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过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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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闷，是夏末一场不肯离去的、湿热缠绵的遗梦。空气仿佛凝固的、温吞的胶水，稠得划不开胳膊。
阳光不再泼辣，却变得更加厚重，像一床浸过温水的棉被，沉沉地压在人身上，捂出一层又一层粘腻的汗，却蒸发不掉，只黏在皮肤上，与衣服难分难舍。
没有一丝风，连树梢都疲倦得一动不动，整个世界像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蒸笼，万物都在其中无声地、缓慢地窒息。
冷时韫趴在桌子上快要睡着了，这时林展戳了他一下。
“毛病啊？干嘛？”冷时韫凌晨做了3个小时的飞机，1个小时的汽车才赶到的学校，自然是困得不行。
“这是起床气？班主任让去操场，把耳机收好，现在要是让她发现肯定杀鸡儆猴。”林展从凳子上拽起外套，给冷时韫留下明媚的一个笑，和其他同学往门口走。
冷时韫把蓝牙耳机装进书包，拿上了挂在凳子上的外套，打着哈欠走出班门。
“喂，你是学什么的？”他没想到林展竟然在班门口等他，差点撞上。
“美术。”冷时韫暗暗地想，这个同桌真是个话痨，怎么有这么多问题，他要是再烦我就动手了。
“那咱们快点走，快要集合完了。”林展如一支离弦的箭，倏地射向那支静立的队伍。
他的脚步在尘土中踏出急促的鼓点，校服衣袂被风灌满，鼓荡如帆，每一步都惊起细小的尘埃，在光线中翻飞如金屑。
“跑还挺快”冷时韫紧随其后，额前黑发被气流掀向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阳光下能看见细密汗珠滚落的轨迹。喘息声越来越重，与远处模糊的口令声交织成奇特的韵律。
林展抹了把汗，咧开的嘴角还带着奔跑时的热气，迅速在队列中找到自己和冷时韫的位置站定，他看着冷时韫起伏的胸膛和发红的耳廓，抿了抿嘴唇。
“同学们！”校领导一讲话，讲台下就是一阵掌声，校领导装作羞涩的摆了摆手。
“同学们的内务都收拾好了吧，明天开始军训，军训期间我们会挑选篮球队成员，大家好好表现啊，不要无病呻吟。”
讲台下全是哀嚎的声音，没有人会期待太阳暴晒，女生们讨论什么防晒霜更好防晒，男生们讨论这里的饭好不好吃。
“喂，你喜欢打篮球吗？”林展撞了撞冷时韫肩膀。
“还行，我喜欢有人给我送水。”冷时韫打算一会儿了解散去学校的便利店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切，肤浅。”林展鄙夷地看着他。
“大家也站累了吧，解散去吃晚饭吧，6点10分到班里开班会。”下面的人群一哄而散，抢着去食堂一探究竟。
“你怎么不去？”林展看着往反方向走地冷时韫。
“我不饿，你呢？怎么也不去？”冷时韫把一只蓝牙耳机塞进耳朵，里面是他听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纯音乐。
“我也不饿，你去小卖铺？我也去。”冷时韫还没回答，林展就跟了上来。
“喂喂，你要加入篮球队吗？”林展搂住冷时韫的肩。
“松开，我又不是没有名字。”
“那我叫你小韫？阿韫？还是……”林展探着身子往冷时韫面前凑。
“滚。”冷时韫悠着劲往他的腹部给了一拳，这一拳虽然不是很疼，但是也能够长记性。
林展在旁边疼的呲牙咧嘴，捂着肚子说要冷时韫赔钱，要对他负责到底。
“你安静一会行不行？我应该会去篮球队。”冷时韫烦的要死，林展的肚子也不疼了，走在冷时韫的前面。
冷时韫想，刚开学就碰见个精神病同桌，但是我也觉得我们好像在哪见过一样。
「下学一起走？」林展把纸条递过去。
「别想了，我走读」冷时韫的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尖，直直地刺过来，带着一丝刻意放缓，嘴角撇起一个不对称的弧度，不是笑，而是一种无声的拷问和邀约，仿佛在说：“你没实现你的目的？正合我意。”
「巧了，我也是」
高中的第一节晚自习还是那么漫长，冷时韫对花粉过敏，他提前吃了药，但是没想到10点才放学没有随身带着过敏药，第一节晚自习几乎是睡过去的，外面还有些冷。
「叮」
“老大，你在那边咋样？学校咋样？能适应不？你说你也不和我们说一声，怎么说也得让我们送送你啊。”刘轩宇和冷时韫之前在海城的朋友们围着盯着屏幕，刘轩宇是冷时韫在海城最好的朋友，也是不打不相识。
“还行，我挺好的，我们还没下课，等下课再说。”冷时韫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撑着脑袋。
