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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Ch.3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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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凌你……”李鱼还没说话，常凌就已经挂了，在打过去就是忙音，他转身走进刘局办公室，把情况汇报给了刘局。
“吴奇余安带剩下的人和二队分头行动跟着陆明还有留在本地的被害人家属。”刘局快步冲出办公室，“李鱼你也跟着一起，有情况随时汇报。”
“是！”几人同声应道。
“我们从各个路口分开往上汇合，有情况及时通知。”王越指挥着跟在他身后的刑警，一行人应声分散，转头遇见了冲进来的陈昱。
“你是小金的朋友？”王越看着他眼熟。
“我知道金哥从哪上去的，他手机关机了，你跟着我一起！”陈昱喘着粗气给王越带路。
“走！”王越快步跟上。
纪淮执没再收到金念发来的标记，他抹了把因为落满雨水一碰就跟抽筋似的来回滑动的手机，用胳膊肘挡着给金念打了个电话，对面关机的提示让他心里一紧，往上瞄了眼时间。
还有一个小时十分钟。
必须要快。
管不了那么多了，纪淮执朝着金念来时的方向跑去，一抬头看到了那条绑着的鞋带，是孩子们留下的痕迹？
他立刻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粗硬的枝桠划破掌心，一股劲折断挡路的枝条。脚下湿滑的泥泞根本无从借力。纪淮执咬紧牙关，瞅准斜后方的树干猛地一蹬，身体借着力道瞬间弹起。他眼疾手快，精准抓住面前的横枝，双臂爆发出惊人力量，带着身体顺势摇摆。待找准落点，脚下突然发力，双手跟着松开，整个人向斜上方跃出，双脚重重陷进上层泥土，溅起一片泥水。旁边还有两个差不多的深坑。
有人从这儿用同样的办法上来过。
纪淮执拔出脚，往斜坡上面洞口冲去，余光瞥见上面飞快略过一个人影。
是谁？
纪淮执迅速低头弯腰，加快脚下步伐。
山洞里黑的什么也看不见，金念立在洞口手掌被尖锐石壁硌的生疼。但也仅犹豫了一瞬，他吐了口气摸索着石壁往洞内深处大步走，脚下踩中水洼的“啪嗒”声和洞外雨水的哗啦啦声传进耳边，带着洞穴空濛的诡异阴森的回声格外清晰，遮盖住了其他一切声音。
金念觉得自己在抖，分不清是紧张恐惧还是浑身上下淋湿透给冻的，他抬手脱掉帽子，忽略余光中满是低头站着的黑影，手再放上石壁时，摸到了一处很深的划痕，由深到浅，是刀留下的痕迹。
这里有人来过。
金念喉咙上下滚了滚，手下突然一空，顺着摸了摸，是这个洞穴的分岔口，他双手横在胸前朝斜前方撞去，一点儿阻力没有的摔进另一个岔路口。
这个洞穴竟然这么大！
金念心高高提起，估摸着时间大概还剩一个小时，放弃了回头找支援的想法，一咬牙往里走去。
听天由命吧。
“啊……”
一声带着孩童独有的稚嫩尖锐嗓音撞在石壁上，弹进金念耳朵。
走对了！
他放轻脚步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在一个透着微不可查的亮光的岔路口停下，这洞口很低很窄，只够成年人弯腰侧着身勉强穿过，好在金念瘦削，很轻松钻了进去。
“他……他是不是死了啊……”金念听到一个小男孩恐惧颤抖还有些空灵的声音。
还离得有些距离。
金念抬脚准备加快步伐，突然一阵抽泣声从身边传来。
“我们杀人了。”又一个小孩说，“我想出去，呜呜呜呜……”
没等有人回答，金念迅速摸到上方一个缺口，双手撑着往上爬。在那小孩准备惊恐尖叫的瞬间金念精准的捂住了他的嘴巴。
“嘘，”金念蹲在这个狭窄的空间有些喘不上气，压低声音在小孩儿耳边说，“我是警察，告诉我带你们来的人在哪？”
小孩滚烫的泪在手掌晕开，金念等他抖的不是那么厉害了才松开手。
“最里面。”小孩用气音说，一只手紧抱着金念，“小宝在前面拐弯那个坑里。”
“你们都被分开了？”这样还好办，起码马振勇伤不到这些孩子。
“不是……剩下的都在怪物那儿。”小孩想起来那人脱下玩偶鸟的衣服后露出的断臂和脸上的刀疤就浑身发抖。
