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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019年11月30日，19:49（GMT-8: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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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30日，19:49（GMT-8:00）
在修车行工作了三十余年的琼斯自认为见过许多大风大浪，无论是洛杉矶的日出日落亦或十号公路的车来车往，他都熟稔于心。
他有个忘年交，布拉德·米勒，在洛杉矶市警察局做着警探的工作。托那小子的福，脾气暴躁但遵纪守法的琼斯市民也间接地被卷进过“红球案件”里。不过那还算不上大事，只是在法院开庭时出席做个无关紧要的普通证人罢了。但今天，但这一次，他琼斯可不再是无关紧要的一环，而是真真切切地成为了尸体的第一发现者。
“喂来真的？报案的原来是琼斯老爹啊？”
接到琼斯报案的是在局里值班的凯瑟琳，赶来的则是布拉德与凯瑟琳。布拉德已经正式调去了威廉姆斯警司名下，将原来的老搭档抛在脑后，成为了凯瑟琳·布莱恩警探的临时搭档。
“你们认识？”
“哦忘了没和你说过了，凯西，介绍一下，斯蒂芬·琼斯，我的好哥们，我们一般都管他叫‘琼斯老爹’，老爹人超棒的，对吧老爹？然后老爹，这位是凯瑟琳，凯瑟琳·布莱恩，我的新搭档。”
即使是在凶案现场附近，布拉德说起话来依旧语气轻松，表情丰富，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凯瑟琳还不太习惯这样的搭档，“琼斯老爹”？好吧，看起来勉强算是个好相处的人。
“好的，呃，琼斯先生，我还是这么称呼您吧。您报案发现了尸体，对吗？说说经过吧。什么时候，以及有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
“见鬼，狗屎，倒了天大的霉。”琼斯咂咂嘴，露出他被烟酒熏黄的牙。
“我得说，这个真不是好事。我本来只是想出门去买点润滑油还有扳手，你知道的，昨天超市商场里全是人，我可没兴趣去挤什么‘黑色星期五’特卖，呸，都是有钱人的陷阱。说到哪了？哦对我去买扳手。我回来的时候大概是下午五点，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每天五点都会有个女人来这里喂鸽子，对，就是边上广场的鸽子。
“那个时候我刚好看到她了。哦真是该死，我平时不走那条巷子，都是鸽子害得我不得不换路。然后就看到了。我该感谢上帝吗，没让我见到过分血腥的现场，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喝醉了酒躺在巷子里咧。”
死者是名拉丁裔男性，目测身高五点八英尺。布拉德和凯瑟琳见到他的第一眼都觉得这名死者有些眼熟，但是一时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有着棕色头发，左脸颊有新伤口，穿着袖口绣有D.B.的长袖外套和有些泛白的牛仔裤，鞋子则是商店最容易买到的那种便宜货。目测死因是左胸的贯穿枪伤，一击致命。巡逻警还在拍照取样，争取在现场被破坏之前留下足够多的证据。更多的详情还要留待法医的到场。
“嘿，凯西！过来，你看。”
布拉德指了指死者外套口袋露出来的黑色物体。是一把枪。
“多漂亮！”布拉德戴着手套将它带离已经停止呼吸的原主人，“我来看看，一把□□18！啧，这种情况下还能被对方反杀。可怜的兄弟。”
“我认为你应该先可怜可怜死者而不是可怜这把并没有派上用场的漂亮武器。”凯瑟琳接过枪，放进样本袋，“他们应该拍完了？法医还没有赶过来吗？”
“没有，你知道的，今天案子格外多，局里的法医全派出去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黑色星期五’之后还有一个杀人特价的‘黑色星期六’吗？那还真是够黑色的。”
“你也是够幽默的。”
指导完搜集证据的年轻巡逻警，凯瑟琳和布拉德开始仔细打量琼斯发现死者的这个小巷。虽然说是小巷，但并不是文学作品里描述的那种阴暗潮湿、滋生犯罪的昏黑巷子，只不过是条有些狭窄的、卡在两栋房屋之间的小路罢了。
“凶手胆子还真是大，不怕被人发现吗？或者说，不怕枪声引来路人吗？还是说装了消音器？”
凯瑟琳细细扫视死者周围的泥土、砖块，甚至是每一颗杂草。血迹聚集在死者胸部下的土地，晕染成一滩泡得过久的红茶。死因只是胸口的枪击吗？那么左脸颊的伤口又是因为什么？发生过争吵，又或者仅仅只是无关紧要的擦伤？
“凯西。”布拉德跟了过来。
