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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深夜的权衡与母亲的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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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宫」精致的宵夜带来的那点微不足道的暖意，在徐明远那条邀请信息面前，瞬间变得冰凉可笑。
林薇几乎是手脚冰凉地回到了江辰那栋空旷冰冷的豪宅。玄关感应灯亮起，驱散一小片黑暗，却照不亮她此刻纷乱如麻的心绪。
胃里那碗鲜美的花胶鸡汤仿佛凝结成了硬块，沉甸甸地坠着。徐明远的邀约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的却不是涟漪，而是惊涛骇浪。
「未来职业规划……深入谈谈……」这几个字在她脑海里反复盘旋，带着诱人的光芒和沉甸甸的分量。
「远见」工作室，独立带领项目，极高的创作自由，丰厚的回报，还有徐明远这个亦师亦友、懂得欣赏她理念的学长……这几乎是她曾经梦想过的职业蓝图的顶配。一个可以摆脱眼下这种被反复刁难、测试、时刻活在冰山暴君阴影下的机会。一个可以纯粹专注于创意、实现自我价值的平台。
诱惑巨大得让她心脏发紧，口干舌燥。
尤其是在刚刚经历了璞玥酒店联名方案的高压摧残之后，这种“另一条路”的召唤，显得格外清晰和动人。
她甚至能想象到，如果答应徐明远，生活会变得多么不同——没有没完没了的猜忌和打压，没有那个男人带来的、让她心烦意乱的巨大压力和那些……更让她慌乱无措的、细微的、不合时宜的瞬间。
可是……
她换好拖鞋，机械地走向客厅，却没有开大灯，任由窗外城市的零星灯火透进来，勾勒出家具冷硬的轮廓。她把自己扔进宽大却毫无暖意的沙发里，蜷缩起来，像一只试图寻找安全巢穴却徒劳无功的小兽。
可是，真的能一走了之吗？
就这样承认自己被他那些手段打败了？承认自己无法通过他的“考核”？像个逃兵一样离开？
那她进入辰星的初衷呢？母亲那句“恩情非枷锁”的嘱咐呢？还有那份……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想要真正看清江辰此人、甚至隐隐想要证明些什么的执念？
而且，「觅光」这个项目，从零到一，倾注了她太多心血。那些收集到的温暖故事，那些用户真诚的反馈，洛老师最终惊艳的作品……这一切，就像她亲手栽种的树苗，刚刚抽出嫩芽，她真的舍得在这个时候放手吗？
离开，意味着安全、自由、或许更光明的前途。
留下，则意味着继续在刀尖上跳舞，面对未知的刁难、巨大的压力，以及那个越来越让她看不懂、情绪越来越容易被牵动的男人。
天平的两端，沉重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林薇，你清醒一点！」她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徐明远给的 offer 才是正常人该选的路！难道你要留下来继续被那个冰山虐待吗？说不定他哪天心情不好就直接把你踢出局了！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可是……万一呢？万一他能看到‘觅光’的价值呢？万一他那些变态测试背后，真的有他的道理呢？万一……他只是不善于表达？」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狠狠掐灭。
「不善于表达？林薇你真是没救了！他那是根本不屑于表达！在他眼里你就是个需要被监控、被测试的变量！醒醒吧！」
两种声音在脑海里激烈地厮杀，让她头痛欲裂。
她烦躁地站起身，在昏暗的客厅里来回踱步，像一只被困住的焦躁的猫。目光无意间扫过放在角落的行李箱，那里面有一个她随身携带的小小的木盒子。
鬼使神差地，她走过去，打开箱子，取出了那个盒子。
打开盒盖，里面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有几件母亲留下的旧物——一枚磨损的银戒指，几张泛黄的老照片，还有一封装在透明保护袋里的、薄薄的信。
那是母亲病重时，挣扎着写下的。字迹因为虚弱而有些歪斜颤抖，却依旧能看出曾经的清秀有力。
林薇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封信，走到窗边，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再次阅读起来。那些早已熟记于心的字句，此刻却仿佛带着全新的力量，撞击着她的心脏。
「薇薇，我的宝贝……妈妈可能陪不了你多久了……不要哭，妈妈只是换一种方式看着你……」
「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妈妈知道你聪明，坚强，但也有点小倔强，像你爸爸……记住，无论遇到什么选择，听从你内心的声音。不要被恩情绑架，也不要被困难吓倒。妈妈留给你的那点东西，是希望它能成为你的助力，而不是你的枷锁……」
「……星辰之约，是善缘，不是负累。如何对待，取决于你的本心。妈妈只希望我的薇薇，能活得自由、坦荡、快乐，选择你自己真正想要的未来……」
泪水毫无预兆地模糊了视线，滴落在透明的保护袋上，晕开小小的水渍。
自由。坦荡。快乐。真正想要的未来。
母亲温柔却充满力量的话语，像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抚平了她内心的焦躁和混乱。
恩情非枷锁。
她一直记着这句话，所以努力想靠自己证明价值，不想依靠那虚无缥缈的“未婚妻”身份。
可现在，她似乎陷入了另一个极端——因为抗拒“枷锁”，而差点放弃了可能存在的“善缘”和……属于自己的战场。
江辰的苛刻、试探、甚至那些难以理解的举动，是枷锁吗？或许是。
但「觅光」项目，她倾注的心血和获得的成长，是真的。那个男人偶尔流露出的、冰层之下或许存在的那么一丝丝不同的东西，也是真的。
离开辰星，去「远见」，看似是自由的选择，但何尝不是一种对困难的逃避？对她尚未完成的“考核”的放弃？
而留下，固然风险巨大，前路未卜，但——
这何尝不是一种更强大的自由？一种敢于面对任何挑战、亲手掌控自己人生方向的自由？
一种……或许能触碰到更真实、更复杂的真相的自由。
关于江辰。关于母亲那段往事。关于她自己。
心底的天平，在泪眼朦胧中，悄然发生了倾斜。
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伴随着巨大的勇气，从心底最深处升腾起来。
风险巨大，但收益，也可能超乎想象。
她擦干眼泪，将母亲的信小心翼翼地收回盒子里，贴在心口片刻，仿佛能从中汲取到无尽的温暖和力量。
然后，她拿出手机，点开徐明远的对话框。
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了片刻，最终，她坚定地敲下了一行字：
「学长，非常感谢您的赏识和邀请，这对我而言是莫大的肯定。但经过慎重考虑，我目前还是想留在辰星，把‘觅光’这个项目做完。再次感谢您，希望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点击发送。
没有犹豫，没有回头。
做完这一切，她长长地、彻底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坚定，充满了她的胸腔。
她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沉睡的城市。
巨大的玻璃窗映出她自己的身影，以及……身后二楼走廊尽头，主卧门缝下悄然熄灭的灯光。
林薇微微一怔。
他……还没睡？还是刚刚醒来？
刚才她那些纠结的踱步、看信、甚至可能低低的啜泣……他听到了吗？
这个念头让她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湖又泛起一丝微澜。但很快，她便释然了。
听到又如何？
她不再是从前那个需要小心翼翼、揣测他心思、生怕行差踏错的林薇了。
从她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这场“考核”的主动权，似乎悄然回到了她的手中。
她倒要看看，这座冰山，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而她，又有多少潜力，尚未被激发。
夜色深沉。
但某些坚定的东西，已然破土而出，等待着黎明的检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