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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与理想相悖的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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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硕英,你在国外过得怎么样?
高恩斌说你出国留学了,我一开始还不信,现在我已经坐上过去的飞机了,其实也没希望能见到你,但你要是能看到我就好,有可能性就好。对了,我面试带了你送我的那把吉他,我骗了你,我根本没学过吉他,都是现学现教的,没想到我居然要靠它在这个节目存活,祝我好运。
安硕英垂着头,胡乱摸了两把头发,把这个像日记一样的东西收好,无边的黑夜笼罩在他的周围,他拉下落地灯的灯绳,拖鞋在地板上蹭的吱吱响,不过安硕英还不在意般地扑上了花调香味的床上。
他闭上眼,听觉变得异常明显,脉搏声渐渐被放大,他不觉得韩允浩会开那样的玩笑,编一个那么真的故事来骗他,算了先不管这个。
韩允浩为什么要躲着自己?他怎么会那么刚好地提前递好信?这些像日记一样的东西到底是为什么?
他心里泛起隐隐不安,他睁开双眼,侧过头,日历上的日期又少了两天,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他不敢肯定那个叉代表什么,但总觉得一直不出现的韩允浩,也许就再也不能出现了。
叮!
已经两天没上班的安硕英今天打算上班,刚一推开门就发现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马甲的快递员,应该是没想到刚按铃就开门,他表情顿了一下才递笔。
包裹应该是文件类的,母亲醒来那天晚上,正燮哥就打来电话说工作交接的事情,以现在他的身份来看,应该不会有什么文件会寄给他才对。
他撕开密封条,把文件袋倒过来,抖了抖,一个漂亮印花的白色信封就这样落在他手心里。
又来,他刚想把文件袋反过来查看发件人,鞋柜上的手机就响起了一阵舒缓的音乐,他把文件袋和信封夹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右手抓起电话。
安硕英怀疑自己的智商下降了,他早就该想到的,来电人显示的是车美娜导演,韩允浩之前说的工作室应该就是她的工作室,没错,自己还见过录音棚,她肯定知道韩允浩在哪里。
“喂,硕英呐,包裹收到了吧。”较为中性的语调,让安硕英琢磨不出她的下一句话。
“我现在还在澳洲呢,韩允浩说他东西忘在这边忘记拿了,让我寄过去,你收到了吧。”车美娜说话有些听不清,背景音总是糊糊的。
那边说罢就要准备拜拜了,安硕英赶紧叫住她,“车导演,东西我收到了,韩允浩是不是在你的工作室啊,他没回我消息,我给他送过去。”
“他?他不可能在工作室吧,昨天打电话的时候还说他要去工厂什么的。”车美娜说到这里,话筒被捂住说了什么听不清楚,但对象应该不是安硕英就对了。
安硕英也不再多问,说了句您先忙就挂断了电话,攥着手机的右手垂下,视线随之转向左手的两张纸,他把不在需要的文件袋团吧团吧丢进垃圾桶里,橘黄色的火漆不断勾引着他晃动的大拇指。
好疼,真的好疼,你能听见吗?