“什么事？”
“有没有觉得，这家伙有点眼熟？我感觉在弗雷迪那里见过他。”
凯瑟琳难得同意布拉德的话，罕见地点了点头。是弗雷德接手过的案子吗？应该是起有名的案件，毕竟普通的小案子还不至于跨组传到自己这边来。史密斯，布朗，威尔逊，布莱克……弗雷德曾在午饭时间聊起的案件在凯瑟琳的脑海中飞快闪过，在“戴维·布莱克”这个名字出现在凯瑟琳眼前时，她的思绪被其他人的声音打断。
“布莱恩、米勒警探！”
年轻的巡逻警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衣着得体的金发男人。
“怎么了吗，杰克？”
“呃，这位、这位先生，他要……”
“您好，警探。”金发的男人开了口，“我来自首。”
男人语调平缓，平静地说出令人吃惊的话语。布拉德循着声音也看了过来，不同于躺在地上的眼熟尸体，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前来“自首”的男人。
“我叫查尔斯·霍华德，我来自首。我杀死了戴维·布莱克（David·Black）先生。”
1999年8月19日，22:00（GMT-5:00）
小霍普斯十岁生日的那一天，乌云驱赶走了一整天的好天气。阴天取代了晴天，厚重的云层压在皇后区的上空，仿佛要压垮正驱车赶路的霍普斯一家。小霍普斯不喜欢阴天，也不喜欢白天和爸爸的争吵，更不喜欢那个奇怪的盒子，但今天和爸爸妈妈一起过生日还是很开心。
没关系，只要开过这一段路，开过皇后区，太阳就会再次出现，花园、庭院还有小提琴，温暖的家在等着他。小霍普斯幻想着回家的欣喜，蜷缩在后座上入眠。
“贝蒂。”
亚瑟?霍普斯轻声呼唤副驾驶上的妻子，他借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确定自己没有惊扰儿子的睡眠。
“我在，亚蒂。他睡着了。”
“嗯，让他睡吧。”亚瑟向左转方向盘，一个平稳流畅的转弯，“我知道这么问可能有点傻，你害怕吗，贝蒂？”
伊丽莎白摇摇头，红发蓝眼的苏格兰女子眼睛里闪烁着坚定。她知道今天他们走不了了，名为Father的“正义侠客”要在异国他乡迎来他的最后一案。是谁在追他们？答案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辆奔驰在公路上的轿车没法带他们回家——无论是曼哈顿还是帕丁顿的家。歇洛克?福尔摩斯有“空房子”起死回生，而霍普斯（Hopes）什么也没有。就连希望（Hopes）也荡然无存。
“你后悔吗，亚蒂？”
“不后悔，和你一样，不害怕也不后悔。”亚瑟突然踩下油门，伊丽莎白向座椅紧紧靠去，小霍普斯只是皱皱眉，但并不打算醒，“贝蒂，赌一把吧，至少让孩子活下来。他可什么也没做，我还指望能在地狱听到他拉的安魂曲呢。”
“你不会下地狱的，亲爱的。你做的是对的，我们是正义的。”
亚瑟没有回答她，只是死死地盯着前面的路。天已经完全黑了，他只能通过昏暗的路灯辨别方向。即使是夏天，延长的白昼也无法始终护佑世人，总有黑暗，总有阴影，而现在，自诩带来光明的亚瑟·霍普斯也要葬身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紧张？害怕？还是慌张？亚瑟说不清楚现在的情绪，他只感受到肾上腺素在飙升，他只看到代表车速的指针在右偏。
“放轻松，亚蒂，放轻松。他们还在后头。”
伊丽莎白一如既往地温声细语，她远比她的丈夫要冷静。
Father，代表着男性的称呼指代的是他们夫妻二人。“我看见了你的灵魂，我看见了你的痛苦，告诉我你遭受的不公，孩子，一切都将结束，我们将迎来正义。”伊丽莎白回想起他们常说的这段话，“一切都将结束”，对啊，一切都将结束，就连创造这个“正义”乌托邦的Father也要将故事不情不愿地结束。
“对不起，贝蒂，”亚瑟·霍普斯侧身看向他的妻子，绿色的眼睛紧挨着皱起的眉。真是危险的驾驶行为，“我不该提议来纽约的。要是你能活下来——要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这辆车上，该多好。”
伊丽莎白摇摇头，一如他们初见时温柔地笑着。
“没有如果，亚蒂。没关系的，亚蒂。”
“轰隆隆——”
先前被乌云藏起来的雷雨终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一声惊雷打断了伊丽莎白的话语，打断了小霍普斯的美梦。小霍普斯在雷声中不情愿地睁开了眼，他下意识地寻找父母的身影：在后视镜里皱眉的父亲，回头向自己微笑的母亲，以及身后同样疾驰的车群。
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父母，那时伊丽莎白的鲜血还没有洒满他的胸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