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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Ch.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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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昱被车内诡异沉默中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惊得一哆嗦,手忙脚乱间手机在掌心翻了个跟头,没能接上。紧接着一张照片紧接着弹了出来。
是福利院院长发来的一件被鲜血浸透的孩童上衣。
金念只扫了一眼,脚下发力,引擎瞬间爆发出低沉的怒吼,排气筒喷出强劲气流,车如离弦的箭般窜出,撞断密集的雨幕,在路上只剩一道模糊残影。
他飞快扫过导航确认距离,指尖利落点开纪淮执的电话,声音带着些急促:“查周围建筑,废弃的也算,重点找类似小型斗兽场的结构,他们肯定在那。”
“没有,这片郊区除了一座福利院就是成片树林。”纪淮执没多问缘由,回答的很干脆,“我们正往那边赶,你别开太快。”
“丢了几个?”金念突然问。
“七个。”纪淮执和陈昱的声音同时传来。
“看现衣服上的出血量,恐怕已经有孩子遇难了。”纪淮执的声音沉了几分。
“那目标就更明确了。”金念提高音量,透着一种紧绷的笃定,“不一定是正规建筑,只要能困住人,任何隐蔽的空间都有可能!”
“行。”纪淮执应了一声。
“老王,你一会带人去周围查,看看有没有能藏人的地方,小心点。”纪淮执挂了电话对王越低声说,“找几个看着老实点儿的。”
“嗯。”王越点点头。
和王越分开后,纪淮执跟着警方车辆一直到福利院,远远的就看见一个中年女人打着伞在路边领着一帮小孩子焦急的挥手。
“警官,昨天这几个孩子就出去过一趟,清晨就回来了,我以为是贪玩,问他们也不说,中午一起吃晚饭睡午觉,醒了就又不见了。”中年女人应该就是院长了,这会儿脸上都是泪。
“你叫什么名字?”带头的方队上前发问,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中年女人一愣,连忙应声:“炎双。”
“这是重点吗,方队长?”纪淮执突然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插在两人中间,“炎院长,麻烦带我看一下血衣。”
“哎,好,这边请。”炎双连忙应下,转身往里走。
“等等,你谁?”方永胜站在台阶上,侧身拦住纪淮执的去路,居高临下地扫过来,眼神里满是不以为然。
“江城市刑侦支队队长,纪淮执。”纪淮执淡声回应,对方永胜这副连协作单位来人都一无所知的散漫模样更加不喜。
“益州市城北分局刑侦支队队长,方永胜。”方永胜像是才想起什么,突然咧嘴一笑,伸出右手。
“寒暄留到案子破了再说。”纪淮执抬手直接拍开他的手,“方队长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倒真是尽职尽责。”话音未落,他侧身将方永胜挤到楼梯一侧,径直抬脚往上走,留下方永胜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
“这个。”炎双已经用密封袋把衣服包好装起来了。
纪淮执接过,这衣服上被暗红发黑的血液浸满,贴近才能看到上面有很多被刺烂的洞,六个破洞歪歪扭扭地缀在衣上,没有一个是规整的。
有的边缘布料被刀刃笨拙地挑得翻卷起来,有的则是个不规则的菱形破口,角边带着细碎的布丝,像没准备好歪斜着扎进去又慌忙拔出。
他最后才把目光移到心口附近那个洞,边缘参差不齐,还带着几缕被血黏住的棉线,刀刃在布上蹭出了半道斜着的痕迹才勉强穿透。
“派人去找附近和那片林子,但是能藏人的都别放过,找到后和我的人汇合。”纪淮执指着还站在原地的方永胜的手都在抖,“还不去?”
“这不是还没了解完情况呢。”方永胜还想往炎双那边靠,被纪淮执推了一把:“要不是你们监控恰好坏在马振勇来这里的时间,你又恰好没把我们的话当回事盯着监控看着马振勇行踪,这个孩子也许就不会死,其他孩子也不会被逼着伤害同伴!”
