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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情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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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寒并不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信了。
从小到大他每年都会收到几封，只不过他心里根本没有那种想法，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什么叫被喜欢，喜欢的人自然也没有过。
更何况和他告白的大都是男生，严寒现在收到情书也只会感觉很奇怪，一是奇怪为什么我会收到这种东西，二是奇怪我这种人为什么还会被人告白，还是被男人。
很多次，严寒以为自己终于收获了一个朋友，搞了半天才发现对方其实是想当他男朋友。
「我们…还能继续当朋友对吗？」对方告白后，通常都会这样说。
「嗯。」严寒总是尬笑着这样回答，但在行动上会渐渐疏远对方，不说话、不见面、不接触，直到连朋友都做不成。
可是这次不一样。严寒也是第一次看情书能看得一肚子火。
“我比流言蜚语更早认识你……”
什么东西。
严寒暗骂了一句。
他皱着眉头，细细辨析着纸上冤魂索命一样的字迹，还有那些逻辑不通的话语，整个书信就像是临时赶出来的一样。最可气的是，最后连个署名都没有。
严寒越看越生气，放下那封皱皱巴巴的信揉了揉太阳穴，抬头看见了在座位上写作业的崔煦。
崔煦写着写着，突然感到背后一股恶寒，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去，好巧不巧和严寒恐怖的眼神对上了。
完了。
崔煦在心底里暗自想着。
正在他闭上眼睛祷告的时候，严寒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崔煦刚一睁开眼，就看见严寒坐在自己正对面，瞪大眼睛盯着他。
“出来。”
“严寒……我们之间的误会不是已经——”崔煦声音都有点发抖了，往后躲了躲。
“闭嘴。没看见班里有人在休息？”严寒看了一眼还在休息的程希，又板着脸扭过来，尽管声音很小，但也足够压住崔煦了。
崔煦像被臭骂了一顿一样，低着头乖乖跟在严寒后面，不知道他到底又要干嘛。
依旧是那个卫生间，那个洗手池，不过上次被严寒打坏的玻璃已经让白彦叫人换了新的。
“这什么东西？”
严寒锁上门，掏出那张情书贴在崔煦脸上质问。
“这…什么啊……”崔煦都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东西，那张纸就被严寒撇到了地上。
“别装不知道。我劝你现在赶紧说，别一直惹火我，我刚刚看这东西的时候已经攒了够够的火了。
“什么‘我比流言蜚语更早认识你’？你故意恶心我是不是？”
说着，严寒抬起腿朝崔煦屁股踢了一脚。
崔煦又怕惹毛了严寒，赶紧捡起那张纸来快速浏览了一遍，脸上还是慌乱的表情。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干嘛要怀疑我…我对天发誓！这真的不是我干的！”崔煦慌张极了，害怕严寒又突然跟他动手。严寒劲儿大得像匹奋不顾身要吃草的马，谁都拉不住。
“除了你谁还能干出这种事来，啊？那种恶心的话除了你还能有谁说得出来？我跟程希到班级的时候就你在，我不怀疑你怀疑谁？”
“我，我来得早还有错了，而且班里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实在不行，我跟你去查监控！”
崔煦一把拉住了严寒的手腕，态度坚定得让严寒都动摇了。
要真是他干的，估计也不会惊慌成这样，一定会等着看自己笑话吧。
严寒低着头思索，甩开了崔煦的手。
“……抱歉，这次是我误会你了。”
“没，没事。”
这人还会道歉吗。
崔煦心里想着，偷摸盯着严寒看。
“我刚刚气头上踢了你，公平起见你也踢我一下吧。”
严寒面无表情地说着，语气很认真。
“啊？”
“快点。”
“不用了吧…”
真是个怪人啊。
崔煦现在什么都不想了，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逃离眼前这个怪人。
“不踢我回班了。”
说完，严寒捡起地上的情书，拧开锁走了出去。
到底是谁啊……
严寒现在心里烦燥得很，尤其在瞥到纸上鬼画符一样的字。他正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告诉程希，回班看见程希已经睡醒了，一只手揉着眼睛。
为了写信人的隐私，还是算了吧…
严寒把那张纸叠好放在衣兜里，若无其事地走到自己座位上，眼睛悄悄观察着路过的桌子上有没有相似的字体。
“我去打热水。”程希抱着自己和严寒还有同桌两个女生的水杯，路过他时小声说。
