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真爱 ...
-
日子像上了发条一样规律地前行。我很快适应了在甜品工作室的工作，每天和面粉、奶油、巧克力打交道让我感到纯粹的快乐。同事们都很友好，知道我刚毕业，又是转行，都很照顾我。
工作室的老板琪姐是个三十岁出头的爽利女人，有一次看我练习裱花时手法熟练，夸了一句：“林瑞，你很有天赋啊，手法稳，对甜度的把控也敏感，不像个新手。”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可能是因为喜欢吧。”
喜欢，就能投入十二分的热情。就像当年喜欢苏辰，就能把暗恋的心事藏在每一个精心制作的甜品里，笨拙地递给他。
现在，我依然在为他做吃的，只是从当年“做多了”的甜点，变成了现在理所应当的早餐面包。
苏辰似乎很忙。金融行业节奏快，加班是常态。但他只要不加班，都会准时回家吃晚饭。我们的晚餐时间，算是一天中交流最多的时候。
他会问我工作室的情况，我就兴致勃勃地讲今天学了新的拉花技巧，或者琪姐夸我做的马卡龙外形很标准。他通常只是听着，偶尔点点头，或者给出几句简短的评价。
我也会问他工作顺不顺利，他大多回答“还行”、“老样子”，很少细说。我识趣地不再多问，毕竟，他那份高大上的工作，离我这个甜品学徒的世界太遥远。
我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膜，客气，但疏离。
有一次，我烤的欧包有点失败，外壳过硬。他吃着的时候，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什么都没说，还是默默吃完了。我却因为那个细微的表情，自责了很久。
看，我还是和高中时一样，他的每一个反应，都能轻易牵动我的情绪。
婚房很大，但活动范围似乎很小。他在家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书房，或者主卧。客厅和餐厅成了我们短暂交汇的空间。
某个周末下午，我在客厅看甜品制作的视频教程，苏辰从书房出来倒水，站在我身后看了一会儿。
“你对这个是真爱。”他忽然说。
我吓了一跳，回头看他。他穿着家居服，姿态放松，眼神落在我平板电脑屏幕那朵精致的奶油玫瑰上。
“嗯，”我点头，“觉得很有意思。”
他喝了口水，状似随意地问：“比金融有意思？”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当初我决定转行，父母最大的反对理由就是浪费了四年所学的专业。我以为他也会觉得我不务正业。
“嗯，”我认真地看着他，“做甜品的时候，心里很安静，很满足。不像学金融的时候，总觉得……很浮躁，找不到方向。”我顿了顿，小声补充，“可能我比较笨，不适合那个圈子。”
苏辰看着我没说话，眼神有些深沉，半晌才道：“喜欢就好，不用管别人怎么说。”
他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我因为转行而一直隐隐悬着的心，稍稍落回去一些。至少，他这个“别人”，是支持我的。
然而，这点微小的暖意，并不能驱散我们分房而居带来的现实凉意。
每天晚上，互道晚安后，我回到我的客卧，他走进他的主卧，关门的声音不重，却清晰地划清了界限。那扇紧闭的主卧门，像一道鸿沟，横亘在我和他之间，也横亘在我的奢望与现实之间。
我有时会盯着那扇门出神，想象着里面的样子。是不是也和我这边一样，整洁、冷清？还是会多一些他的个人痕迹？我甚至卑劣地想过，如果他晚上口渴出来倒水，或者我假装做噩梦……能不能有理由靠近一点点？
但最终，这些念头都被我按捺下去。我不能越界。这场婚姻是我求来的，能维持现状，已经是他给予的最大仁慈。我害怕任何过界的举动，会打破这脆弱的平衡，连现在这点可怜的靠近都失去。
暗恋的人，总是如此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一天晚上，我洗完澡出来，穿着宽松的T恤和短裤，正擦着头发往客卧走，恰好碰到苏辰从书房出来。
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夏夜的衣服单薄，被未干的水汽微微濡湿，贴在身上，勾勒出有些清瘦的轮廓。
我感觉他的目光似乎比平时沉了一些，带着一种我读不懂的审视，让我莫名有些紧张，耳根发热。
“还没睡？”他先开口，声音比平时低哑一点。
“快了，马上睡。”我攥紧了手里的毛巾。
“嗯，早点休息。”他收回目光，转身走向主卧。
直到主卧的门再次关上，我才松了口气，心里却像被投入一颗小石子的湖面，漾开圈圈涟漪。他刚才……是在看我吗？还是我的错觉？
这种若有似无的牵引，这种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距离，让我的新婚生活，每天都浸泡在一种微酸的涩意里，偶尔，才会泛起一丝自欺欺人的甜。
我告诉自己，林瑞，知足吧。能这样每天看到他，已经很好很好了。
只是，心脏深处那个名为“奢望”的角落，总在不合时宜地蠢蠢欲动。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勇气，去触碰那扇紧闭的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