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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03 ...

  •   “班尼,过来。”

      靠近湖边的一处低矮草丛里,走出了一只毛发顺滑的黑猫。

      “喵~”

      小黑猫踱着步子走过来,在莱桑德脚边温顺的蹭着脑袋。

      打眼一看,这分明就是那只抢走了西尔芙项链的小猫。莱桑德蹲下来,一手抚摸着班尼的软毛,一手从它的嘴里取出了一条镶嵌着月光石的项链。

      石头上的蓝色纹路透出神秘的光彩,在月光下熠熠生辉。莱桑德举起项链对着月光,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他摸着班尼的小脑袋,没什么歉意的说:“真对不起啊,班尼,浪费了一次你带给我的机会。”

      班尼在他手下细声细气的叫唤着,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

      莱桑德收起月光石项链,张开了白皙宽大的手掌,一簇蓝紫色的流光倏然在他手心升起,如轻烟般缭绕在他修长的指间,光芒逐渐强烈,最后变成了一把银质的匕首。

      一丝血线自匕首尖端往上涌动,在与手柄交界处升入半空,形成了一个虚幻的血色时钟。指针不停逆时针转动,仿佛一个倒计时,在指向数字12时传出了沉重复古的钟声。

      当当当——

      钟声响毕,血色的时钟散成了一团血雾,在银质匕首上凝结为一个猩红的数字6,复又消失不见了。

      “我应该杀了她的,这样我就能永远的离开这里了。”莱桑德抚摸着匕首喃喃自语,“可她哭的那么伤心,我又怎么能在那个时候对她下手呢。”

      微风叹息而过,莱桑德抱起小黑猫,走到一片枯叶堆里坐下,他面露不解,又仿佛是在认真思考:“班尼,你说西尔芙到底为什么那么伤心呢?”

      班尼敷衍的叫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在我见到她的第一眼,我总想为她拭去泪水,安慰她悲伤的情绪。”

      班尼又叫了一声。

      “算了,这个问题就留到明晚在解答吧。”他抬头看着远山,只见一道白光划破天际,驱散了沉重的黑夜。黎明将至,班尼抬起眼皮懒懒的看了一眼,化作飞灰消失了。

      天光越来越亮,繁星收敛光辉,面对朝阳升起的方向,莱桑德的皮肤被骤然燃起的幽蓝色火焰一点点侵蚀,露出了森森白骨。

      “她说她今晚会来。”

      当最后一抹火焰燃烧完他的所有的皮肤,他只剩下了一具白骨。

      她会来的吧。

      未说出口的话就此掩埋,莱桑德的白骨倒在地上,融入了泥土。

      远山头上,他许久未见的朝阳升起了。

      “西尔芙小姐,起床了!”

      安娜敲了敲门,随后熟练的推门走了进去。

      她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照进室内,空气中浮动起光尘,温暖的披洒在西尔芙的脸颊边。

      她揉揉眼睛,伸个了懒腰,从床上坐起来:“安娜,你来了。”

      西尔芙睡眼惺忪,语气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暗哑,安娜走过来,替她掀开被子,服侍着她起床更衣。

      西尔芙站在地毯上,解开了身上的丝绸睡衣。

      “天呐,西尔芙小姐!”衣服刚褪下手臂,安娜便惊呼出声,她连忙拉起西尔芙的手臂,一脸心疼的看着她手上的大片擦伤,“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手上怎么多了这么多的擦伤,明明睡前都没有的。”

      瞧着安娜仔细看着她手上的伤痕,西尔芙身体一僵,切底清醒过来,她想起来昨天晚上经历的一切,也想起了那个叫莱桑德的英俊青年,她与他约定了今夜再次会面。

      回想了一遍昨晚的经历,西尔芙不动声色的瞥了床底一眼,那里藏着她昨夜越狱的工具——一条被拴在横栏上的床单。

      大脑在一瞬间活跃起来,她得为手上的擦伤编出一个合理的理由,不然安娜可能就要发现她昨晚偷偷越狱了。

      小脑袋瓜转了几圈,西尔芙灵光一闪,凭空捏造出一个谎言。只见她垂下眉眼,用染着忧郁的漂亮眼睛看着安娜:“我昨晚失眠了,于是就想走到阳台去透气,没想到越过门槛的时候一不留神被绊倒在了地上,手臂就跟着擦出了伤口。”

      讲述擦伤来历的西尔芙显得可怜兮兮的,安娜本想像个母亲一样严肃的斥责一句,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只是深深叹了口气:“即使是想出去透气,也不能这么不小心啊。”

      安娜知道西尔芙连日以来都在为公爵的安排的婚姻烦恼不已,时不时就以泪洗面,所以她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西尔芙编造出来的理由,一个悲伤到极致的人偶尔粗心大意一些真的太正常不过了。

