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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雪落成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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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市局刑侦支队大楼依旧灯火通明。
司编年推开专案组办公室的门,一股混杂着咖啡因、烟草和熬夜疲惫的空气扑面而来。白板上已经贴上了第一批现场照片,触目惊心的血色瞬间攫住了他的视线。照片上,一名年轻女性倒在废弃工厂的角落,姿态扭曲,生命的气息早已被无情剥夺。
“来了。”一个清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司编年没有回头,只是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目光依旧胶着在照片的细节上。“嗯。现场初步报告出来了?”
蔺才离走到他身侧,与他并肩而立,同样凝视着白板。他比司编年略高几分,身形挺拔,即使在连续熬夜后,眼神依旧锐利得像能剖开迷雾的刀锋。
“技术队刚传回来。死者,苏晓雯,二十五岁,自由插画师。死亡时间预计在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致命伤是颈动脉割裂,失血性休克死亡。现场……很干净,几乎没有搏斗痕迹。”蔺才离的语速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司编年能捕捉到他声音里一丝极细微的紧绷。
“干净得不正常。”司编年接话,他向前一步,几乎要贴上白板,手指虚点在死者脖颈伤口的特写上,“伤口边缘整齐,下手极其利落,角度刁钻。不是普通的激情杀人。”
“而且,死者表情。”蔺才离微微眯起眼,“没有惊恐,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平静。”
司编年侧头看了蔺才离一眼,正好对上他投来的目光。那双总是过于洞察人心的眼睛里,此刻映着白板冰冷的反光,也映着他的身影。仅仅是一瞬,两人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信息:这起案子,不简单。背后可能藏着更复杂、更黑暗的东西。
“熟人作案?或者,被药物控制?”司编年提出假设。
“需要等法医的毒理报告。但直觉告诉我,没这么简单。”蔺才离转身,拿起桌上的平板电脑,快速调出几张现场环境照片,“看这里,死者倒地的位置,周围灰尘有被刻意擦拭整理的痕迹。凶手在处理现场时,非常从容。”
办公室里其他队员也都在忙碌地接打电话、核对信息,气氛凝重而高效。所有人都知道,当司支队长和蔺顾问同时投入一个案子时,就意味着必须全力以赴。
“小张,排查死者社会关系,尤其是最近的联系人和潜在矛盾。”
“老李,调取工厂周边所有能用的监控,不要放过任何可疑车辆和人员。”
司编年沉声下达指令,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将办公室的杂音梳理成有序的行动纲领。
队员们立刻应声而动。这就是司编年,刑侦支队的定海神针,他的沉稳总能给团队带来最大的安全感。
而蔺才离,则更像一把无声出鞘的利刃。他不再参与具体任务的分配,而是重新退回到白板前,双臂环抱,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在一张张照片、一行行文字信息间逡巡。他在侧写,试图进入那个未知凶手的内心世界,勾勒出他的轮廓。
司编年安排完工作,走到咖啡机旁接了两杯黑咖啡,将其中一杯递给蔺才离。
“谢了。”蔺才离接过,指尖短暂地触碰到了司编年的手背。很轻,很快,像羽毛拂过,却让司编年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借着喝咖啡的动作掩饰瞬间的失态。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那份为身边这个人剧烈跳动的东西,早已超越了战友之情,超越了搭档之谊。它像暗涌的岩浆,在理智的地壳下翻滚奔腾,寻找着任何一个可能喷薄的缝隙。
无数个共同熬过的深夜,无数次生死一线的托付,挡在他身前时毫不犹豫的背影,在他疲惫时递过来的那杯温度刚好的咖啡……点点滴滴,早已汇聚成无法忽视的洪流。他是司编年,是所有人眼中冷静、客观、永远以案情为重的司队长。可只有在面对蔺才离时,他才会感到那种失控的恐慌和……渴望。
他渴望能更近一步,不只是作为后背,而是能走进蔺才离内心深处那片似乎永远对所有人封闭的区域。他知道蔺才离有过去,那些偶尔在深夜从他眼底滑过的阴霾,那些欲言又止的瞬间,都像一根根细小的刺,扎在司编年的心上。
“有什么初步侧写?”司编年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案件,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
蔺才离抿了一口咖啡,视线没有离开白板:“男性,年龄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体格中等偏瘦,心思缜密,极度冷静,可能有医学背景或者对解剖学有了解。他挑选目标有特定标准,苏晓雯不是随机受害者。现场的处理方式……带着一种仪式感。”
“仪式感?”司编年皱眉。
“对。不是简单的杀戮,更像是在完成一件……作品。”蔺才离的用词让人不寒而栗,“他享受这个过程,并且自信不会被抓到。这种从容,是建立在多次实践基础上的。”
司编年的心沉了下去。如果是这样,这意味着他们面对的可能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连环杀手,而苏晓雯,或许并非第一个,也绝非最后一个。
“排查近期乃至近几年的类似未破悬案,尤其是女性受害者,现场处理干净利落,死因类似的。”司编年立刻对信息组的同事补充道。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技术队的同事拿着一个证物袋匆匆进来,脸色凝重。
“司队,蔺顾问,在现场更外围的垃圾堆里,我们找到了这个。”
证物袋里,是一个被丢弃的廉价打火机。很普通,随处可见。
但吸引司编年和蔺才离目光的,是打火机侧面,用某种尖锐物刻上去的一个模糊的符号——一个扭曲的、像是字母“L”和“S”交叠在一起的图案。
司编年的瞳孔微缩。
而在他身边,蔺才离拿着咖啡杯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尽管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司编年敏锐地察觉到,身边人的呼吸有那么一刹那的停滞。
这个符号……?
