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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摸到了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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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莉吉尔的左脸颊依旧带着隐约的红肿和淤青，像一枚耻辱的烙印，提醒着昨日的冲突与疼痛。清晨的海雾尚未完全散去，灰蒙蒙地笼罩着海岸线，一如她阴沉的心绪。
她一点都不想去海边。
人鱼那双深蓝色的、带着不可知欲望的眼睛，还有那个让她失去意识的吻，像幽灵般在她脑中盘旋。一种本能的、源于未知的恐惧攥住了她的心脏。
但她没得选。
家里的渔网需要修补，父亲酒醒后虽然不再提昨天的事，但那阴沉的目光比责骂更令人窒息。如果她不去弄点像样的鱼回来，接下来的日子只会更难熬。贫穷像一条无形的鞭子，抽打着她，让她无处可逃。
她默默地收拾好渔网和船桨，走向那条在浅滩上随波摇晃的破旧小船。脚步比往常更加沉重，每靠近海水一步，心底那份抗拒就增强一分。
那艘破旧的小木船随着波浪轻轻摇晃。莉吉尔深吸了一口冰冷潮湿的空气，将船推入浅水，利落地翻身而上。船桨划破灰绿色的海水。
每划出一段距离，她的神经就绷紧一分。眼睛不由自主地扫视着周围的海面，既害怕看到那一抹银色，又隐隐觉得它必然会出现。
果然，在她选定一片看似平静的水域，准备撒下第一网时，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异样。
在船侧方大约十几码外，一个银色的头颅悄无声息地探出了水面。只露出额头和那双深蓝色的眼睛，湿漉漉的银色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好奇，又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在偷偷观察大人的脸色。
它以为她没发现。
这种“伪装”让莉吉尔心头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昨晚的强吻、昏迷，以及今天脸上还未完全消退的刺痛，所有积压的愤怒、屈辱和恐惧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目标。
她猛地停下撒网的动作，站直身体，指向那片水域，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你！给我滚出来！”
人鱼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喝吓了一跳，眼睛眨了眨，下意识地往下缩了缩，只留下半个脑袋在水面上。
“别装傻！”莉吉尔气得胸口起伏，船因为她剧烈的动作开始轻微摇晃，“昨天！你对我做了什么？！你为什么……”她想质问那个吻，想问它为什么要弄晕她，但那些词语卡在喉咙里，带着难以启齿的羞耻。她只能用力指着自己的嘴唇，又指向人鱼，脸上因为愤怒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尴尬而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人鱼似乎明白了她在指什么。它不再躲藏，整个头部都浮出了水面，深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光亮，甚至……那形状优美的、带着非人特征的嘴唇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像是在笑。它发出一个短促而轻柔的音节，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安抚。
这反应更是火上浇油！它竟然还在笑？！
“你这条该死的、不知廉耻的鱼！”莉吉尔口不择言地骂道，完全忘记了对方可能根本听不懂这些复杂的侮辱，“离我远点！听见没有！……”
她一边骂，一边激动地向前迈了一步，想要更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愤怒和划清界限的决心。
就是这一步，坏了事。
这艘小破船本就年久失修，平衡性极差。她盛怒之下，重心前移，脚步落下的力道又猛——
船身猛地向一侧倾斜！
“啊！”莉吉尔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整个人便失去了平衡，朝着冰冷的海水直直栽了下去！
“噗通！”
巨大的落水声冲击着她的耳膜。冰冷的海水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淹没了她的头顶，灌入了她的口鼻。咸涩的海水呛进气管，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却在水中变成一串无助的气泡。厚重的裙子像水草一样缠绕住她的双腿，将她往深处拖拽。
恐慌如同这海水一样，瞬间攫住了她。她拼命挣扎，手脚并用，试图浮出水面，但恐惧和湿透衣物的重量让她动作笨拙而徒劳。光线在头顶晃动，那艘翻覆的船只黑影幢幢，仿佛死亡的预兆。
就在她肺部空气即将耗尽，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箍住了她的腰！
那手臂冰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轻易地将她从混乱的挣扎中固定住，然后迅速向上拖去。
“哗啦——！”
莉吉尔的头终于冲出了水面，她贪婪地、大口地呼吸着带着海腥味的空气，剧烈的咳嗽让她整个胸腔都疼痛不已。冰冷的海水顺着她的头发流进眼睛，嘴里，让她狼狈不堪。
惊魂未定，她首先感受到的是腰间那只紧紧箍住她的手臂，以及紧贴在她后背的、冰凉而光滑的触感。
是那条该死的人鱼。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
恐惧尚未完全消退，但另一种极度的愤怒和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都是因为它！如果不是它，自己怎么会掉进海里！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手臂在水中胡乱挥动，想要推开身后那个非人的生物。右手在慌乱中，似乎碰到了什么……异常柔软而富有弹性的东西。
那触感非常奇怪，不同于鱼类冰冷的鳞片，也不同于人类衣物的粗糙。是一种温凉的、饱满的、带着生命力的柔软。
莉吉尔猛地僵住，咳嗽也止住了。
她迟钝地、几乎是机械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因为刚才的挣扎，她的右手正搭在环抱于她腰间的那条人鱼手臂稍上方的位置。而那里……不再是覆盖着细密银色鳞片的皮肤，而是……
她的手掌，正结结实实地、毫无隔阂地，覆盖在人鱼胸前一侧饱满的隆起之上。
那柔软的、温凉的触感，清晰地透过她湿透的掌心，传递到每一根神经末梢。
莉吉尔的大脑“嗡”的一声，彻底一片空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海浪依旧在周围涌动，翻覆的小船在旁边漂浮，但她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聚焦在了自己的右手掌心之下。
她能感觉到那隆起的完美弧度，能感觉到顶端一个小小的、微微发硬的凸起抵着她的掌缘，甚至能感觉到皮肤下细微的、生命搏动般的韵律。
人鱼……它……她的上半身……
莉吉尔猛地抬起头，对上了近在咫尺的那双深蓝色眼眸。
人鱼似乎也愣住了。她银色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和光裸的肩膀上，水珠顺着她精致的锁骨滑落。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短暂的错愕，随即，一种更加复杂难懂的情绪弥漫开来——不是愤怒，不是被冒犯的羞恼，而是一种……加深的、带着灼热温度的好奇，甚至隐隐有一丝愉悦。
她的手臂依旧牢牢地环着莉吉尔的腰，将两人的身体紧密地贴在一起。隔着湿透的薄薄衣衫，莉吉尔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前那两团柔软的压迫感，以及对方皮肤上传来的、比海水稍高一些的体温。
“放……放开……”莉吉尔的声音干涩而微弱，几乎被海浪声淹没。她想抽回自己的手，但那手臂却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僵硬得不听使唤。
瑟莱丝缇非但没有松开，反而低下头，将脸凑近莉吉尔的颈窝，鼻尖轻轻蹭了蹭她湿漉漉的头发，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满足般的叹息。那气息冰凉，却让莉吉尔颈侧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莉吉尔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右手掌心下的柔软触感无比清晰，腰间手臂的力量不容抗拒，身后紧贴的冰凉身体带着一种非人的、却又极具冲击力的魅惑。
愤怒、恐惧、羞耻、还有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陌生的战栗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
她与这条人鱼，这片海域，以及这彻底失控的局面，一起被禁锢在了北海冰冷的海水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