“老大，你们还没下课！你们几点下课？”
“10点”说完冷时韫就把手机怼到了桌兜里。
“第一天你就带手机，胆子挺大啊。”林展也有点困，撑着脑袋看着他。
“哎哎哎，靠窗那两个，来来来，站起来，来。”讲台上语文老师扯着嗓子才喊他们两个。
“右边那个你睡一节课了，我没理你，一睡醒就和左边那个人说话，有什么好说的，让大家听听。”
林展抢答道，“老师，是我找他说的话，他身体不舒服。”
语文老师看了看林展，又看了看冷时韫，“身体不舒服就去医务室，别在这儿影响课堂纪律。行，看在你主动承认错误的份上，先坐下吧。”
林展拉了拉冷时韫的衣角，示意他坐下。冷时韫坐下后，低声对林展说：“我真服了。”林展挠了一下脑袋。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冷时韫刚走出教室，就打了好几个喷嚏，过敏的症状愈发严重了。
林展看到他难受的样子，问道：“你怎么了，比之前更严重了？医务室应该关门了，我知道学校附近有个药店还开着，我陪你去买药吧。”冷时韫下意识到想拒绝，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两人走出学校，夜晚的风有些凉，吹在身上冷飕飕的，只是悄没声地钻入人的衣领，提醒着单薄的衣衫已不足以抵御这夜的寒气。
行道树的叶子多半已凋零，剩下的也多半变了颜色，在灯下泛出焦黄或锈红的边缘，偶尔脱离枝头，飘摇着，发出极轻微的“沙”的一响，便委顿于地了。
偶尔有汽车驶过，车轮压过落叶，发出干脆的碎裂声，随即又复归寂静。抬头望去，天空往往是一片净洁的深蓝，月色清明，星星却不甚多，只疏疏落落地点缀着几颗。
若是住的离学校近，还能听到几声最后的虫鸣，断续地，似乎也自知不久于世，叫得颇有几分秋意。
刘轩宇打来一个视频，“老大，你们怎么这么晚下课，我都在家里睡了一觉了。”
“因为是高考大省，所以学习时间长，重视学习，今天才在墙上看了一句话，叫啥来着……”冷时韫心情好了不少，心里暗暗想着没有白对他这么仗义。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林展走在冷时韫旁边，时不时看他一眼。
“对，就是这句。”
“老大，你身边是谁？新认识的？你怎么快就抛弃我了，呜呜呜呜呜。”刘轩宇还是在心里替冷时韫高兴，毕竟很快就有了朋友，不用自己一个人了。
“兄弟，我叫林展，我会照顾好你们老大的。”林展这个人就像有那个社交牛逼症，和谁都能说两句。
“兄弟好，我老大的朋友就是我朋友，以后咱们都是朋友了，我先挂了，困了。”
“嗯嗯，把自己照顾好，别又被人欺负了。”冷时韫挂完电话之后眼里空荡荡的，好像什么都在他的眼睛里面，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到了药店，买完药，冷时韫吃了药后感觉好了一些。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气氛却并不尴尬。
“对了，我们还没微信，我还得把你微信推给刘轩宇。”冷时韫的语气冷冷的，比秋风都要冷。
“嗯，”林展拿过手机输下自己的微信号，“好的，索尔。”
索尔是冷时韫的微信名称，从他有了微信开始一直都是这个名字，刘轩宇还问过他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只是《北欧神话》里的一个角色”冷时韫是这么回答的，林展的微信名称就叫林展，都省的备注了。
走着走着发现，“竟然我们还是邻居啊，还真挺巧的。”林展眯着眼睛，嘴角上扬漏出前面的几颗牙齿。
林展回到了没有人的家里，在卧室的床头柜里翻出一张照片，“终于等到你了。”
「当了咚当，当了咚当」
林展接了电话，“喂？你们怎么干的事情，我一开学怎么说我什么的都有，啊？”
电话那头是被他揍过一顿的社会青年，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内个……林哥，这，也不是我们说的，对吧。”
“对吧？如果我再听到有人说我和你们之间有关系，到时候就有你的苦吃了。”
“好，好，您早点睡。”
林展仰躺在床上，回想着在梦里遇见了将近4年的人竟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虽然梦里的是小时候，但是冷时韫那张脸确实很特别，一眼就能认出来，怎么想还是不可思议，摸了摸床头没有烟，只有蓝莓糖，就撕开了一个放在嘴里咬碎。
他想起之前因为这个去看算命先生，先生说这是执念，自己到底和这个冷时韫到底有是什么执念。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