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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Chapter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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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生听没听进去,卓耀言不知道,他和岑如松结伴离开时将这件事说了,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劝岑如松:“人家到时候要真给你表白了,你温柔点,别把人弄哭了。”
岑如松漫不经心地应:“嗯。”
卓耀言一听就知道他没放心上,也是真的纳闷了:“不是?我就真不明白了,你就打算这样一辈子吗?”
岑如松:“怎样?”
卓耀言无语:“别装不懂。”
“这样挺好的。”安静半分钟,岑如松突然开口,轻笑地,“每个人最后都要离开。”
出租车里的气味闻的卓耀言想吐,他头脑发昏,降下车窗,夜风灌进来,风声呜呜。
他直白地说:“你弟弟最后也是要离开的,难不成他能一辈子陪着你?”
又是沉默,卓耀言后悔自己不该这么说,没想到岑如松“嗯”了一声。
卓耀言:“……”
“呵。”他毫不留情,“我看你本质是个弟控。”
岑如松侧目看他,没肯定,没否认。
……
我会有喜欢的人吗?
我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喜欢我的人又是什么样子的?
岑如松不是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年少感情丰富时,每个人或许心中都会有幻想,但比起塑造童话般的梦境,他更能想到岑凡尧和易见青。
岑凡尧第一次爱人,爱的人爱上了别人,第二次爱人,渴望细水长流却被意外截断。
易见青会爱上一个人吗?
他那么笨,会被欺负吗?会受伤害吗?
如果自己有了更加亲密的人,他会伤心吗?会难过吗?
还有谁会照顾他呢?
——或许易见青比他想象的要坚强,但岑如松是个胆小鬼。
所以他拒绝每一个人,所有的倾慕爱恋都被他打成云烟。在记忆的长河,只有易见青的悲欢喜乐被藏进木舟,同岑如松一起漂流。
那些无意识的偏向和特别,现在才后知后觉。
……
因为提前告知过回家会晚,岑如松开门时只有玄关处的暖灯开着,他换好鞋子,顺手摁掉开关,边脱外套边往里走。
刚喝过酒,岑如松身上泛热,还有点口渴,他把外套搭在沙发上,转身去厨房拿冰水,关上冰箱还没拧开瓶盖,他衣服放着的地方多了个人。
岑如松:“……”
他感受着手里的冰凉,一时没了动作。
易见青默默盯着他看。
岑如松没有丝毫被抓包的心虚,反而问:“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易见青没有回答:“你答应过我晚上不喝冰水。”
这几年下来,岑如松的胃出了一点毛病,不严重,但恼人,稍有不注意它的地方就开始针扎一样的痛。
岑如松从善如流地放回去。
易见青朝他走过来,到近处闻见酒精的味道,他停下:“你喝酒了吗?”
岑如松站在原地没动,他们都长大了,往日到自己胸口的易见青如今能额头碰到他的嘴唇。
他笑:“聚会是喝了一点?”
易见青:“难受吗?”
岑如松仔细感受了一下,回:“不难受,有点渴。”
易见青又往前走,岑如松向后退开半步,让开的位置刚好够易见青拿蜂蜜。
每一次在外喝完酒回来,易见青都会冲蜂蜜水给他哥解酒。这件小事不难,大多数时候岑如松自己就能做,但他从来没有开口说过。
是无数件小事织成了“家”的绮梦,或许也是这些小事,让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密不可分。
为了方便,岑如松开了厨房的灯。他单手撑着台面,半边身子与易见青要碰不碰的,他垂眸看着易见青挖出蜂蜜搅散在温水里。
杯子递给他的时候里面的水涡还没平静下来。
岑如松慢慢喝着,易见青把东西收拾好后专注地看着液体高度变低。
岑如松突然停了下来:“生日想怎么过?”
十八岁生日总是特别一点,岑如松成人时刚好在高考前一天,当天没办法放松庆祝,只跟易见青卓耀言一起吃了个四寸的小蛋糕——易见青做的。
他那时候的技术还不熟练,奶油没抹匀就算了,蛋糕上的“生日快乐”四个字也差点糊成一团。
易见青的生日在秋末,可以好好过一过。
最初提起来,易见青觉得他哥都那么“潦草”了他也随随便便弄一下算了,结果被岑如松捏着脸让他再说一遍。
易见青没能再说一遍,之后这件事全权交给了岑如松,他从来没问过易见青的意见,所以现在再提起来,易见青还以为是他哥改变想法了,没来得及高兴一下,岑如松又说:“是问你想要什么礼物。”
“……”易见青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小声嘀咕,“只想要蛋糕。”
岑如松:“嗯?”
