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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格伦戴尔之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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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伦戴尔有着培养“刀刃”的习惯。
简单的来讲就是从家族里挑选出合适的孩子，从小就让他从法律上“消失”，失去名字和姓氏，接受专门的训练，成为未来的家主手下的一柄见血封喉的利刃。
在帝国时期，这个叫做“死士”叫做“暗卫”。
而在格伦戴尔，叫做“格伦戴尔之刃”。
这对格伦戴尔来说很正常，被选中的孩子会觉得这是荣耀，没被选中的孩子也不会觉得被选中的可怜。
直到上一任的家主告诉他这次被选中的是他的弟弟之前，娜娜都是这么想的。
格伦戴尔内部不分嫡庶不分主家分家，每个格伦戴尔都有很多的兄弟姐妹。
但是同父同母终究是不一样的。
那是娜娜第一次反驳自己生理上的父亲、观念里的家主，他质问他：“为什么是弟弟？”
家主给他的回答简洁又有力：“因为他强。”
先不说明明是一母同胞但莫名其妙身体素质就是比弟弟要差一截的娜娜，就说是家族中的别的这一代的孩子，也找不出比他身体素质更好的。
极快的反应能力、出色的力量、敏捷和耐痛，家主甚至有信心他能培养出近三代最强的刀刃。
他不介意自己亲生孩子的反驳，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等你成为了家主，他会是你最好用的刀、最锋利的刃。”
他笑了笑：“你们也许将会让格伦戴尔更加辉煌。”
要多辉煌才算辉煌？
从小接受家主培养的娜娜从那一刻起心中就产生了这个疑问，直到现在，偶尔午夜梦回，他还会忍不住想要去格伦戴尔的祠堂问问那些死去的先祖：
要多辉煌才算辉煌？
但就像当时感受着家主的手掌没有问出口一样，娜娜现在也问不出口。
他只能在暴雨的夜里彻夜不眠地独自回忆着那个雨夜。
那个让他一生都会暗恨自己没有最开始就阻止父亲的决定的那个雨夜。
格伦戴尔主家位于第六选区，它对于第六和第七选区的控制早在双生子进入教廷之前就初现了端倪。
所以在一批大额的武器被走私进来之后，格伦戴尔马上就得到了消息。
当时的家主已经基本下放了权力，大半个格伦戴尔的事务都已经是娜娜在经手了，接到了这个消息之后，虽然对这样大额的武器流入这件事本身心里有些疑惑，但大量急需处理的事务和对胞弟的信任让他下意识地选择了最简单的处理方式。
现在是教廷新主教的票选之日，对于格伦戴尔来说，非常的重要。
——让他的“刃”去处理。
这样他就能放心地去处理教廷的事情。
胞弟出发的时候，他像是往常每次他出任务时一样从繁忙的事务中抽出两分钟的空来，认真整理好弟弟的衣服，然后嘱咐道：
“注意安全，平安回来。”
也许愿望说出来了就不灵了的传言是真的，之后的许多年，娜娜都在后悔自己不应该画蛇添足的这样说上一句。
总之，那次的追查红刀究竟具体经历了什么他已经无从得知了，他只知道在那天的深夜，暴雨倾盆，他一整个白天没见到的弟弟带着一身的鲜血，被人像是扔垃圾一样扔在了格伦戴尔主家的大门前。
因为是深夜，还下着暴雨，倒是没有民众看见。
但是娜娜已经没有精力去注意这些。
“我很少受伤。”也许是见过蒂娜诺拉和塞拉之后他唤醒了自己部分的记忆，也许是因为一种不祥的刺激之下的回光返照，本来记忆应该是一片混乱的红刀意外地能够清晰的说起以前的事情。
只是语序难免还是有点混乱。
“在十五岁之后。”他补充道。
“哥哥应该也是太久没有见到我受伤的样子了，尽管捡到了没有意识的我，也下意识地以为我身上的是别人的血，第一反应是给我擦身体。”
曲南信听着，他还没见过红刀的样子，不知道他身上有着多少的伤痕，自然也暂时对红刀当时受的伤有多重没有直观的感受。
莫默夫人从迟束开始说话的时候就没再说话了，此刻也只是静静地听着。
诺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听着红刀的话眼眶微红。
迟束看了诺亚一眼。
“我当时还有点意识，发现那是我的血之后，哥哥没哭，但是看起来像是哭了，
红刀慢慢地道，“雨太大了，我看不清。”
之后的红刀就完全没有了意识，没能防备亲弟弟的娜娜猝不及防地在雨中被弟弟打了一圈，嘴角都渗出了血丝。