“你在这儿等其他警察，我去救他们。”
金念往下一跃，双手撑地轻盈的落在地面，朝着最深处走去，经过坑里的小宝时，他刚准备蹲下安抚，小宝尖锐的喊声毫无征兆的在洞里回荡。
“警察来了！”小宝挥舞的双手拍在金念脸上，“警察来了！快……唔……”
金念一把捞起小宝，指尖在他脊椎软骨上轻轻一捏，没了声响。他把小宝顺石壁放下，后面那个小孩也扯着嗓子大喊。
“他在这儿！我是菜菜！我完成任务了，上帝会原谅我！我不会死了！”
金念咬牙没再回头，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他敏捷的向最深处冲去。这会儿再放轻声音也没用了——他听到了深处孩子的惨叫。
“马振勇！”金念在尽头拐角处看到了散出来亮光，一转身看到了马振勇手上拎着一个像破布一样瘫软的孩子，“马振勇！别动孩子！”
“你们要怎么选？”马振勇把手上孩子甩在地上，又抓起一个，旁边一个稍大点的男孩握了一把还在往下滴血的刀，站在马振勇旁边，刀尖对着被拎起的孩子。
“他听你的？”金念盯着握刀男孩，声音听不出情绪。
“他是在赎罪！”马振勇蓝色的眸子闪着光，另一边空荡的袖子随着激动颤抖的身子晃动，“杀掉这些未来的恶魔，洗清自己生下来就带着的罪！”
金念扫了眼依偎在一起的另外两个孩子，余光瞥见旁边散落在地的黑色羽毛披风，又紧盯着马振勇，声音淡然带着无法抗拒的确定：“你是鸦卫，或者在模仿鸦卫？”
马振勇揪着那孩子衣领把他挂在突出的石壁上，大声喊道：“我问你们怎么选！”
旁边握刀的孩子举起刀毫不犹豫的刺进悬在半空的孩子大腿。
“啊——”血滴滴答答落在石地上，孩子的尖叫震的人耳膜刺痛。
“啊——”
纪淮执猛地刹住脚步，方向调转往回冲。他进洞口时一直往深处走没往岔口里拐，这会儿听到尖叫边往回跑边拿出手机，堪堪将定位发出去信号就完全没了。
“还有时间不是么？”金念站定在马振勇面前，“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你是犯了什么错或者私自改变了主人的计划，所以你迎来了自己的最后一次任务。”
“我看你是昏了头。”马振勇一挥手，旁边孩子飞快举起刀，金念抬起一脚很轻松就把那孩子踹倒在地半天起不来。
“我知道，你这次活着出不去。”金念余光瞥见马振勇身后半人宽的裂缝后灰暗不清的常凌的脸心里一惊，轻轻摇了摇头但面上丝毫不变，继续道，“每个鸦卫都会死在自己最后一次任务里。”
“你……是谁？”马振勇听到这表情有了裂缝，完整的那只手背在身后。
金念往前一步，眼神居高临下带着毫不掩饰地轻蔑，轻声缓缓道：“你低贱的身份还够不上认识我。”
“你是黑十……”马振勇一句话还未说完，金念一把拽下挂在石壁上摇摇欲坠的孩子往旁边一甩，一拳破风只逼马振勇面门。
马振勇背后握紧枪的手一松，贴着金念回来的拳后撤几步捡起掉在地上的刀，转守为攻。刀刃划破空气几乎触碰到金念鼻尖，他闪身同时扬起一腿下劈，刀狠狠扎进石壁，震的马振勇胳膊发麻，但他一秒也没停留，拔出刀拦腰砍去。
“你是黑……”他刚开口，自己这快到只剩残影的一刀又被金念轻松躲过，胸口接上金念一脚的同时后脑一阵钝痛。
啪嗒。
一块石头落在金念脚边，两人瞬间朝同一方向望去，裂缝黑漆漆一片，什么也没有。
两人又迅速回神，面对面僵持不下。
“你主人是谁？因为什么选中我和纪淮执？”这儿孩子太多，空间不大，金念怕打开了被马振勇揪住机会伤害孩子，打算和他聊聊。
“查了这么久，你会不知道？”马振勇手又慢慢伸向背后，“我问你是不是黑……”
“知道，但我觉得我和他并不符合被选中的条件。”金念第三次打断道。
“那几个就觉得自己符合么？”马振勇笑道，“特别关家村那崽子，跟他那么久还硬得很，死不承认自己有罪。”
金念飞快撇了眼那条裂缝，常凌还在，他想扯开话题：“我……”
马振勇没给他机会，继续道：“说什么他姐救他上来他就该带着他姐那份好好活着？可笑，他生下来就该孤独到死！他姐也是活该，自己一家子好好的非要去管什么灾星。”
“你他妈也一样！”马振勇断臂诡异的横起指着金念，“为了没爹没妈的孤儿，害死爹妈害死你姐，他们不也付出代价死了吗？”
金念没等他继续说瞬间闪到马振勇身后，原地只留下残影。一脚还没落下，马振勇就已经转身面对着自己，将身后枪一把拔出。
马振勇被踢中向后退的同时枪声响起。
金念在出脚同时就做好准备弯腰，但身后一股强劲的力量拽着自己往后倒，常凌直挺挺挡在自己面前。