我们的家要盖上一座工厂了,你走了也没关系,我会守在这里。应该怪我的执念吧,这个工厂和我想到不太一样。是不是因为我把你弄丢了,所以要接受这些非人的训练。我的手已经没有知觉了,倒不是因为流水线的工作,是长达10个小时的格斗训练,真没想到这个老板还接私活啊,说得好听点是保镖,其实就是不要命的打手,不过我已经渐渐的习惯了,疼还是那样疼,活还是继续活。这次,你不会来救我的。
呼,安硕英仿佛溺在一片无人的海域,海水冲刷着他的每一寸肌肤,阻断了丝毫空气进入的可能性,捏着信的手指不断收紧,每当他尝试调整姿势想要呼吸,泪腺都会不自觉的迎来一次撞击。
他头一次觉得这种想日记一样的玩意儿太短了,能让韩允浩那样的家伙觉得疼,到底是对他做了什么,安硕英捏着信的手慢慢靠近心脏,整个人泄了气般靠着墙蹲下。
晶莹泪珠滴落在领带夹上的那一秒,安硕英才开始理解母亲说的话,只要韩允浩不想说,他就绝对不会知道这些事情,毕竟韩允浩也知道,自己从来不问。
“那万一他真的找到我怎么办?”崔文容搓着合同的最后两页,黑色签字笔墨还没干透,红色的印泥盖在上面更是弄花了名字。
“这个,拿给他。”对面的男人从衣服内衬里抽出一封精美的信封,黄色的火漆牢牢的印在上面。
“这是什么?” 刚从公司请完假的安硕英马不停蹄地来到工厂,下了车刚到路口时,就发现堵满了货车,他随便找了个路人问了一下。
“昂,就里面那个工厂,卖给人家当仓库了好像。”他说完这句话就拎着手上装满啤酒的塑料袋蹭着人字拖走了。
一头雾水的安硕英边在崎岖不平的路上走着,边翻手机找刚刚跟正燮哥要的联系电话。
“滴滴。”迎面而来的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他面前,应该是贴了防光的膜,安硕英看不清车子里的人,只能赶忙小跑到一边,直到轮胎卷着碎石的声音逐渐远了,安硕英才回过神拨通崔文容的电话。
明明不是第一次来了,安硕英再次来到工厂里时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除了硬装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不管是器械还是存货一件都不留的全部搬走了。
只有空气中弥漫的些许机油味证明这里原来的存在过的画面,安硕英不可置信的环顾着整个工厂,等候已久的崔文容从背后不透光的地方慢慢走出来,手上攥着灰色文件夹,着实又吓了安硕英一跳。
“我就不和你多说什么了。”崔文容语气里似乎还有几分埋怨,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什么,但安硕英总觉得不会因为那样的父亲。
他就是毫无保留的相信韩允浩的话,就算只是信上的寥寥几笔,可能这也是韩允浩不愿意和他说这些事的原因之一吧。
似曾相识的信封措不及防地被塞到怀里,崔文容没好气的挠了挠后脑勺,把锈迹斑斑的大门猛的推开,转身欲言又止地拍了拍安硕英的肩膀。
如果说虞艺荷是朋友间的安慰,秦乐也算是在情理之中,那崔文容的动作就显得不合理了,现在看来这种行为可不算好的预兆。
仔细一想,先前打电话说见一面时,崔文容问都没问便一口答应的模样也属实奇怪,安硕英抑制不住心中的耿耿于怀,上前抓住他的手臂,语气和他的形象不甚相符,“韩允浩,在哪里?”
崔文容硬朗的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他甩开安硕英的手,淡棕色的瞳孔对向安硕英的眸子时,不自觉的开始颤抖,他手上一紧,极不情愿的开口:“我不知道,他刚刚才走。”
刚刚?那个毫无破绽的黑车。
无意识冲出铁门的安硕英往在沙地上跑了几步才回过神来,头渐渐低下,把脑子里无理的猜测摇出去。
崔文容追出去时,眼前的男人扬起嘴角,眼睛却是下垂的,他不可置否的语气硬控住崔文容想要跑路的想法,“崔文容,和我说说他的事吧。”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三年前工厂剪彩那一天,他一个人提着行李箱,住进了没有光的地下室,耳机一戴就好像盛大的仪式和他没有关系。
他既能干又听话,属实是比我这个学习不好只能辍学来干活的儿子好使唤,一对比,父亲对我的态度就越发冷淡,这正和我意,毕竟他不关注我,我就不会被打了,我不知道韩允浩是怎么看出来我想逃离的,反正他说的话做的事,每一样都让父亲把我赶得远远的。
我彻底离开家的那天,他站上了黑拳击台,整个人被打个半死,居然还赢了,父亲一高兴,就不再找我了。
这之后,他多少次站上那个拳击台,我再也不知道,我不敢,不敢承认我自私到把他留在那里,对他快残疾的伤痕视若无睹。
那个傻子,对这件事只字不提,反而每个月都给我住的地方寄钱,父亲死后我问过他,他只说没想那么多,我问他为什么不逃,他只说他在等人。
那个人叫,安硕英。
传说中的人下了传说中的地下室,紧锁的房门对他来说轻而易举的就破开了,毕竟他的生日一直被韩允浩当成各种密码。
估摸着有五十平的地下室挤满了各种乐器,还有一张短窄的单人床,床上盖了一层格子印花的布,上面的灰积了一层,看起来已经很久不睡人了。
长木桌上面是手绘的琴谱,看笔触的成色应该是先有钢琴谱子再一个个演化成其他乐器的,安硕英随便拿起了一张,嘴里哼着调调来到电子琴前。
刚坐下,眼前的一串猩红冻住了他的动作,琴架上的几页谱子已经沾染上泛着腥味的血液,越是早放上去的谱子,血液干涸的越明显,安硕英把所有谱子拆下来,一页又一页的翻着,越来越多的血迹在他心里响起一遍又一遍的警告,他的视线又停在那封精美的信上。
安硕英,你心里有念着我的对吧?