也好在他没有落□□术课，就算是被红刀这样恐怖的力量打了一圈也没有晕过去，躲过迎面而来的第二拳，娜娜在格伦戴尔的人仰马翻之中下令把红刀关进了地下室。
自从帝国时代结束之后，格伦戴尔的地下室就再也没有被用来关过死囚。
再一次启用，却是为了控制住他的亲弟弟。
看着红刀身上不断涌出的鲜血，意识到有什么将要永远地离他而去的娜娜缓缓闭上了眼睛。
挥开了想要扶住他的家人，娜娜道：“控制住他。”
“不死就行。”
这是他的亲弟弟，他深知，不够果决，只会导致更多的伤亡。
“家主......”红色卷发的青年看着娜娜坐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缓缓地闭上了眼。
年轻人茫然试错，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让家主忧心，又有些怨恨自己没有为家主分忧的能力，只能小心翼翼道：“需要为您叫医生吗？”
娜娜没有睁开眼。
“谢谢你，”年轻人刚想答应下来，就听见他敬爱的家主轻声道，“但是不用担心，我没事。”
“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娜娜现在不想去看星网上莱桑德发的公开信，也不准备回复一定已经爆满了的邮箱里的各路邮件，甚至连眼睛都不想睁开，但是也许是刚见过莱桑德得知了一些早就尘埃落地的事情之后勾起了他的谈兴，他突然想和人说说话。
他问身边的青年：“你知道......上一代的‘格伦戴尔之刃’吗？”
青年虽然不知道家主为什么要突然说起这个，但看着家主紧闭的眼睛，他还是顺从地开口：“我只知道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格伦戴尔，还知道他是您的......”
“亲弟弟。”
娜娜重复道：“他是我的亲弟弟。”
“莱桑德说。”
他们现在还在曦月教堂，彩窗外是教堂内部的漂亮庭院，楼层足够高，高度差足够他们从窗户往外看见神像的头顶。
青年站着，他看见窗下庭院里的金发骑士抱起了红发的小主教，偏头和他说着什么。
“他说——”
“我给他扎了......”莱桑德想了想，好像自己也想不起来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只能歉意地对着娜娜笑了笑，“两针？三针？也有可能是五针六针——我忘记给他打镇定剂了，他挣扎得很厉害，针头断了几次。”
“但是幸好他血管很明显，我可以轻松找到下一个扎针的地方。”
七年前的事情了，就算莱桑德再不动声色，也早就被查得明明白白了，尤其是给人下毒的手段，几乎快成了莱桑德折磨人的标配。
谁家人被毒死了都得第一时间怀疑莱桑德的程度。
他当时正准备资助一批武器给第六和第七选区的各种不法组织——甚至是教堂，就为了抓住票选日这样的好日子，把这两个选区搅成一片浑水。
他当然看出来了格伦戴尔准备对教廷动手了，那他当然不能让格伦戴尔如愿以偿。
谁知道格伦戴尔动手比他想象的快得多，老家主的掩护让远在第一选区的他以为格伦戴尔掌权的还是那个老东西，丝毫不知道在娜娜的掌控下格伦戴尔早就换了一套行事风格。结果就是他前脚把武器运进来，后脚就被格伦戴尔发现了。
该死的老东西。
莱桑德坦然承认自己有点小心眼。
格伦戴尔的老家主敢阴他，那他就敢反击回去。
“所以我反手把你们的‘刃’抓住了，他确实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刀刃，”莱桑德笑眯眯地对面无表情的娜娜道，“不提体术和智力，抗药性也很好。”
“医生一开始跟我说扎多少多少克就好了，但是谁会按克下药啊？我真的没有什么耐心，这太麻烦了。”
“把他弄疯也确实费了我一些事，但是没关系。”
“他最后还是疯掉了，我们扯平了。”
“当然没有扯平。”娜娜睁开了眼睛。
“弟弟在格伦戴尔失手杀掉的二十三人，和在第六选区杀掉的那十一个人，都是莱桑德的血债。”青年怔怔的看着一向温和的家主露出冷厉的神色。
娜娜一字一顿，像是喉中含着鲜血：
“莱桑德，都得给我，还回来。”
“真的扯平了吗？”莱桑德重复着通讯对面的人的问题，心情很好地笑了笑。
“当然没有了。”
走出曦月教堂，他不再回头去看身后圣洁的建筑，整个身子都被笼罩在教堂庞大的阴影之下。
地上还有没来得及扫干净的鲜花花瓣。
莱桑德抬脚，留下糜烂的花汁液。
他说：
“他弟弟不是还没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