他攥紧的衣服上破洞手法生疏力道不足,根本不属于有着极高杀人经验一刀毙命的马振勇。六个,只能是剩下的六个孩子。
方永胜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挥着手指挥刑警们分作数队,往山林和附近区域散去。
纪淮执背对着他,声音没有半分波澜:“这案子结了,你和你局里的失职,我会如实上报。”
方永胜笑了笑,后面的话被门口座机响亮的铃声打断,炎双在纪淮执眼神示意下点开免提。
一道兴奋带着沙哑的声音响起:“报警了么?”
“没……没!你想要什么可以和我说。”炎双眼神慌乱,纪淮执在她肩膀压了压。
“我想你报警,听说纪队长也在这里,报警让他来。”
“我在,我就是纪淮执。”纪淮执声音平静沉稳,“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可以谈,别再伤害那些无辜的孩子。”
“无辜?这世上就没有无辜的孤儿!”听筒里的马振勇突然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背景音里瞬间炸开孩子们撕心裂肺的哭喊,他却发出一阵满足的低笑,一字一顿道:“我要你和金警官,选一个。”
“什么?”纪淮执瞳孔骤然收缩,有瞬间的怔愣,随即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选什么?”
“你,和他,死一个!”马振勇神经质般猛地吸了一大口气,像是要喘不过气,声音带着狂喜,“只要死一个,我就放了这群小崽子!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猜猜下一个是谁?”
“给你们两个半小时,把金念叫到这儿来,完成我的要求!”马振勇带着即将得偿所愿的亢奋喊道。
纪淮执心中一动,马振勇还不知道金念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他们还有周旋的时间。他压下翻涌的情绪,吐了口气:“好,这个号码还能联系到你吗?”
“不能。”马振勇恢复平静,“等你们做出选择,我自然会知道,到时候这群崽子就回去了。”话音刚落,电话便被挂断,只剩下忙音。
他自然会知道?纪淮执捏紧手掌,目光迅速环视四周。马振勇就在附近?能亲眼看到他们的一举一动?还是说,身边有人在当他的眼睛?
两个半小时,纪淮执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下来。
— 你先别来,出了点状况。
纪淮执飞快给金念发起消息,无论如何,金念还不能出现在这儿。
— 怎么了?
金念看到消息还是猛打方向盘朝另一条路驶去。
“走错了金哥。”陈昱指着路喊。
金念把车缓缓停在路边,纪淮执没再回复,他飞快在脑中理清思绪,把自己的猜想发去。
— 他让我和谁之间选一个?你?还是陈昱?
纪淮执握着手机指尖泛白,金念怎么知道的?还是一早就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金念一看就懂的线索?
— 我。他以为你还在江城,给了两个半小时。
— 嗯。我在周围转转,有事打电话。
纪淮执点开吴奇来的定位,金念确实换了条路慢慢开着。
“金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陈昱一路都在扭头看倒车镜,也没出声。
“没,你看什么?”金念捏了捏鼻梁。
“后面那车我以为是顺路,结果你刚才猛地换方向他也跟着来了。”陈昱指了指倒车镜,“搁以前你早发现了,我以为你知道没事呢。”
金念扫了一眼,是江城的车牌,外面雨下得很大,连成一片雾,有点看不清路,这车还是很慢的跟在他们后面。
还真是心里一有事人就变得迟钝了,要不是陈昱说估计这会儿他还没发现。
金念眼神一凛,猛踩油门,车身瞬间窜出的同时,他左手飞速下拉方向盘,脚下轻点刹车,轮胎狠狠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车身以一个极致的角度横甩出去,车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陈昱吓得紧闭眼,死死攥住车顶把手,等他再睁开眼,看到两辆车已经脸贴脸堪堪停住,车头相距不足半尺。
对面车跳下来个带着口罩帽子的人,雨打在他身上很快殷透衣服。
“常凌?”金念把外套披在头上把他带进车里,“你胡跟着我干什么?”