“好。谢谢。”严寒都没仔细听他说了什么，注意力全在寻找那个极具特色的字体上。
刚一坐下，就看到了桌上的草莓蛋糕。
严寒四处张望了下，班里只有零星的几个男生在低着头玩手机。
是程希给我的吗？
一会问问吧。
严寒把蛋糕放在一边，从桌柜里取出一本书来。
“哇，你刚刚买的吗？”程希把打好的热水给大家放在桌子上，看到了严寒桌上的小蛋糕。
“啊…不是你给我的吗？”严寒眼睛里满是疑惑，看着程希。
“不是啊。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你草莓过敏，我买肯定不会给你买草莓的。”
“那你刚刚看到是谁放在我桌上的了吗？”
程希听了严寒的话，手放在下巴上思考了一会，说：“没有。”
“你出去之后我去给老师交了趟作业，然后我就去打水了。应该就是那时候出现的吧。”
“这人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严寒小声嘀咕着，还是被程希听见了。
“谁？为什么说‘总是’？”
严寒刚想张口和他说情书的事，思考了下还是说了句：“没事…”
“……”程希看着那块不明来源的草莓蛋糕，心里像被棉被闷住了，一种不爽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来，但又说不出为什么不爽。
“要不要拿给老师？”程希坐下来，眼神惆怅地看着严寒。
“我还是想搞清楚到底是谁，好还给人家啊。”严寒捧着那块小蛋糕，垂着脑袋很不知所措的样子。
班门口，一个戴眼镜的同学扒在门框，悄悄观察着他的动作。
“让老师查下监控怎么样？”
“……好吧。”
“我和你一起去。”
说完，程希就站了起来，似乎比严寒更迫切地想知道到底是谁。
严寒耷拉着脑袋，好像很疲于处理这些事情了。
他和程希一前一后刚走出班门，程希走在前面，严寒跟在后面思考着怎么面对那个未知的人，忽然，自己的胳膊被抓住了。
“……？”严寒抬起头，面前是一个他只在体育课运动会见过几面的同学，但根本叫不上名字来。那人刘海比严寒头发还长，几乎挡住了眼睛，两只手掐住他的手腕，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怎么了？同学？”严寒担心他是不舒服，还是礼貌性地问了一句，歪着头看他脸色是不是不太好。
程希扭过头来，看见了这一幕，就在他准备上去拿开那人握着严寒手腕的手时，听见了他幽幽的声音：
“严寒，能跟我过来一下吗？”
“抱歉，他现在有点事。”程希一把把严寒拉到自己身后，害怕面前这个举止诡异的人伤害到他。
“我在问他，没有问你。”那人奇怪的声音听得程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眼神变得紧张起来，更加拉紧了严寒的手腕。
“啊…”严寒没意料到程希会突然使劲，放松的手腕被用力捏了下，没忍住叫出了声音。
“诶？弄疼你了吗？对不起…”程希听见严寒小小的声音才回过神，赶快松了劲拿起他的手来轻轻揉了揉。
严寒用程希听得见的声音说了句没事，就从程希身后绕出来，看着对面的人。
“蛋糕是你放在我桌子上的吗？”
“是啊。那封信，你也看到了吧？”
还有信？
不会是…
程希站在原地听懵圈了，还想拉住严寒，但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去拉住他。
“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跟我来吧，这里不太方便。”那人的手又去摸向严寒的手，不过被严寒很快躲开了。
“那，让他也一起去。”严寒有点承受不了对面炽热的眼神，挪开身子让出了程希的身影。
“……行。他不嫌尴尬就行。”
————
“你要说什么，就在这里说吧。”
严寒不想跟着他一直漫无目的地走，就在教学楼下的树丛里站定了。
“你看那封信了吗？”
“看了啊。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
还真是啊，情书。
站在一边的程希面色很难看，心里闷得像下了好几天的雨，乌云还笼罩在他头顶。更郁闷的是，这场雨下得毫无缘由。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我可以和你交往吗？’不是在里面都写得很清楚了吗？”
严寒很讨厌这样咄咄逼人的说话方式，但还是尽量保持礼貌去回复他，而且他一遇到这种问题，脑袋也变得迟钝起来。
“…抱歉，我现在没有那种想法。更何况，我几乎没见过你，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我见过你就够了啊。你知道吗，我经常会偷偷看你，看你上课认真的样子，你下课趴在桌子上休息的样子，还有看到那封信以后不知所措的样子…你一定想象不到，我有多喜欢你。
“我是真的喜欢你，你要是觉得太快，我们可以先当朋友……”
程希目瞪口呆地看着俩人，脑袋里面嗡嗡的。
“……可我真的没有那个打算，抱歉了。”说完，严寒扭过头求救一样地看了眼程希，他表情比严寒还难看。
