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出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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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闻言，路远洲也将眼神移到了那几个巡逻员身上。
几个巡逻员在这火场里，额头上却渗满了冷汗，他们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个人硬着头皮上前一步道：“那个，你母亲确实是在楼上的审问室，但是我们可没把她怎么着啊。”
另一个巡逻员见有人当了出头鸟，赶紧补充道：“是啊，治安官也在楼上，审问室墙壁都是防火材料，而且火已经灭了不会有问题，不如我们与你一同上楼。”
“滚开！别靠近我！”
凌霜因为怒意而浑身发抖，这些人趁着第九区天灾，将母亲与弟弟抓到这里审问，竟然还有脸说没把他们怎么着！
他看了眼怀里紧闭着双眼的弟弟，抬头望着路远洲：“殿下，能请您将我弟弟带出去吗？我不相信他们。”
少年白皙的脸沾上了烟灰，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泪光。
路远洲伸手替凌霜擦了擦眼角，又抹去他脸颊上的一抹烟灰，随后接过昏迷的人，看了一眼逐渐归于平静的火场，低声道：“注意安全，别让自己受伤。”
说完，他扛起昏迷的凌阳，眼中的温柔尽数褪尽，只剩下冷冽，对着那几个巡逻员道：“你们几个，跟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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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霜转身上楼，既然巡逻员们说了母亲被关在审问室，想必有路远洲在场，那几人也不敢骗他。
这三楼的审问室他曾待过，刚上高中那年，有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将他堵在学校后巷里，是弟弟凌阳一挑三，将他救了出来。
可那几个学生中有人的父亲是巡逻队的，于是就将他们兄弟二人抓到了治安中心，审问了整整一个晚上，本是对方有错在先，治安中心就是不放人，最后还是母亲拿出了家里全部的积蓄才了事收场。
而也就是那次事件，让凌霜动了辍学的念头。
所以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审问室就在三楼尽头，那个阴暗的角落，只有一闪铁门，几盏大灯，没有窗户。
在那种地方，怎么可能没受罪？！
天色渐晚，四周一片昏暗，整栋大楼的明火虽然已经被扑灭，可浓烟尚未完全消散，一些被烧毁墙砖灯管摇摇欲坠，楼里静得吓人，只有玻璃石板的咯吱碎裂声，凌霜捂住口鼻循着记忆小心前进。
三楼的走廊很长，凌霜却一心只盯着尽头，终于他的手抚上了还未散去炙热的审问室铁门，心却凉了半截。
审讯室内部的景象不得而知，可外墙面已惨不忍睹，大片灰白的防火层已经剥落下来，露出里面随时可能碎裂垮塌的泥砖，门框也被坍塌的天花板挤得变形，凌霜咬紧牙关用肩膀撞了上去，却只有一声闷响夹杂着更多掉落的墙皮和灰尘。
这间审问室竟然上了锁！
他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只怕这脆弱的墙面已经不起撞击，正当他退后一步试图找到突破点时，一声微弱的呻吟声从墙的那一头传来。
凌霜的心脏霎时停了一瞬，随即狂跳起来，他迅速抽出一直带在身上的那把银色手枪，拨下保险栓，对准锁芯的位置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审问室的铁门终于开了！
他从未开过枪，也未料想过一把小小的手枪，后坐力竟会将他的半条胳膊震地生疼，可此时也顾不得还在发麻的胳膊，抬脚便踹开了铁门，一阵烟尘霎时扑面而来。
“妈妈？妈妈！”凌霜强忍着咳嗽了两声，随即冲了进去。
审讯室原本是没有窗户的封闭空间，可如今连天花板都砸了大半下来，透了一点室外的月光，照亮了内里的烟尘和一片狼藉，灯管连接着电线挂在半空，随着门口吹进来的微风晃荡，像是引诱人上吊的鬼魅一般。
见着这番情形凌霜只感觉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心底深处生出了一股无法言喻更无法抑制的恐惧。
如果母亲已经……
可他分明，分明是听见了有人在里面呼救。
虽在门外听不真切，可那绝不是幻觉，这审讯室除了母亲，还能有谁！
母亲一定还在等着自己！
犹豫了许久，可实际上只过去一秒，他立即动身，朝那片昏暗走去。
凌霜一步步小心地走着，一寸寸摸索寻找着，可每往里推进一步，内心就更凉一分，就在他行至明暗交界线时，脚下忽然闪过一道翠绿色反光。
而这抹绿色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分明是母亲戴在脖颈间，宁肯将自己委身于人也不愿松手半分的那颗绿松石！
他迅速上前，指尖刚触碰到那冰冷的物件，下一秒，一只更加冰凉的手猛地从黑暗废墟里伸了出来，死死扣住了他！
“……救我。”
凌霜紧绷的神经立刻被拨动，心脏倏地狂跳，而后又如堕深渊。
不是母亲，是一道虚弱沙哑的男声，那人又咳嗽了几声，凌霜凑上前去一瞧，发现竟是那将母亲和弟弟抓到这里来的第九区治安官！
凌霜冷冷地瞥了被压在天花板下的治安官一眼，丝毫不理会他的请求，继续在屋里寻找起母亲来。
可终于，寻遍了这审讯室的每一寸空地也没有任何收获，他在光阴交界处站定下来，捏着绿松石吊坠，将目光投向了那被天花板碎石掩埋的角落。
那是他唯一无法到达的地方，如果母亲在那里……
