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风暴 ...
-
“离婚”两个字像惊雷一样炸响在两人之间，余韵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浑身湿透，冷得发抖，却比不上心里那片荒芜的寒意。我说出来了。这个盘旋在心底许久，代表着彻底放弃和绝望的词语，终于被我亲手抛了出来。
苏辰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得吓人。他胸膛微微起伏，呼吸似乎都带着沉重的力道。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种……我读不懂的，类似于受伤的情绪，在他眼底激烈地冲撞着。
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钉穿。
“……你说什么？”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紧绷。
我闭上眼，不敢再看他的眼神，泪水混合着雨水无声滑落。勇气已经在刚才的爆发中耗尽，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空洞。
“我说……我们离婚吧。”我重复道，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对我好？”苏辰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猛地向前一步，逼近我，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下来，“林瑞，你告诉我，离婚怎么就是为我好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震慑住，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却依旧固执地偏过头，不肯看他。
“难道不是吗？”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本来就不想结婚，是被家里逼的。跟我在一起，只是因为‘合适’，只是因为需要一个人来应付这些琐事。现在我不想配合了，我放你自由，不好吗？”
“谁告诉你我只是因为‘合适’？！”苏辰低吼出声，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我感到疼痛，强迫我抬起头与他对视。
他的眼睛赤红，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愤怒、焦躁、还有一种深沉的、我无法理解的痛苦。
“那你告诉我是因为什么？！”我也被他激起了最后的倔强，含着泪质问他，“是因为爱吗？苏辰，你爱我吗？！”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了我们之间最敏感、最脆弱的那根神经上。
苏辰的身体猛地一僵，抓着我的手力道松了些许，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那个简单的音节仿佛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
他的沉默，像最后一把冰锥，彻底凿穿了我心底仅存的、微弱的幻想。
看，他说不出口。
就连骗我，他都做不到。
我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了。我用力挣脱开他的钳制，声音平静得可怕，带着一种心如死灰的麻木：“你看，你连骗我都不愿意。”
我绕过他，拖着湿透而冰冷的身体，一步步走向客卧。
“苏辰，我累了。”在关上客卧门之前，我背对着他，轻声说道，“真的累了。”
这一次，我没有摔门，只是轻轻地将门关上，落锁。
隔绝了他的视线，也彻底隔绝了那个让我遍体鳞伤的世界。
门外，久久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我不知道苏辰在做什么，在想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了。
一切都结束了。
————
那一晚之后，我和苏辰陷入了彻底的冷战。不，或许连冷战都算不上，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决裂。
我搬回了客卧，并且反锁了门。第二天早上，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早起烤面包。厨房里安静冰冷，没有了面包的香气，也没有了早餐的仪式。
苏辰是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出门的，我一概不知。我刻意避开了所有可能与他碰面的时间。
工作室的同事都看出我状态不对，脸色苍白，眼下有着浓重的黑眼圈。琪姐私下找我谈话，语气担忧：“林瑞，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家里……还好吗？”
我勉强笑了笑：“没事，琪姐，就是有点累。”
她叹了口气，没有再多问，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
家？那个地方，现在还能称之为家吗？
晚上回到家，屋子里一片漆黑寂静。苏辰似乎还没有回来，或者，他在主卧，和我一样，将自己封闭起来。
餐桌上，放着外卖的袋子，里面是两人份的餐食，一动未动。
我看着那冰冷的食物，心里没有任何波澜。他还在履行他“一家人”的责任，即使我们已经形同陌路。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天。我们像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两个陌生人，彼此隔绝，互不打扰。
家里安静得可怕，再也没有了任何烟火气。那些我曾经小心翼翼维护的、关于“家”的假象，如今彻底破碎，露出底下冰冷而残酷的现实。
直到周五的晚上。
我因为一个临时加急的订单，在工作室忙到很晚。回到家时，已经快十二点。
客厅里亮着灯。苏辰坐在沙发上，没有看平板，也没有看书，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睛里带着血丝。
听到我开门的声音，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我。
我脚步一顿，下意识地想避开他的视线，直接回客卧。
“林瑞。”他开口叫住了我，声音沙哑而疲惫。
我停在原地，没有回头。
“我们……谈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