司编年看向蔺才离,却发现蔺才离的目光已经从那打火机上移开,重新投向了白板,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冷硬。
“查一下这个符号的可能含义。”司编年对技术队同事吩咐道,目光却依旧停留在蔺才离身上。
蔺才离没有回应,仿佛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维世界里。
司编年心中的疑虑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他不是不信任蔺才离,恰恰相反,他愿意将性命交托给他。但他无法忍受蔺才离将某些东西,或许是与这个符号相关的某些东西,刻意地、不动声色地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才离。”司编年低声唤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不容回避的询问。
蔺才离终于转过头,看向他,眼神深不见底:“这个符号……我可能需要查一些旧档案。”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下意识的疏离感,那种将司编年推拒在安全距离之外的习惯性动作。
司编年定定地看着他,没有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是警惕?是回忆?还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办公室里,案情讨论的声音依旧嘈杂,但在这两人之间,空气仿佛凝固了。证物袋里那个小小的打火机,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却预示着更深层的暗流。
司编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愫和疑虑。案子是第一位的,他告诉自己。
但与此同时,一个更加坚定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无论这个符号背后隐藏着什么,无论蔺才离的过去牵扯到何事,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被挡在外面。
他是他的搭档,是他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后背。但现在,他更想成为他的例外,成为那个可以分享所有秘密、承担所有痛苦的人。
“好,你去查。”司编年最终说道,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但有任何发现,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们是搭档,记得吗?”
他刻意加重了“搭档”二字,目光却带着更深沉的意味,直直地望进蔺才离的眼底。
蔺才离迎着他的目光,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勾了下嘴角,那笑容很浅,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当然。”他回答道,转身走向档案室的方向,背影依旧挺拔,却莫名地透出一丝孤寂。
司编年看着他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咖啡杯,滚烫的温度透过杯壁传来,却不及他心中灼烧的万分之一。
案子刚刚开始,而他和蔺才离之间,那场无声的、关于信任与界限的博弈,也再次拉开了序幕。只是这一次,司编年不准备再妥协。
档案室的门在蔺才离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办公区的嘈杂。这里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和灰尘特有的气味,时间仿佛在这里流速变缓。他并没有立刻去翻阅实体档案,而是径直走向角落那台连接内部数据库的电脑。
开机,输入权限密码,动作流畅。但当光标在搜索栏闪烁时,他的手指有了一瞬间的迟疑。
那个扭曲的“L”和“S”交叠的符号,像一枚生锈的针,刺破了他刻意尘封的记忆表层。一些模糊的、带着铁锈和血腥气的画面碎片试图涌入脑海,被他用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制下去。
他快速在内部符号数据库里进行检索。结果——无匹配项。
这在他的意料之中。如果事情真的与他猜想的那段过去有关,相关的痕迹绝不会如此轻易地留在明面的数据库里。
他需要更隐蔽的途径。
蔺才离的眼神沉静如水,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调用了另一个需要更高权限、且操作日志会被严格监控的溯源查询界面。这是一个用于追踪某些特定、敏感犯罪模式关联性的工具,通常只在涉及重大连环案件或卧底行动线索对接时才会启用。
他输入了符号的简单描述,并限定了查询范围——时间,设定在七到十年前;案件类型,凶杀、连环、未破或已封存。
进度条缓慢地移动着。
档案室里异常安静,只有机器运行的低微嗡鸣和他自己平缓的呼吸声。但他能感觉到自己胸腔下,心脏在以一种超出平常的力度搏动。这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接近真相边缘的紧绷,以及一种不愿被身后那人——司编年——窥见这片阴暗领域的本能防御。
与此同时,专案组办公室内,司编年虽然仍在统筹指挥各项排查工作,但一部分注意力始终牵挂在紧闭的档案室门上。
“司队,苏晓雯的社会关系排查有了初步进展。”队员小张拿着记录本过来汇报,“她性格比较内向,社交圈不大。最近一段时间,主要接触的是出版社的编辑、几个固定的同行朋友,以及……她最近正在接触的一位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司编年抬眼,“叫什么?在哪家机构?”