在这余温还未消散的火场里，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他的心底蔓延。
“……快拉我出去。”那治安官又扯着虚弱的嗓子叫唤了一声。
凌霜沉默着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定定地看着治安官站满了灰尘的那双手，声音又飘又冷：“我母亲去哪儿了？”
“塌得太快了，我不知道啊，”治安官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把拉我出去，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我母亲在哪儿？”凌霜冷眼看着他。
“……我不知道！他们说她犯了包庇罪，还没来得及审问就起火了。”
包庇？
母亲一个妇人，连第九区都没有出过，能包庇谁？
除了拿着别人的录取通知书冒名顶替的自己，母亲还能包庇谁？！
凌霜眼前一阵发黑，身形有些不稳，摇摇晃晃地退后了几步，又将目光投向那片坍塌的废墟。
治安官伸出手，却发现怎么也够不着凌霜，立刻换了一副面孔：“这里都塌成这样了你还不肯接受现实吗？！我都没来得及跑出去，更不要说她了！你母亲死了！她死了！你醒醒吧！还不快把我这个大活人救出去！看一会我的队员们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少年就在他一米外的地方静静地站着。
“……喂，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救过你的命，你不能恩将仇报啊！你还记得瘟疫爆发时你去领的特效疫苗吗？是我给你的，我给的！”
见凌霜依旧神情木然，治安官心中那点希望逐渐熄灭，便开始用最后那点力气不管不顾地骂起来：“小兔崽子，其实你根本就没有排到疫苗！是你母亲私下来求我给你的！哈哈哈，你母亲虽说曾经是第九区有名的美人，可终究是年纪大了，哪能值一支疫苗……”
话音未落，凌霜已经冲到了喋喋不休的治安官的面前，死死揪住了他的头发！
“你说什么？！”
“呵呵，那女人也是死倔，让她把你送过来又不肯，那我只能多上她几次了，不过我可是信守承诺，你不就成功打上疫苗了吗？！算起来你这条命还是我给的，居然还想恩将仇报，我呸！当时我就应该……”
凌霜只感觉脑海中紧紧绷着的那根弦，啪的一声，断裂了。
治安官还在喋喋不休地咒骂着，竟迸发出了一丝回光返照的力量，压在他身上的板材甚至有一丝被撬动的迹象，发出几声轻微的碎裂响声，一直延伸到背后的墙壁里去。
而原本蹲在他面前的少年却松开手缓缓站了起来，没有预想中的怒骂，没有泄愤的折磨，治安官心中疑惑，下意识伸手抓住那只细瘦的脚腕，抬起头，霎时惊恐地愣在了当场。
只见凌霜静静地站着，半垂着双眼，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如同一尊没有感情的瓷像，在月光的映照下让人毛骨悚然。
少年身侧，银白色冷光一闪而过。
哒。
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治安官布满灰尘血痕的额头，像细小的针，刺得他浑身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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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大家快躲雨！”
一开始是几颗水珠，很快乌云便将天空罩了个完全，漆黑一片的夜幕中，雨滴混杂着冰晶落了下来。
广场上逐渐嘈杂起来，只因这并不是天降甘霖，而是带有腐蚀性的酸性雨水。
治安巡逻队的队员从仓库找来备用发电机照明，赶来救火的军队拉起军用漆面帐篷，原本因为救灾和安置决策水火不容的两方也暂时冰释前嫌，一同躲避这如微针般的酸雨。
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连绵不绝的碎裂垮塌！
喧闹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齐齐抬头望去。
照明灯打出一道橙黄色的光束，雨雾中烟尘漫天，治安中心大楼竟开始坍塌起来！
“二殿下！”
“二殿下，我们进去就行，您别冲动！”
路远洲却对身后的劝阻充耳不闻，只将昏迷的少年仓促托付给一名上校，甚至来不及吩咐半句，便立即转身冲进了那正在不断崩塌的烟尘当中。
雨水激地地上的尘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冷的灰味，身后有人追上来替他撑伞，路远洲却未慢下分毫，他的一颗心都被吊在了半空中，就如同那高悬未落的瓦砾砖块，摇摇欲坠。
大楼内部烟雾四起，从顶层的坍塌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楼早已是碎石遍地。
他眼底满是焦灼，在中庭抬头望去，却惊喜地发现在灰白的烟尘后，一道纤瘦的身影正站在三楼的栏杆边！
只是那身影却有些奇怪，在不断落下的碎石之中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不挪动分毫。
“凌霜，下来。”
路远洲沉声叫着凌霜的名字，楼上的身影似乎听见了，动弹了一下。
可下一秒，一道平静得令人害怕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我不下了来了，楼梯已经没有了……”
路远洲惊疑地转头，这才发现通往楼上的楼梯竟已经完全垮塌，如今每一层都成了一座独立的孤岛！
而凌霜那道单薄的身影就那么孤零零地伫立在烟雾当中。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