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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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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EP不知疲倦地向前行驶，周围的景象已经单调得令人麻木。车内的沉默，比外面的盐碱地更显坚硬。
自从在废弃观测站那次不欢而散的对话之后，沈酌和阿禾之间那道无形的墙，变得更高、也更厚了。他们严格遵守着专业的分工，一个负责根据仪器和地图规划路线，一个负责驾驶和应对一切突发状况。交流仅限于此，再无其他。
下午时分，根据沈酌的分析，他们前方将要经过一片广阔的、地质极其不稳定的区域。
“盐壳太薄，下面可能是空的，”阿禾看着远处在日光下微微反着水光的地面，做出了和沈酌同样的判断，“车过不去。我们得从边缘步行穿过去，到对岸再汇合。”
她将车停在了一片相对坚硬的盐滩上，两人下了车，背上最核心的装备和水，开始徒步。这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为了应对这种路况，沈酌的地图上早就标注好了汇合点。
盐壳在脚下发出“咯吱”的脆响。沈酌一边走，一边拿着手持探测仪，记录着周围的地磁数据。为了更精确地读数，他逐渐走在了阿禾的前面。
意外，就在最平淡无奇的一刻发生了。
“咔嚓！”
一声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更沉闷的破裂声响起。沈酌脚下的盐壳，毫无征兆地碎裂了！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整条右腿便瞬间失去了支撑，连带着半个身体，深深地陷进了盐壳之下冰冷、粘稠的黑色淤泥里！
“沈酌！”
阿禾的反应极快，一个箭步冲上来，死死抓住了他即将下陷的背包。
一股混合着咸腥和腐败气息的恶臭，从破口处涌了上来。沈酌只觉得右腿像是被无数只冰冷的手抓住，动弹不得。他下意识地用左手撑住地面，想借力爬出来。
“别乱动！”阿禾吼道，“下面是空的！”
但已经晚了。
他手掌撑住的地方，恰好是一片锋利的、如同碎玻璃般的盐晶区。巨大的体重压下去，他只觉得掌心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阿禾用尽全身力气，将他从那个泥潭里一点点地拖拽了出来。
当沈酌终于脱困时，人已经狼狈不堪。右腿从膝盖以下，全被黑色的、散发着恶臭的盐卤包裹着。左手掌心，则被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和黑泥混在一起，看起来触目惊心。
“妈的。”阿禾低声骂了一句，立刻扔下背包，从里面拿出急救箱和一整桶珍贵的纯净水。
“没事，只是皮外伤。”沈酌想站起来，但右脚刚一着地，脚踝处传来的剧痛让他差点再次摔倒。在刚才的挣扎中，他扭伤了脚踝。
阿-禾没有理会他的逞强，直接将大半桶纯净水，粗暴地浇在他那条沾满淤泥的腿和流血的手上。
“嘶——”
高浓度的盐卤被清水冲刷，伤口处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如同被火焰灼烧般的剧痛，让沈酌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
“忍着。”阿禾的语气冷硬，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任何停顿。她用最快的速度清洗掉所有的污泥，然后拆开消毒纱布，开始处理他手上的伤口。
“你运气不错，”她一边用镊子夹出嵌在肉里的盐晶碎屑，一边头也不抬地说，“这片泥潭不大，你要是再往前走十米，现在已经喂盐虫了。”
伤口处理完毕，她用绷带将他的手和脚踝都紧紧地包扎起来。做完这一切，她才站起身，看着前方那片依旧平静的盐滩，眼神里却充满了凝重。
“怎么了？”沈酌拄着工兵铲，勉强站稳。
“麻烦了。”阿禾转过头，看着他，眼神严肃得可怕，“你被盐卤泡过了。”
“我知道，很疼。”
“疼不是问题，”阿禾打断了他，她的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这里的盐卤有毒。不是化学毒素，是生物毒素。里面的脏东西，一旦进了你的伤口，会让你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就发高烧。这里的细菌，普通的抗生素根本没用。”
她顿了顿，看着沈酌瞬间沉下去的脸色，说出了最终的结论。
“我们的任务，必须中止。”
沈酌想反驳，但手心和脚踝处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灼痛感，让他无话可-说。
“我们得回去。立刻，马上。”阿禾的语气不容置疑，“回观测站，那里至少是个相对干净的环境。我需要用我所有的药，赌一把能不能压住你的感染。”
她没有给他任何思考和犹豫的时间，将大部分装备都收进自己的背包，只留给了沈酌一个最轻的水壶。
“走。”她背起那个沉重得像山一样的背包，搀扶住沈酌的胳膊。
沈酌看着她瘦削却坚毅的侧脸，第一次，在这个女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近乎悲壮的、属于守护者的力量。
一场看不见的赛跑，已经开始。
对手不是盐沼，不是时间，而是他血液里，那些正在悄然滋生的、来自这片白色绝地的致命“盐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