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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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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把权臣当男宠后
摄政王萧景珩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却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患有脸盲症。
新科状元谢知微被派去监视他,却发现这位权倾朝野的王爷每晚都会摸进自己的营帐。
“本王记不住人脸,”萧景珩理直气壮,“但你身上的墨香,我认得。”
当谢知微奉命毒杀他的那晚,却将毒药倒进了花盆:
“殿下,您认错人了,我是来杀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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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外风声紧了又松,火把的光透过毡布缝隙,在谢知微脸上投下晃动的影。他搁下笔,指尖还沾着未干的墨迹,一缕清苦的松烟墨香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浮沉。案头,是刚刚绘就的北境六镇驻防图,笔触精准,山川隘口,分毫毕现。
脚步声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直接穿透亲卫层层布防的决绝,停在帐外。毡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起,带进一丝夜半的寒气。
是萧景珩。
他披着玄色大氅,肩头沾着子夜的露气,身形挺拔如朔风中的孤松,那双能令千军万马屏息的眼眸,此刻却空茫地扫过帐内,最终,准确无误地“落”在了谢知微身上。
又来了。谢知微垂眸,压下心底那丝混杂着荒谬与警惕的异样。这位权倾朝野,在战场上能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王,有个绝不能为外人所知的秘密——他患脸盲之症,不识人面。
“墨。”萧景珩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疲惫,像是陈述,又像是确认。他径直走到谢知微案前,目光掠过那张墨迹未干的地图,并无探究之意,只是循着那缕墨香,找到了能让他“辨认”出的锚点。“松烟墨,三分焦苦,七分清冽,是你。”
他自顾自在那张唯一的矮榻边坐下,解下大氅,动作自然得仿佛这是他的王帐。
谢知微沉默地看着他。他是新科状元,天子近臣,明面上是来军中历练,实则是龙椅上那位多疑少年天子埋在这位功高震主摄政王身边的一枚钉子,一把随时可能出鞘的刀。监视,揣度,搜集罪证……甚至,在必要时动手。
可萧景珩从不防备他。非但不防,甚至每晚如同归巢的倦鸟,精准地摸进他这个“暗探”的营帐,只因为满营将士,萧景珩只“认得”他这一身洗不掉的墨香。
“殿下,舆图已绘妥,若无他事,下官……”谢知微试图维持臣子的本分,声音平稳。
“睡不着。”萧景珩打断他,已除了外袍,只着雪白中单,仰面躺倒在榻上,闭了眼。“帐外巡逻的脚步声太乱,吵。”
谢知微的话噎在喉间。他看着榻上那人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倦意,想起日间校场上,这人挽弓搭箭,三百步外一箭贯穿三重铁甲靶心时的凌厉锋芒。此刻,他却毫无防备地躺在自己这个“刺客”身边,只因为一缕墨香。
这荒谬的现实,像一根细刺,扎在他心口最柔软处,不深,却时刻存在着。
他移开目光,落在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紫檀木盒上。盒内夹层,安静地躺着一枚蜡丸。天子密旨言犹在耳:“景珩不死,国无宁日,朕心难安。”
时机不多了。
数日后,敌军突袭粮道,萧景珩亲自率轻骑截杀。那一仗打得惨烈,直到天明时分,队伍才踏着血色残阳归来。萧景珩的马背上,还驮着一个腹部被撕裂、奄奄一息的老兵。
他亲自将人送回伤兵营,脚步甚至因为急促而略显凌乱。谢知微跟在后面,看见萧景珩站在那老兵的担架前,俯下身,仔细地,几乎是贪婪地看着对方染血的面容,那双空茫的眼眸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乎痛苦的挣扎。
“你……”萧景珩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是王铁牛?还是……赵小川?”
那老兵已经意识模糊,无法回答。
萧景珩猛地直起身,对军医低吼,声音里带着一种谢知微从未听过的、近乎脆弱的暴戾:“救活他!必须救活!”
那一刻,谢知微忽然明白了。萧景珩的脸盲,让他置身于一个永远模糊不清的人脸洪流中,每一个靠近他的人,都可能是一把刀。而他,谢知微,是他在这混沌世间,唯一能凭借气味牢牢抓住的、确定的“存在”。
一种尖锐的刺痛,猝不及防地凿穿了谢知微一直以来筑起的心防。
当夜,庆功宴喧嚣震天。萧景珩被将士们轮番敬酒,他来者不拒,酒到杯干。谢知微坐在角落,看着他。即便在这种时候,萧景珩的眼神也依旧是疏离的,他回应着每一个人的热情,但谢知微知道,他根本分不清眼前晃动的究竟是谁的脸。只有当他偶尔“望”向自己这个方向,鼻翼微不可查地翕动时,那空茫的眼底,才会掠过一丝微光。
宴席散尽,谢知微的营帐内,烛火摇曳。
萧景珩醉得很厉害,几乎是靠着亲卫搀扶才踉跄进来。他倒在榻上,呼吸沉重,带着浓烈的酒气。谢知微站在榻边,静静看了他片刻,然后转身,从紫檀木盒的夹层里,取出了那枚蜡丸。
指尖微一用力,蜡壳碎裂。里面是一小撮无色无味的粉末。
“知微……”
榻上的人忽然含糊地呓语了一声。
谢知微指尖一颤,粉末险些洒落。他倏然握紧拳,将那能顷刻毙命的毒药攥在掌心,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帐内只剩下烛花噼啪的轻响,和萧景珩逐渐平稳的呼吸声。他睡得很沉,冷硬的轮廓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柔和了些,眉心却依旧习惯性地微蹙着,仿佛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
谢知微转身走到帐窗边,那里放着一盆长势正旺的绿植,枝叶在夜色中舒展。他摊开手掌,看着那撮决定生死的粉末,然后,手腕轻轻一倾。
细微的粉末簌簌落下,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泥土之中。
他就在窗边站了许久,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才缓缓呼出一口滚烫的气息。
天光彻底放亮时,萧景珩醒了。他坐起身,揉了揉刺痛的额角,空茫的目光习惯性地搜寻,很快定格在坐在案前,正执笔书写什么的谢知微身上。
“墨香……”他低语,像是确认了自己的方位,随即皱眉,“头好痛。”
谢知微放下笔,端过一盏一直温在炭炉上的醒酒汤,递过去,声音平静无波:“殿下宿醉,饮此汤会舒坦些。”
萧景珩接过去,一饮而尽。他将空碗递回,动作自然。就在谢知微伸手去接的瞬间,他的手腕却被一股大力猛地攥住!
那力道极大,捏得他腕骨生疼。
萧景珩抬起头,那双空茫的眼睛此刻却锐利如鹰隼,紧紧锁住他——不是看他的脸,而是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直视他灵魂深处。
帐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萧景珩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砸在谢知微的心口:
“谢知微,你昨晚,往那盆花里,倒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