老板收了很多无家可归的人,不再折腾我去打什么黑拳了,开始玩起□□那一套了,里面还有个未成年,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帮他的对吧,所以我就那样做了,夸夸我吧,不,如果可以的话,到我梦里见见我吧。
三封信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放在茶几上,旁边是不断重复的冰冷语音,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安硕英按下红色按键,他已经重复拨打挂断到快魔怔了,他不想玩什么写信的游戏了,他现在只想快点见到韩允浩,确保是活生生的韩允浩站在自己面前。
听出茧子的语音再一次发出,安硕英把电话甩了出去,捂着耳朵不让一字一句刺痛着自己的心,语音播报一直重复就证明他一直无法找到韩允浩,像三年前那样,把他丢在不知名的角落。
好,你要玩是吧,安硕英忍着呼吸的困难,又把信读了一遍,未成年,记得之前穿越时有听到过,说话的是。
“我就这样拿给他?”阮泗在挂在楼梯上的帕子上擦了擦手,接过眼前的信封,走进收银台把他放在保险箱里。
“没必要放进去,给他打电话,他马上就来了。”站在楼梯口的人摇摇头,自顾自地坐在原木长凳上,提溜着茶壶提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嘶,好苦,男人放下茶杯,视线跟着举着电话从收银台走过来的阮泗来到对面的长凳上。
“对,是有一封信没错。”阮泗抬眼看着对面的人,语气中带着几分恳切。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阮泗连着好几下把手机拿开有放回,突然,充满杂音的手机被抽出,男人把手机扔在桌上,点开喇叭按键。
声音一下子放了出来,恨不得隔壁店铺都能听见,阮泗撇了撇嘴赶紧按了几下着音量减小的按键。
“哎呀,这信号不是很好,你别挂电话吧,千万别。”男人听着电话里的声音,零零散散的叮当声以及随之而来的锁芯启动的声音,嘴角扬起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阮泗不明白眼前人的表情,但他也不敢直截了当的挂电话,正当他为难时,男人把电话挂断了,他把手机推回去,“他一会儿就到了。”
说罢,他起身便准备离开,留在原地的阮泗一个窜身跟着站起来,那人走到门口时,转身说的话如命令般不给阮泗留反驳的余地,“他问你的事情,毫无保留的告诉他。”
阮泗本来还奇怪呢,安硕英能问什么问题这么严肃。
“韩允浩在哪里?”一进店就从一楼搜到三楼的安硕英没有找到人,情绪明显不好,泛白的唇色看起来状态也很差。
这怎么回答?还毫无保留的?
阮泗摇了摇头,从收银台取出那封信,几乎是看到信的一瞬间,安硕英眼睛一瞪,嘴角不屑的歪着,从阮泗手里夺过信封,他现在对于上面的火漆已经毫不关心了,事实上他连信上的内容的不太能看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