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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好好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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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通电话像在我心里凿开了一个洞，初时是尖锐的剧痛，随后化作绵长不绝的酸涩，浸透了我的每一天。
我开始真正地“安静”下来，不再试图寻找话题，不再在早餐时偷偷观察他的偏好，甚至刻意避免与他在非必要时间碰面。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甜品工作室，主动承接更多的订单，用身体的疲惫来麻痹翻涌的心绪。
苏辰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变化。有一次，我烤的面包火候有点过，边缘微微发焦，他只是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吃完了。放在以前，他或许会淡淡地点评一句“今天火大了”，而我则会暗自记下，提醒自己下次注意。
可现在，我不在乎了。
他偶尔会在睡前试图开口，比如问一句“工作室最近忙吗？”或者“天气变冷了，被子够厚吗？”。
我都只是用最简短的“还好”、“够”来回答，然后背对着他，假装很快睡着。
我能感觉到他落在我后背的视线，带着某种探究和……困惑？但他终究什么也没问。我们之间那层本就存在的膜，如今变得又厚又硬，成了真正的壁垒。
一天晚上，我洗完澡，穿着睡衣从浴室出来。因为心神不属，拿错了衣服，身上是一件领口更宽松、材质更轻薄的旧T恤。水汽未干，布料有些贴在身上，勾勒出腰线的轮廓。
我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低头往卧室走，没注意到苏辰正站在客厅喝水。
直到感觉一道目光落在身上，我才猛地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他的眼神很沉，像化不开的浓墨，紧紧盯着我。那眼神和发烧那段时间某个清晨的很像，带着一种专注的、几乎算得上是灼热的审视，从我潮湿的发梢，滑过脖颈，最后停留在被水汽濡湿的、显得有些单薄的脊背线条上。
那种“他想留下印记”的荒谬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窜入脑海。
但这一次，带来的不再是心悸和慌乱，而是更深切的酸楚和一丝难堪。
看什么呢？我在心里无声地问。这副皮囊，难道也是你觉得“合适”的一部分吗？
我攥紧了手中的毛巾，没有像上次那样仓皇逃开，只是面无表情地、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关上了卧室的门。
隔绝了他的视线，也隔绝了我自己那点可悲的、因为他一个眼神而再次泛起的微澜。
————
日子在一种刻意的平淡中滑过，像温吞水，不冷不热，却足以消磨掉人最后一点热情。我几乎快要习惯这种麻木的状态，将自己缩在坚硬的壳里，以为这样就不会再受伤。
直到那天下午。
我正在工作室里专心致志地给一个婚礼蛋糕做最后的裱花装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苏辰。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一旁接起，语气平淡：“喂？”
“小瑞，”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似乎……带着点不同寻常的紧绷？“你大概几点下班？”
“还要一个小时左右。有事？”
“嗯……没什么大事。等你回来再说。”他顿了顿，补充道，“路上小心。”
挂了电话，我心里有些疑惑。他很少会特意打电话问我下班时间，更别说最后那句略显突兀的关心。
一个小时后，我怀着一种莫名忐忑的心情回到家。推开门的瞬间，我愣住了。
客厅的茶几上，摆放着一个精致的玻璃花瓶，里面插着一大束鲜红的玫瑰花。娇艳欲滴的花朵簇拥在一起，在傍晚的光线下散发着浓郁而浪漫的气息，与家里一贯冷清的风格格格不入。
我僵在门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时，苏辰从书房走了出来。他穿着家居服，看起来似乎已经回来一会儿了。他的视线先落在那束玫瑰上，然后转向我，眼神里带着一种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有紧张，有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
“你回来了。”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
“……嗯。”我指了指那束过于显眼的花，“这是？”
苏辰走到我面前，距离比平时近一些。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组织语言，然后才抬眼直视着我，语气认真：“小瑞，对不起。”
我怔住了。没想到会听到道歉。
“为……为什么道歉？”
“为周年纪念日那天失约，也为……”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也为之前一些……忽视你感受的行为。”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指的是什么？是纪念日那天我扔掉的蛋糕？还是……那通电话？
“这花……”他看向那束玫瑰，语气变得有些不太自然，甚至带了点与他形象不符的笨拙，“路过花店，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你应该会喜欢。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一颗投入死水里的石子，在我早已冰封的心湖上，漾开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我看着那束红得炽烈的玫瑰，又看向他。他站在哪里，眼神里有我从未见过的坦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是因为察觉到了我的疏远，才这样做的吗？这束花，这句道歉，是补偿，还是……别的什么？
我一直以为，他对我的一切都无知无觉，或者毫不在意。可现在，他似乎试图在打破我们之间那厚重的壁垒。
可是，那通电话里的“不算爱”，像一根刺，依旧深深扎在心里。
我张了张嘴，想问他，那通电话是什么意思？想问他，现在做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问不出口。我怕听到更残忍的答案，怕连现在这点虚假的温情都维持不住。
最终，我只是低下头，轻声说：“……谢谢。花很漂亮。”
我没有说原谅，也没有追问。
苏辰似乎松了口气，但眼神深处，似乎又掠过一丝失望。
他走上前，从花束中抽出一支开得最盛的玫瑰，递到我面前。
“林瑞，”他叫了我的全名，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我们……好好过，行吗？”
我看着眼前那支带着露珠的红玫瑰，娇艳、脆弱，却又带着某种坚定的生命力。就像我心里那棵几乎快要枯萎的、名为喜欢的树，似乎又被注入了一丝微弱的生机。
好好过？
怎么才算好好过？继续守着这无望的暗恋，扮演他“合适”的伴侣吗？
我不知道。
但看着他此刻带着恳切的眼神，感受着手里玫瑰花瓣细腻的触感，我发现自己无法狠下心来说出拒绝的话。
我接过那支玫瑰，指尖微微颤抖。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