“……连做朋友都不行吗？”严寒身子还没完全转过去，对面那人先急了，硬拽住了他的手腕，“严寒，给我个机会不好吗？你都还不了解我啊，我会让你知道我到底有多喜欢你的……”
程希一个箭步冲过来挡在严寒面前，死死捏着那人的手，用力从严寒手腕上甩开来：“喂，干嘛老动手动脚的，他说不喜欢你，听不懂吗？”
“跟你有啥关系啊，你干嘛老掺和我们两个的事？严寒都没说啥，你叫唤什么？”
“你再说一遍？”
程希一只手推了他肩膀一把，那人都踉跄了两步差点没站稳，程希刚要去揪他衣领，手就被严寒拉住了。
“别管他了…我们走吧。”严寒小声说着，他倒不是害怕对方跟程希动手，是怕程希下手没轻没重地给他打坏了。
“神经病…我劝你还是离严寒远点吧，我不希望我喜欢的人身边总有一个苍蝇围着他绕。
“严寒，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啊，我会用行动证明的……”
说完，他就抱着胳膊跑了。
“神经病啊。还让我离你远点？”程希看着他扭捏着身子跑远，两只手叉着腰，一股无名火从心底升起来。
“别管他了。唉，早知道不叫你一起来了…”
程希听着严寒小小的声音，心里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堵塞感，想发火但又不知道对着谁发，尤其看到严寒有些局促的表情，心里更加烦躁了。
“我不一起来，谁知道他会对你怎么样？”
“我能处理好的……”
“你话都说成那样了，他还在纠缠，你还想怎么处理？”
程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会对严寒凶起来，但他更不理解为什么严寒要说那句‘早知道不叫你一起来了。’，为什么平时那么精明的严寒在这时候只会站在那里，被人骚扰了都不还口不还手，像个傻瓜一样。
尤其是程希看到严寒的脸以后，想到这种情况严寒应该不是第一次遇到，就更加火大了。
“你觉得他能听进去你的话吗？这种人不骂的话怎么会罢休？他以后肯定还会缠着你的啊。”
“到时候再说吧……”严寒低着头小声说。
“什么到时候？你不害怕这种人吗？不怕他下次会做出什么举动吗？万一下次，我去比赛了不在怎么办？你就这样傻站着等他欺负你吗？
“你对待崔煦那种人的时候明明可以很好的反击去保护自己，为什么现在不行了？你说你能处理好，我这次真的要持怀疑态度。”
程希每说完一句，严寒脑袋就会低下去一点。他知道自己的确不擅处理人际，但他不知道程希为什么会突然生气，低着头想刚刚哪里惹到他了。程希语气没有很凶，严寒复盘了一遍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还是觉得自己很委屈，但他低着头，程希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说我处理好就是能处理好，你干嘛生气……”
严寒幽幽的声音传进程希耳朵里，他心脏停了一下，忽然有点害怕看到严寒的表情。
我在干嘛啊。
程希终于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好像对严寒发火了。
“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朝你发火的…”程希伸手去拉严寒的手腕，严寒也没有躲。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说话的。”程希把严寒揽进自己怀里，在他耳边极其轻柔地说。他两只手捧起严寒的脸，观察他的表情。
严寒也很捧场，随着脸一点点被抬起，他也故意装起委屈来，向下撇了撇嘴巴。
“原谅我吧…我应该朝他发火的，怎么不知不觉就冲你…
“他一直想占你便宜，我从那时候就开始烦躁起来了，想拉着你走，但看你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我也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带走你。
“我好害怕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再碰到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因为我真的快要离开了…”
程希叹了口气，声音越来越沉，压得严寒皱起了眉头。他不再假装委屈，抬起眼睛来看了看眼前内疚的人，从他的额头到下巴扫了一遍。严寒抬起手，拍了拍程希的后背。
“我能处理好，真的。这也不是我第一次碰上这种事，相信我。”
“相信你…”
“回班吧，要上课了。”
严寒轻轻一推就松开了程希的手，往前走了一步看程希的表情，他现在像跟人告白失败了一样。
“程希，‘占便宜’是什么意思？”楼梯间，严寒抬起头问旁边的程希。
“啊…就是总想和你搂搂抱抱，拉拉扯扯的这样子。”
严寒摸着下巴，小声“哦”了一下。
“那我是不是也经常占你便宜。”
“那、那个不算啦。”
“我可以再占一下你的便宜吗？”
“诶？”
还没等程希反应过来，严寒就贴过来，悄咪咪勾住了他的无名指和小拇指。
“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