“叫陈明远,在一家名叫‘心晴港湾’的私人心理咨询室工作。据她朋友反映,苏晓雯最近几个月因为创作瓶颈和一些私人问题,情绪不太稳定,大概两周前开始接受心理咨询。”
“查这个陈明远。详细背景,近期行踪,特别是案发时间段内的不在场证明。”司编年立刻下令。任何与受害者有近期密切接触的人,尤其是可能涉及心理层面互动的人,在案件初期都必须重点排查。
“明白。”
另一组负责监控的队员也传来了消息:“司队,工厂周边三公里内的所有民用和交通监控都在调取中,但那个区域是待拆迁的老工业区,监控覆盖率很低,而且很多设备年久失修。找到有效线索的难度很大。”
“难度大不代表没有可能。扩大范围,连出入该区域的主要干道,案发前后三小时的所有车辆,逐一筛查比对。重点是反复出现的、或者停留时间异常的车辆。”司编年的指令清晰而坚决。他像一台精密的仪器,过滤着所有汇入的信息,并做出最有效率的分配。
而在下达这些指令的间隙,他的目光总会不经意地扫过档案室的方向。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蔺才离进去已经超过四十分钟了。什么旧档案需要查这么久?
一种混合着担忧和某种被排除在外的焦躁感,在他心底蔓延。他信任蔺才离的专业能力,绝不亚于信任自己。但他同样清楚,蔺才离身上有着他无法触及的阴影区域。过去,他尊重这种界限,认为那是搭档之间必要的空间。可现在,尤其是在这个诡异的符号出现后,这种“界限”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他害怕那阴影会吞噬蔺才离,更害怕蔺才离选择独自面对。
终于,档案室的门开了。
蔺才离走了出来,脸色看起来与进去时并无太大区别,依旧是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但司编年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一丝未能完全掩饰的疲惫,以及……某种更深沉的东西,像是确认了某种不愿确认的猜测。
“有发现?”司编年迎了上去,声音压得较低,确保周围的队员不会过度关注他们的交谈。
蔺才离走到他身边,将手里拿着的一张打印出来的、模糊的旧照片复印件放在桌上。复印件上是一个类似的扭曲符号,刻在某处斑驳的水泥墙面上,背景昏暗,像素很低。
“内部关联数据库里找到的。八年前,邻市发生过三起手法类似的案件,受害者均为年轻女性,现场处理干净,带有一定的仪式性。这个符号在当时第二个案发现场附近被发现,但未被公开。”蔺才离的语调平铺直叙,听不出情绪,“当时案件被并案调查,代号‘剥茧’,但最终因为线索中断,成了悬案。”
司编年拿起那张复印件,仔细看着上面的符号。虽然模糊,但基本可以确定,与他们在现场发现的打火机上的符号高度一致。
“八年前……‘剥茧’……”司编年快速在记忆中搜索,对这个代号并无太深印象,毕竟当时他可能还未调入市局核心,或者负责其他方向。
“当时的负责人是谁?案卷在哪里?”司编年追问。
“负责人是当时邻市刑侦队的队长,姓高,已经退休了。原始案卷应该还封存在邻市档案库。”蔺才离回答道,目光与司编年对视,语气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我已经申请跨市调阅电子档案,需要一点时间。”
司编年看着他,没有错过他话语里刻意省略的细节。比如,他是如何在短时间内锁定这个八年前、且未被公开符号的关联案件的?内部关联数据库的检索绝非易事,尤其是在符号特征模糊的情况下。蔺才离的效率高得有些不寻常。
但他没有立刻点破。他知道,对于蔺才离,逼问只会让他缩回壳里。
“所以,这很可能不是初犯,而是同一个或同一伙凶手沉寂八年后再次作案?”司编年将话题拉回案件本身,眉头紧锁,“动机是什么?为什么选择苏晓雯?为什么是现在?”