易见青乖巧:“哥哥你看着弄就好。”
岑如松无声笑一下,拇指按在易见青眉心,轻轻推了推:“回去睡觉。”
易见青微朝后仰:“……哦。”
*
升上高三,易见青没什么感觉,班上的面孔还是那些,教师配置也没变化,唯一要说的烦恼,可能就是他因为一头长发总被不知情的男生搭讪告白,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当他回绝后对方听出来他是男孩子时,那个表情真的很有趣。
——也不全是这样,依旧有追求不休的。
好不容易让他哥帮忙打发完了,易见青又在生日一周前遇上了一件不那么愉快的事。
说起来也是无妄之灾。
虽然易见青的学校全是中专学校名声里不错的,但没有一些不良少年属于痴心妄想。易见青平时不太喜欢跟人交流,也没打听周围环境的习惯,所以并不知道高三他们班分到了几个“魔王”。
某个下午,易见青上完体育课拐去商店买丢了无数次的橡皮,回教室抄了近路,路过某栋楼下,被毫无征兆地泼了一身水。
这时候的天气不算多冷,但已经有了凉意,也是容易感冒的阶段。
易见青不受控制地抖了抖,抬头去看。
二楼站着几个男生,中间那个低头看了一眼,嚼着口香糖,没有一点诚意地道歉:“诶呦?泼错人了,对不起啊妹妹。”
旁边有人认识易见青,跟男生说:“老大,他是男的。”
“男的?”那人说,“怎么长得跟个女的似的?还留长头发?娘炮?”
他说完就哈哈笑起来,身边的人也跟着笑。
易见青漠然地移开目光,在四周看了一圈,并没有看见那个“对”的人。
他不想跟这种人过多争执,哥哥说跟傻.逼交谈只会让他们更显傻.逼本性,容易把自己气死。为了保持良好心情,易见青决定把这件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办。
放以前,“找老师”这三个字一出来必然被嘲笑,但他们如今的班主任一张凶神恶煞的脸,目中无人且专制,严格把控手下每个学生的行为作风。
所以被嘲笑的人变成了那群小混子。
这件事最后谁也没占到好处,易见青晚上回去发起了高烧,撑着精神去医院吊水,岑如松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刚扎上针,他匆匆赶过去,没让路书月继续陪着。
岑如松:“你回去休息吧,我陪着他就行。”
路书月不强求:“好,退烧了给我说一声。”
“好。”
夜晚的医院冷清安静,易见青以一个极其不舒服的姿势歪在椅子上睁不开眼,整个人正慢慢往下滑。
岑如松把他提起来重新放回去,坐在易见青身边让他靠着自己肩膀,后者睡得无知无觉。
周围太安静了,岑如松看着药瓶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方向,落在身边人身上。
易见青长的精致,褪去婴儿肥,跟那只白瓷娃娃相似的地方就只有肤色和质感,现在他发着烧,脸颊眼尾都泛红,多了一丝摇摇欲坠的脆弱感。
岑如松并不是没有见过易见青这幅样子,可时过境迁,人变,心也在变。
岑如松伸手拨开易见青微湿的头发,几不可闻地发出一声低叹。
……
易见青记忆断层,再次醒来时人已经躺在家里床上,睁开眼,暖色调的台灯灯光并不刺眼,他反应了一会儿,觉得还是有点头晕,模模糊糊思考现在几点了的时候房门被打开。
岑如松端着碗走进来:“醒了?”
人总是喜欢问废话。
“嗯。”易见青撑着手支起上半身,岑如松顺手帮他垫了枕头在背后。
岑如松把碗放在床头,试了试水杯的温度,递给易见青,声音比平常低一点:“喝点水,嗓子不痛吗?”
易见青后知后觉好像是有点疼,接过来喝了半杯,他原想自己放回去,刚抬手就被岑如松拦截,于是他眼神随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移动。
岑如松拿着勺子搅了搅甜粥,舀出半勺送到易见青嘴边。
“……”易见青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又有些莫名的不好意思,他试图争取:“哥哥我自己来吧?”
岑如松不说话,保持那个姿势。
易见青偷偷去看他哥的眼睛,周围灯光昏暗,岑如松的眼眸看不清,但易见青能感受到他在看自己,于是那种奇怪更加明显。
易见青连忙垂眸,心想是自己太敏感了,乖乖张嘴吃掉。
有点凉掉了,易见青想。
岑如松好像能看出来他在想什么,蓦地张口:“你不耽误时间就不会凉。”
易见青:“……”
他口齿不清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