子弹打穿常凌肩膀，血雾喷洒在空中，落在金念侧脸。
金念几乎是在马振勇再次扣动扳机的瞬间一把推开常凌，侧身避过子弹一记手刀砍在马振勇手腕处。
手枪飞出砸在地上，马振勇却站定没动，他认出了常凌：“你果然在，关昭该死，你也一样！”
“放他妈屁！”肩膀被贯穿疼得钻心，却被常凌满腔悲愤狠狠压下，他攥紧拳头嘶吼，“我们一点儿错都没有！该下地狱的是你，还有你背后那个躲躲藏藏的主子！我猜你和你主子也是没爹没妈的！自卑到极点，无能到极点！这辈子就是阴沟的蛆！你们悲惨懦弱的活到现在，所以看不惯同样身世但过的很好的我们！”
“你他妈懂个屁！”马振勇像头被激怒的猛兽，掂起手边孩子尸体朝常凌扔去。
常凌浑身都在发抖，被砸的后退几步稳稳抱住那孩子，轻轻放在地上，肩膀的血顺着胳膊滴在地上，他缓缓转头对金念说：“对不起哥，我添乱了吧，我实在忍不住就跟来了。”
“没有，刚才多亏有你。”金念说。
“别动！”纪淮执刚在拐角处站定就看见地上一个孩子伸手去够手枪，他一把推开那孩子，捡起枪对准马振勇眉毛一挑，“刚来就爆装备。”
金念眼神一凛，脚尖轻挑一把刀稳稳落在手中，轻轻一抛在空中掉了个个儿刀刃朝外向马振勇刺去。
“跑！”常凌踉跄着扶起孩子们往外推，“顺着拐角往外跑！”
马振勇独臂撑着石壁下半身横起双脚并齐踹的金念后退几步，纪淮执见状瞬间欺身而上，拳头带着破风的力道直捣马振勇面门。马振勇断臂仓促格挡，“嘭”的一声闷响，整个人被震得贴向石壁，未等他稳住身形，纪淮执的膝盖已顶向他小腹，同时右手扣向他残缺的左臂关节。
马振勇瞳孔骤缩，猛地矮身翻滚躲过锁喉，右腿横扫反击，却被纪淮执轻盈跃起避开，落地时顺势一脚踹中他脚踝，马振勇踉跄着单膝跪地。纪淮执不等他缓过神，俯身肘击朝下压去，马振勇却借着地势翻身避开，指尖擦过纪淮执腰侧，险之又险地拉开距离。
落地后，马振勇腰间用力后仰躲过纪淮执紧随而来的一颗子弹，抬手看了眼时间，冷冷道：“时间到了。”
“你现在有威胁的资本么？”纪淮执看了眼手机还是没信号，王越他们赶来说不定这边已经结束了。
“你们不是今天的主角，留着以后老板和你们慢慢玩。”马振勇诡异的笑了下。
金念背后一凉，有罪的恶魔终于死了，被拯救的人却不知悔改不愿意继续生活，那他们的下场呢？
常凌和陆明！
金念连看都没看，扭头朝着常凌刚才位置跑。
砰——
常凌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怀中护着往外逃的孩子会扭头给自己一枪。腹部一阵滚烫，血汩汩往外涌，紧接着是快速散开的冰凉。
“常凌！”
“常凌！”
纪淮执和金念同时喊道。
金念脚步发虚踉跄着把常凌翻过身，用力按压那个骇人地血洞。
纪淮执一枪击中马振勇大腿，意外的很快制服了马振勇。
“不管……不管他和你说……说过什么，都是错的，别……别听他的。”常凌一只手死死攥着朝他开枪的小男孩，脑海里突然闪过关昭给他看的旧照片——那是关昭刚被领养时拍的，眉眼弯弯，和这孩子一般大。他想咧开嘴笑，喉咙里却涌上一股腥甜，一口血沫喷了出来。
“别说了！”金念猛地脱下外套按在他的伤口上，滚烫的血瞬间浸透了布料，顺着指缝往下淌。
常凌抬手抹了把嘴，拇指搓了搓想挣开自己的小孩的胳膊：“咳……我的……爱人之前……也像你一……一样被这样……对待。我们……明明只想平淡的一直在一起。”
金念手上动作一僵，看着常凌望向男孩的眼神，那里映着另一个人的影子，是过去那个和常凌相互扶持的关昭。
常凌喘着气，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力气竟没让这孩子挣脱，缓缓转头对着金念一字一句道：“人生下来……就……就应该被好……好好……对待，对吧？”
他攥着男孩的手紧了紧，又无力的转回来看着男孩：“不要……咳咳，不要被他们影响……你会遇到……真心待你，对你……好的人，到时候……你什么都要告……告诉他，一起……”
话音未落，他的头微微歪了歪，目光穿过男孩背后，他似乎看见关昭背着光，脸上挂着他记忆里最轻松的笑。熟悉的感觉让他心底猛地一松，再开口只剩气音：“阿昭……”
常凌攥着男孩的手没松开，另一只手抬起在空中顿了顿，无力的砸在地上。
“常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