“模仿作案的可能性也存在,但不高。”蔺才离分析道,“符号细节高度一致,尤其是那种扭曲的笔触风格,带有强烈的个人印记。凶手的核心动机可能源于某种扭曲的‘净化’或‘塑造’欲望,他认为自己在帮助受害者‘完成’某种形态。选择目标有特定标准,可能与受害者的职业、心理状态或者某种象征意义有关。苏晓雯是插画师,创作虚幻的形象,这或许触动了他的某根神经。”
他的分析一如既往地犀利,直指核心。司编年点头表示认同:“苏晓雯最近正在看心理医生,叫陈明远。已经派人去查了。”
蔺才离眼神微动:“心理医生……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切入点。凶手可能需要一个渠道来了解和筛选他的‘作品’。”
就在这时,司编年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法医办公室的号码。
接听,片刻后,他挂断电话,脸色更加凝重。
“老秦那边的初步毒理报告出来了。苏晓雯体内检测到一种罕见的镇静剂成分,丙泊酚的衍生物,通常用于医院全身麻醉。剂量控制得极其精准,恰好让她失去反抗能力,意识模糊,但又不至于立即昏迷或死亡。”司编年看向蔺才离,“这解释了现场为什么没有搏斗痕迹,以及她脸上那诡异的平静。”
医疗背景。凶手有获取和控制专业麻醉药物的渠道。
蔺才离的侧写方向再次得到了佐证。
“排查全市所有能接触到这类药物的医疗机构、药店、相关从业人员。”司编年立刻对信息组下达新指令。范围虽然依旧很大,但比起之前的大海捞针,已经精确了许多。
办公室再次陷入紧张的忙碌中。
司编年趁着间隙,将蔺才离拉到稍微僻静一点的走廊尽头。
“才离,”他直视着蔺才离的眼睛,不再掩饰自己的关切和探究,“那个符号,还有八年前的案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更具体的?”
蔺才离沉默地看着他,走廊顶灯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有些莫测。他似乎在权衡,在挣扎。
“我只是根据线索做出了合理的推断和检索。”半晌,他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编年,这个案子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更……危险。”
“正因为危险,我们才更需要毫无保留地信任彼此。”司编年向前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我的后背交给你,你的呢?你还要把我挡在外面多久?”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这不是司队长对蔺顾问的询问,而是司编年对蔺才离的质问。
蔺才离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司编年甚至能看清他睫毛轻微的颤动。那双总是能看穿人心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着他的倒影,以及一丝……动摇。
就在司编年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的时候,蔺才离却微微侧开了头,避开了他过于灼人的视线。
“给我点时间。”蔺才离的声音很轻,几乎消散在走廊的空气里,“有些事……我需要确认。”
又是这样。
司编年感到一阵无力的挫败感,但同时也有一股更强烈的决心升起。他看着蔺才离略显苍白的侧脸,看着他紧抿的嘴唇,那里仿佛封存了太多不为人知的沉重。
他没有再逼问,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好。”司编年最终说道,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道,“我等你。但记住,无论你要面对什么,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他说完,转身走回办公室,留下蔺才离独自站在走廊的阴影里。
蔺才离看着司编年挺拔却莫名透着一丝落寞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司编年的话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他当然知道司编年想说什么,想要什么。那份超越搭档的感情,他并非毫无察觉。只是,他身上的枷锁太过沉重,那片阴影太过黑暗,他不敢,也不能将司编年拖进来。
可是……“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这句话像带着温度,一点点渗透进他冰封的心防。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八年前那些模糊而血腥的画面,以及……一个代号——“夜枭”。
那个他以为早已被时间埋葬的噩梦,似乎随着这个符号的重现,再次张开了狰狞的爪牙。
而这一次,司编年就在漩涡的中心。
他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里面所有的动摇和脆弱都已消失不见,重新被坚冰覆盖。他必须更快,必须在危险真正降临到司编年身上之前,弄清楚一切。
他拿出手机,避开所有可能的监控,快速输入了一个早已刻在记忆深处,却从未拨打过的加密号码。编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剥茧”重现,“夜枭”可能苏醒。请求接触权限。】
信息发送成功。他删除了发送记录,将手机收回口袋,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紧抿的唇线透露出他内心的波澜。
案子刚刚展开,而隐藏在案件背后的阴影,以及两人之间情感与信任的考验,也才刚刚拉开序幕。司编年想要成为他的例外,而蔺才离此刻却不得不思考,如何才能在保护他的前提下,不将他推开太远。
这注定是一场在刀尖上行走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