利的线条,在他低垂的眼睫下投下小片温柔的阴影。
一种苗牧乐从未在时岁身上感受到的柔和感,在这一刻,如同被春风拂过的冰面,悄然迸发、弥漫开来。特定的光线、意外的共处,像是给时岁套上了一个独特的滤镜,让他显露出一种近乎脆弱的、易于接近的平静。
苗牧乐一时间看得有些入迷。
栗子在暖黄的光晕下摇着尾巴,先是看了看自己的主人,然后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了时岁跟前,乖巧地坐了下来,仰起毛茸茸的脑袋,用湿漉漉的鼻子轻轻蹭了蹭时岁垂在身侧的手背。
“今天没来得及遛它,它有点待不住,要不然你摸摸它。”
“摸它,管用吗?”
“怎么不管用,栗子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会表现得很乖,它喜欢你,你摸摸说不定它就不闹了。”
“你又知道它喜欢我了?”
“咱们时老师这么有爱心,都知道关心同事的温饱问题。作为一只听话懂事的乖狗狗,它当然知道要巴结你,它的主人才会有机会给它买好吃的。”
时岁轻轻“哼”了一声,但手却诚实地抬起来,试探性地落在栗子毛茸茸的脑袋上。栗子立刻发出舒服的呼噜声,使劲往他手心蹭。
时岁笑着摸它,嘴角的两个梨涡被笑容带起来的时候,很漂亮。
苗牧乐望着灯光里的侧影,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收集一个不一样的时岁。这个时岁喜欢小狗,害怕黑,不喜欢香菜,不喜欢在晚上吃味道重的东西。
很奇怪是不是,这样一个脾气爆的人,这一刻的温和反而让苗牧乐觉得是值得收藏的。
时岁。
十岁。
这个人还真有点像自己的名字。十岁的小孩子,大胆但敏感,喜欢又会觉得不好意思表达自己,要是有人表示警告,自己就会别扭的缩在一边,就算捧过去也不想领情。
“时老师,你以后有空能不能帮我看看栗子啊,我看它喜欢你喜欢的比我都要亲了。”苗牧乐顺着光摸了摸栗子的后背,“我没假期的时候一直没什么空管它,而且他们趣味周天老是喜欢叫我过去玩游戏,连周天也没什么空看着它。你要是周六周天没事可以帮我喂喂它吗?”
时岁挠了挠栗子的耳朵,小狗舒服地眯起眼睛,脑袋直往时岁手心钻。
时岁的思政课确实在周六周天不多,有时候个别老师调课就直接没有了。苗牧乐脾气好,学校每周的趣味周天投票基本上一个月他要去两次。栗子确实只能自己在家待着。
嘴角的梨涡一直没下去,回答道:“……好。”
栗子好像是听懂了以后会多一个人来照顾自己,尾巴摇得像个小风车,一个劲往“新主人”怀里钻。湿漉漉的鼻子蹭过时岁的手腕,前爪轻轻搭在他膝头,最后整个毛茸茸的身子都窝进了时岁怀里。
刚洗过澡的狗狗身上带着暖烘烘的香气,时岁的手陷在厚实的毛发里,能感受到栗子温热的体温。大狗沉甸甸地窝在怀里,有种说不出的踏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