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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夜半私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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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私语
黎雨明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财报数据，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午夜时分的办公室只剩他一人，落地窗外是沉睡的城市，零星灯火如海面上的浮标，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他强迫自己专注于工作——明达科技即将迎来新一轮融资，这份报告至关重要。然而那些数字仿佛有了生命，在眼前游移不定，就像他近来混乱的心绪。
距离那个车内的吻已经过去两周。黎晴烈出乎意料地安分，按时上学回家，积极参与公司技术部门的会议，甚至主动提出了几个改进方案的设想。表面上，一切恢复了正常。
但黎雨明知道那只是表象。
他依然能感觉到那道目光，无论是在会议室另一端，还是在家中的走廊尽头。那目光不再像之前那样炽热露骨，而是化作一种持续的、无声的注视，像阳光透过放大镜聚焦，悄无声息地酝酿着下一场火焰。
键盘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黎雨明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疲惫从骨子里渗出来。这阵子他故意工作到很晚，不只是为了逃避，更是需要时间理清思绪。
那个吻。
他不该记得那么清楚。在药物的影响下，大多数细节应该模糊不清才对。可他却清晰地记得黎晴烈颤抖的睫毛，记得那个吻里孤注一掷的绝望，记得自己那一瞬间的心跳失序。
“该死。”他低声咒骂，合上笔记本电脑。
就在这时，一双手从椅背后伸来，轻轻圈住了他的肩膀。
黎雨明浑身一僵。
“哥……”黎晴烈的声音带着睡意般的沙哑，将头埋进他的颈窝，“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少年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传递过来，暖得发烫。黎雨明能感觉到他呼吸的频率，平稳而深沉，与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形成鲜明对比。
“你怎么来了？”黎雨明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却还是泄露了一丝紧张。
“你不在家，我睡不着。”黎晴烈轻声说，手臂微微收紧，“就像小时候那样，记得吗？每次你做项目熬夜，我都会抱着枕头去找你。”
黎雨明记得。那些深夜，小小的黎晴烈会光着脚丫溜进他的书房，什么都不说，只是蜷缩在沙发上等他。有时等着等着就睡着了，黎雨明不得不把他抱回床上。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黎雨明说，试图挣脱这个过于亲密的拥抱。
“是啊，我不是了。”黎晴烈的声音闷在他的颈窝里，“所以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时候只要你不在，我就睡不着。”
黎雨明尚未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个温热的触感贴上他颈侧的皮肤。
是黎晴烈的舌头。
湿润的、小心翼翼的舔舐，沿着他颈部的线条缓缓移动，带着试探的意味。那一瞬间，黎雨明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又迅速退去，留下一种奇异的虚空感。
“别闹。”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意外地发现那声音里没有怒气，只有一种近乎无奈的嘶哑。
黎晴烈停了下来，但没有离开。他的呼吸依然喷洒在黎雨明敏感的颈侧，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那天在车里，你并没有真的推开我。”黎晴烈轻声说，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黎雨明闭上眼：“我被下了药。”
“药物可以降低 inhibitions，但不能创造不存在的欲望。”黎晴烈抬起头，双手依然环着他的肩膀，下巴搁在他的头顶，“哥，你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黎雨明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他确实记得那个吻的每一个细节，包括自己那一瞬间的回应——短暂得几乎可以忽略，但确实存在。
“我们是兄弟。”他最终说，这是最后一道防线，尽管他知道它已经千疮百孔。
黎晴烈轻轻笑了，那笑声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苦涩：“你是我法律上的哥哥，仅此而已。而这层关系，很快也不会是阻碍了。”
黎雨明皱眉：“什么意思？”
“等我年满二十岁，我们就可以解除收养关系。”黎晴烈说，“法律上，我们将成为毫无关系的两个人。”
黎雨明猛地转身，终于对上了黎晴烈的眼睛。少年站在办公椅后，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睡裤，看起来干净又无辜，但眼神里却燃烧着不容错认的决心。
“你连这个都查过了？”黎雨明难以置信地问。
“我爱你，哥。”黎晴烈平静地说，“从十五岁那年就开始了。你以为这是一时冲动，但对我来说，这是长达三年的暗恋。”
黎雨明怔住了。三年前，黎晴烈才十五岁，正是父母刚离世不久，他们最艰难的时候。
“那些夜晚，你为了公司的事情焦头烂额，我坐在旁边看你工作，一开始只是想要陪伴你。”黎晴烈继续说，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回忆一个珍贵的秘密，“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目光再也无法从你身上移开。看你蹙眉的样子，看你专注的神情，看你为了我而努力撑起一切的坚韧……”
黎雨明感到一阵眩晕。他一直以为那是兄弟之情，是相依为命的依赖，从未想过……
“我查过所有相关资料，了解每一种可能性。”黎晴烈向前一步，双手撑在办公椅的扶手上，将黎雨明困在方寸之间，“我知道这条路不容易，但我已经准备好了。哥，你只需要迈出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我来走。”
黎雨明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那张脸上还带着少年的青涩，眼神却坚定得令人心惊。他突然意识到，黎晴烈是认真的，认真到考虑了所有的现实阻碍，认真到规划好了未来的每一步。
“即使如此……”黎雨明艰难地开口，“我们之间还有公司，还有外界眼光，还有——”
“我不在乎外界怎么看。”黎晴烈打断他，“至于公司，我会用实力证明自己配得上站在你身边。事实上，我已经在做了。”
黎雨明忽然想起什么：“上周我们中标的那个项目，竞争对手突然退出竞标，是不是你——”
黎晴烈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我说过，我会保护你，哥。不仅是情感上，还有事业上。我有这个能力。”
这一刻，黎雨明真切地感受到了面前这个人的危险性。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弟弟，而是一个拥有顶尖黑客技术、缜密心思和坚定意志的对手——或者说，盟友。
“给我时间。”黎雨明最终说，这是他能给出的最大让步。
黎晴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突然绽放的烟火：“多久都可以，只要你不躲着我。”
他低头，再次靠近黎雨明的颈窝，但这次只是轻轻贴了贴，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在亲吻他的圣物。
“晚安，哥。”黎晴烈直起身，向门口走去，“别工作太晚。”
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黎雨明独自坐在原地，颈侧似乎还残留着那个湿润触感的余温。
他伸手触摸自己的脖子，那里的皮肤微微发烫。
那一夜，黎雨明第一次意识到，他坚守了四年的兄弟界限，或许从一开始就建立在一片流沙之上。
而现在，流沙开始流动，他正一点点下沉。
最可怕的是，在下沉的过程中，他感受到了一种诡异的、不该存在的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