      “我去给您拿些祛除伤疤的药,要是留下疤痕可就不好看了。”帮西尔芙换上了新的衣服,安娜连忙推门走了出去。

      偌大的卧室转眼间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透亮的光映照出了屋内雕刻反复的花纹,古典的家具弥漫着优雅清新之感,洛可可时代的装饰完美的体现了主人俏皮的天性。

      西尔芙提着裙摆快步走向一个小柜子,这里放着她昨夜带回来的白玫瑰——那只莱桑德送给她的白玫瑰。

      西尔芙想那是她收到过的最美的白玫瑰,比起将它插在水晶花瓶展示瞬间的美丽,她更期待将它制成一朵永不凋零的永生花,永远定格它的美丽。

      西尔芙走到柜子边。

      白玫瑰诉说着昨夜她如梦幻般的经历,也定格了一个无法忘却的美梦。

      她撩开纱帐,一片光洁平滑的大理石上空空如也,白玫瑰不翼而飞了。

      怎么会这样?

      ......

      “安娜,你有在我房间里见到过一只白玫瑰吗?它就放在纱帐那边的柜子上。”

      西尔芙寻找一天白玫瑰未果,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了安娜。

      安娜正在梳妆台前替她打理头发,她看着西尔芙柔和恬静的面容,在脑海里思索了一下今天打扫房间时是否有见到过一支玫瑰,她回想半天,确定了自己确实没有见过那支玫瑰花:“没有啊,西尔芙小姐。您是想在房间摆放白玫瑰吗?我明天就叫人送过来。”

      她大概真的把玫瑰花遗落在了回家的路上,西尔芙垂下失望的眼睛,朝安娜轻轻摆手:“不用了安娜,前天有人在街道上贩卖玫瑰花,我应该是出现幻觉了吧。”

      玫瑰花遍地都是,她想要的只有莱桑德送的那支白玫瑰。西尔芙随口扯了个谎,打算揭过白玫瑰的话题。

      安娜梳理头发的手顿了一下,她不由得开始脑补,可怜的小姐,被长时间关在屋里后都开始出现幻觉了。她放下梳子,西尔芙的额头落下一个吻,柔声安慰:“可怜的西尔芙小姐,或许您应该顺从公爵的意思,这样您就可以离开这狭小的卧室,再次拥抱广阔的天地了。您看您现在都出现幻觉了,可真叫人心疼。”

      “......”西尔芙愣了一下,随后自然开口,“不,我不愿放弃我的坚持。”

      “可您会受伤的。”

      “那我也不愿意。”

      “公爵是那么爱您,他只是希望你能嫁一个优秀的丈夫,您何必如此坚持呢?”

      “你不明白,安娜。”

      “可是......”

      “好了安娜,我想休息了。”

      西尔芙打断了她的言语,安娜长长叹了口气,只好随着梳洗完毕的西尔芙走到床边,替她掩上被子,关掉床头灯:“晚安,小姐。”

      “晚安,安娜。”西尔芙躺在床上看着安娜关上了门,再次走向走廊的另一边。

      时间如沙尘飞逝,西尔芙的眼睛在黑夜里折射出光彩,她躺在床上静静的等待着,直到周围陷入了潮水般的沉默。

      她再次换上一身朴素的衣裙,顺着拴在横栏上的床单离开了公爵府,走进了那片幽静的森林。

      “莱桑德,你在哪?”

      西尔芙提着灯走在落满枯叶的小路上,昨夜因着急寻找小黑猫因此没注意观察周围的环境,今天仔细一看,才发现这黑夜里的森林是那么的阴森恐怖,就像一座寂静的坟场。

      林立的树木在黑夜里看不真切,像一个个矗立着的人影,它们就站在这里,呆滞的看着西尔芙走动。

      零碎的月光透过枝叶缝隙投射在地上,西尔芙提灯小心翼翼的往湖泊走去。

      一阵寒冷的风刮着她的后颈吹过,西尔芙颤抖着缩起了脖子,水波荡漾的声响隐隐约约从前方传来,西尔芙直起身子往前探:“莱桑德?”

      一只手悄然搭在她的肩上,隔着外衣传来如石头般冰冷的温度,有人在她耳边轻轻吐息:“嗨。”

      “啊!”西尔芙吓了一跳,惊叫着往前跑去,结果因惊吓过度导致手脚发软,没跑几步就往前跌去。

      “小心!”

      想象中的疼痛便没有如约而至,西尔芙崴脚的瞬间被莱桑德一把捞在了怀里,他的臂弯牢牢揽住西尔芙的身体,坚定有力的怀抱住她。

      风动林梢,破碎的月光照出了莱桑德深邃的眉眼,他看着西尔芙埋在他的胸口惊魂未定的小声喘气,被揽住的身躯还在微微颤抖。

      莱桑德揽着她在原地坐下来,一只手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没事了西尔芙,没事了,别怕,别怕......”