“哥!你们是不是找到凶手了?”常凌隐在帽檐下的眼睛闪着光,“这几天我没事就在市局附近观察,你们……”
“吴奇,叫车送他回去。”金念声音严厉。
“我不会回去的,我和这位哥就待在车里,不然我还会跑来的。”常凌扯掉口罩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金念叹了口气:“你最好一直待在车里。”
还有两个小时。纪淮执看了眼手表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散开,半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一个人汇报情况,他看了眼座机电话,转身爬上房顶走进雨幕,环视着能看到福利院的地方,远处林子里还能看到零星几个排查的刑警。
纪淮执不让自己出现,就说明马振勇能第一时间知道自己是否接到消息到达益州,除了福利院有眼线的一种可能,也很大概率说明他的藏身处是可以观察到福利院情况的地方,金念透过车窗看向远处福利院。
“以福利院为原点扩散五公里,能看到福利院门口或后方的树林画出来给我。”金念手机点开实景地图扔给陈昱,保持匀速顺着路行驶。
“只有东南面有林子,其他都是大路很空旷。”陈昱放大地图给金念指着。
地图上显示东面四公里左右有一个小野山,不高不低隐秘在树林里,里面大大小小有不少天然形成的山洞。
就是这儿了。
金念脚下发力朝东面驶去。
— 让人往东面野山上靠,别打草惊蛇。
纪淮执接到消息的同时也看到了远处一个不太明显的山头,飞快下楼坐上车一边打着火一边给王越拨电话:“老王,带人往东面的山上靠拢,注意隐蔽,仔细排查。”
“好。”王越应了声挂断电话。
上山的路被雨水泡得稀烂,枯黄落叶混着泥泞黏成烂糊状,车轮一碾就打滑下陷,泥水溅满车身。
金念甩上车门,眼睛被雨打的睁不开:“陈昱你在这儿看好常凌。”
陈昱伸手就要开车门:“金哥!你自己我不……”
“别废话。”金念把车钥匙扔给陈昱,转身往上山爬。
还有差不多一个半小时,金念把手机塞进口袋,把卫衣帽子兜在头上顶着雨往上跑,没人能保证马振勇在这期间还会不会伤害孩子。
刚到半山腰金念就看见两个挨得很近的山洞口,里面伸手不见五指,金念顿了顿打开手电筒冲里面照了照,看清洞口不远处的山壁后,手指飞快按出定位发给纪淮执,标注好自己已经探查过的洞口,以免后来的人浪费时间。
不知道第几个洞口前,金念砸了下已经没电关机的手机塞进兜里继续往前。身上已经被淋透,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滴水,他抹了把脸脚步不停,余光晃过一个枝杈上绑着根白色鞋带。
“常凌?”纪淮执车开到金念那辆旁边,看见常凌怒气汹涌,“待着别动,我从另一边上去。”他冲着陈昱说,转身冲进另一条上山路,避开金念已经探查过的地方,一道走过去还能和他碰头。
又待了一会儿,陈昱想给金念打电话确定情况,手机里传来冰冷的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
“操。”陈昱暗骂一声,想下车帮忙,又看了看常凌眼神犹豫。
“哥你去吧,我不过去添乱。”常凌掏出手机点开单机游戏,斜靠在车窗边来回点着。
陈昱拍了拍常凌肩膀,把外套披在头上冲进山。
常凌看着手机上收到的陌生号码的消息,一件血红的孩童衣服挂在一个呈不规则三角形的山洞口,他刚想点开放大消息就被撤回了,紧接着一个电话打来。
“他们以后会和关昭一样有罪。”一个有点扭曲的声音响起,“你和陆明也是一样,不知悔改的人都要死。”
蔓延上来的恐惧交织着无边的愤怒让常凌浑身发抖,关昭去世以来压抑在心中的情绪化作一股要把身体撑爆的力量直往头顶窜,轰的他理智全无。
他飞快爬上车顶锁定了一个相似形状的山洞位置。和关昭经常走捷径爬山回家看奶奶,常凌大略看了几眼就能规划出直线距离最近的小路,跳下来往小路里冲时还不忘给李鱼拨去电话。
“李哥,陆明还在江城吗?麻烦派人跟着他,可能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