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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过期蛋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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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紧不慢地向前走，转眼，我和苏辰结婚快一周年了。
这近一年的时间里，我们的生活形成了一种固定的模式。我负责早餐，他负责晚餐，我们睡在同一张床的两个被窝里，客气而疏离，却又奇异地和谐。
那个清晨的眼神事件，像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涟漪散去后，湖面似乎恢复了平静。苏辰再也没有流露出任何异常，依旧是那个沉稳、偶尔会关心我一下的合法室友。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我心里那头名为“奢望”的野兽，已经被唤醒，时不时就要躁动一下。
结婚纪念日的前一周，我开始隐隐期待。虽然知道这大概率只是我一个人的纪念日，但还是忍不住幻想，他会不会记得？会不会有什么表示？
纪念日当天是周三。早上我特意烤了他喜欢的坚果欧包，还煎了漂亮的太阳蛋。
他吃早餐时，我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哥，今天……是我们结婚一周年。”
苏辰切蛋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什么，快得抓不住。他放下刀叉，看着我，唇角弯了弯：“嗯，我知道。晚上我尽量早点回来，一起吃饭？”
“好！”我的心瞬间被点亮，雀跃起来，“我……我做个蛋糕吧！”
他似乎有些讶异，随即点点头，眼神温和：“好，期待小甜品师的手艺。”
这一整天，我都处于一种轻飘飘的兴奋状态。在工作室，琪姐都看出我的不对劲，打趣我是不是中了彩票。我只是笑，心里甜丝丝的。他记得，他还说要早点回来一起吃饭。
下午，我提前请了假，去超市采购做蛋糕的食材。我计划做一个他喜欢的黑森林蛋糕，步骤有些繁琐，但我想做到最好。
就在我认真挑选可可粉时，包里的手机响了。是苏辰的电话。
我开心地接起来：“喂，哥？”
“小瑞，”他的声音从那头传来，背景音有些嘈杂，“抱歉，临时有个紧急项目要处理，晚上可能回不去了，你先吃，不用等我。”
“……”我满腔的热情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冷却，“……哦，好，知道了。”
“嗯，挂了。”他那边似乎很忙，说完便干脆地挂了电话。
我举着手机，听着里面的忙音，站在熙熙攘攘的超市里，突然觉得有些冷。
临时有事……又是临时有事。金融行业就是这样，我理解。可是，今天是纪念日啊……哪怕只是一起吃顿简单的饭也好。
心里的失落像潮水般涌上来。我看着购物车里精心挑选的食材，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最终，我没有买那些材料。我走到甜品区，随手拿了一个现成的、看起来最漂亮的奶油蛋糕。
回到家，空旷的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把那个现成的蛋糕放在餐桌中央，插上一根小小的“1”字蜡烛，然后点燃。
烛光摇曳，映着冰冷的家具和我孤单的影子。
我对着蜡烛，轻声说：“结婚一周年快乐，林瑞。”
然后，我吹灭了蜡烛。
切开蛋糕，尝了一口。甜腻的奶油和松软的蛋糕胚，是工业化的标准味道，没有任何心意。吃了两口，便再也咽不下去。
看着剩下的大半个蛋糕，只觉得碍眼。它像一个讽刺，提醒着我今天的期待是多么可笑。
我站起身，拿起那个蛋糕，毫不犹豫地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过期了。”我对着空荡荡的餐厅，喃喃自语。不知道是说蛋糕，还是说我那份见不得光的、持续了太久的暗恋。
扔掉了蛋糕，心里的憋闷却没有随之消散。我机械地收拾了餐桌，洗了盘子，然后把自己摔进客厅的沙发里，盯着电视屏幕发呆，却什么也看不进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的天色从昏黄变为漆黑。屋子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提醒着我时间还在流动。
我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也许是在等一个解释，也许只是在等一个能让我死心的结果。
接近午夜时分，门口终于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苏辰回来了。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领带也松开了。看到我还坐在客厅，他明显愣了一下。
“还没睡？”他一边换鞋一边问，声音里带着沙哑。
“嗯。”我低低地应了一声，没有看他。
他的视线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干净得过分、没有任何庆祝痕迹的餐桌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然后，他走向厨房，似乎是去倒水。
紧接着，我听到了他打开垃圾桶盖子的声音。
我的心猛地一紧。
果然，他端着水杯从厨房走出来，站在客厅与餐厅的交界处，看着垃圾桶的方向，语气带着明显的疑惑：“小瑞，垃圾桶里……怎么有个蛋糕？”
他看到了。那个被我判了“死刑”的蛋糕。
我依然没有抬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垫的缝隙，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
“哦，那个啊。”我顿了顿，清晰地吐出三个字，“过期了。”——就像我这场自以为是的暗恋，和这场始于冲动的婚姻，早就该被清理掉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我能感觉到苏辰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和不解。他或许在奇怪，为什么我会买一个蛋糕，又为什么说它过期了就直接扔掉。以我对甜品的了解和珍惜食物的习惯，这不正常。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问。
“是吗。”他淡淡地应了一句，喝了一口水，“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便转身走向了卧室。
听着主卧关门的声音，我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瘫软在沙发里。眼眶有些发酸，但我死死忍住了。
看，他甚至连多问一句的兴趣都没有。
“过期了”。这三个字，像是一道我亲手划下的界限。或许在他听来，只是在陈述一个关于蛋糕的事实。但只有我知道，我扔掉的，不仅仅是那个现成的蛋糕，更是我这一天里所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和我那份在时间里慢慢发酵、却始终得不到回应的感情。
它确实，已经过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