      他的怀抱坚不可摧,围住她的臂弯似乎能隔绝一切危险,西尔芙起伏的心跳在他流水般的慰语里渐渐平息。

      “我很抱歉西尔芙,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我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我没想到会吓到你,真的很对不起......”莱桑德看着西尔芙,温柔的眼睛满是歉意,他不停的说着抱歉,希望能以此驱散弥漫在西尔芙心头恐惧。

      他的怀抱将从西尔芙虚幻的恐惧拉回了苍白月光下的森林,她在他的臂弯里抬起了头,莱桑德的脸庞近在咫尺,晚风吹起他额前的几缕碎发,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在月光里宛若发光,他担忧的看着她,透过他的眼睛,西尔芙似乎看见了自己跳动的心脏。

      落叶的声音,流水荡漾的声音杂糅在了一起,混乱的融进了风里。西尔芙慌忙别过脸,用染上一点薄红的耳朵对着他:“没关系,我已经好多了。我,我,我先去看看那片湖。”

      不等莱桑德回复,西尔芙便匆匆站起,跑到湖边,坐在一棵枫树下,安静的缩成了一团。

      莱桑德看着跑远的西尔芙,依旧担忧的跟了过去,他像昨夜一样在她身边坐下,看着被风吹动的湖水,换了个话题:“你找到昨天的那只小黑猫了吗?”

      西尔芙抱着双腿摇摇头。

      “那我送你一个礼物吧。”

      “什么?”

      西尔芙疑惑的转过头来看着他。

      莱桑德朝她微笑着,伸手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握在手心对她说:“或许你想要猜一猜这是什么东西?”

      西尔芙歪着脑袋:“是我见过的东西吗?”

      “是。”

      能被握在手心里的,她见过的东西。西尔芙说:“宝石?”

      “不是。”

      “核雕?”

      “不是”

      西尔芙抿唇:“袖扣!”

      莱桑德眉头轻轻皱起,他无奈的对西尔芙露出一个笑脸,又在对上她灿若星辰的眼睛时,放弃了所有抵抗:“一般来说,男士是不可以送淑女袖扣这种贴身之物的,除非是遇到了心怡的姑娘。”

      “所以~”他扬起漫不经心的微笑,带着或挑逗,或真实的情感玩笑道,“亲爱的西尔芙小姐,我可以理解为您想要与我共度余生吗?”

      他说的温柔,没有丝毫冒犯之意,仿佛是在用一种柔和的方式提醒着她波尔顿的风俗,唤醒她遗忘的记忆。

      西尔芙反应过来后脸色涨红,她羞得像一只蜗牛,再次把头缩回了自己的膝盖中间。

      莱桑德忍俊不禁,他没在继续逗弄她,而是点到为止的略过了这个话题,他把手伸到西尔芙跟前,张开掌心:“你看,这是什么?”

      西尔芙露出一双可爱的眼睛,看清了那躺在莱桑德掌心的月光石项链。

      她倏然抬起头,拿过他手心的项链,失而复得般捂在心口,激动的湿润了眼眶:“是妈妈的项链!太好了,它没丢,太好了。”

      如获珍宝,西尔芙再次把它挂回纤细的脖颈上,小心翼翼的看着它垂在自己的胸口,她转过头,发自内心的对莱桑德表达着感谢:“太感谢你了莱桑德,如果不是你我就要永远失去它了,我真不知道该感谢你才好。不过,你是在哪里找到这条月光石项链的?”

      西尔芙话锋一转,用泛着水光的眼睛询问着,莱桑德眼神一晃,有些心虚的对她说:“昨夜你离开以后,我在森林附近随便走了走,在一个草丛里看见了一只小黑猫,它嘴里似乎叼着什么东西,于是我抓住了它,取出了它嘴里的这条项链。我想到你跟我说过你有一条项链被一只小黑猫抢走了,所以我猜应该是它,正好你说过今夜还会再来,我刚好可以把项链给你。”

      “原来是这样。”西尔芙了然,但她还是很感谢莱桑德,于是伸出双臂拥抱了他。

      久违的,属于人类的温度,再次包裹他的全身。

      莱桑德僵住了,冰冷的空气悄然升温,隔着虚幻的身影,西尔芙捂热了他早已森白的骸骨。

      近乎一百年绝望等待的灵魂,在这一刻冰雪消融,重获新生。

      枯萎的身体里有海水在涌动,他僵硬的伸出手紧紧拥抱她,妄想借由她的温暖再次回到人间。

      世界似乎在这一刻按下了暂停键,只留一抹晚风,一束月光,见证着枫树下紧紧相拥的两人。

      西尔芙拥抱的更紧了。当又一缕微风吹起她的发丝时,她放开了莱桑德。

      她看着他,看着他显出薄红的脸,还有他那一双流动着海水的眼睛,里面有温柔,有羞怯,也有忧伤。

      啪嗒——

      一滴泪水落在了她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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