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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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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真被陈冶舟抱在怀里,震惊溢于言表。
“你、你……你……”
“你干什么,你谁啊你!”
“陈冶舟。耳东陈,冶炼的冶,轻舟的舟。”他回答。
“哦。”
不是。
谁问你这个!
陈冶舟一手抄起他的膝盖窝,一手搭着他的肩膀,就这么轻而易举将湿漉漉的他从地上提起来。
宽大的体格几乎将他整个躯体覆盖,如果不是修长白皙的小腿耷拉在半空,从背后看根本看不出他怀中有人。
同时震惊的还刘一,嘴巴磕磕绊绊最终也没说出什么话。
等回过神,李真已经坐在车后座,身上挂着一条毛毯。天气不冷,但刚刚被淋透了,此时回到车内,身体开始缓缓发抖。
一会儿之后,被雨水泡发的手指和脚渐渐变得暖烘烘的,衣服和头发变得干燥。
很舒服。
他不敢转头看旁边的男人,也不知道要开口说什么。狭小的空间内,陌生的气息和若有似无的木质香调穿过他的鼻尖。
他是被抱上车的。
一瞬间的画面闪过脑海——公主抱。
他缩了缩脚,尴尬得在地上扣城堡。
牛逼。
这人有病。
他应该说什么?
“吃吗?”
嗯?
在他脑袋乱七八糟地时候,眼前出现了一盒马卡龙,棉花一样Q弹的奶□□致地躺在黑色丝绒礼盒中,甜甜的香气飘出来。
李真的眼睛忽地亮了,舔了舔嘴唇。
晚饭没吃,狂骑几公里,真的饿了。李真强压下自尊心,飞快地撇瞥了那个男人一眼,见他好像没有注意自己,往嘴里塞了一个。
陈冶舟把马卡龙礼盒放下,没有再看他。深邃的眼眸看着窗外,有时亮起手机在上面滑动着,似乎在处理工作。
很安静,只有啪嗒啪嗒打在车窗的雨声,以及外边飞驰而过的风声,闷闷的,带着倦意。
李真一口一个,浓郁的香气席卷舌头,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甜品,吃了一大半最后满足地咂咂嘴。
刚刚的别扭和尴尬一扫而空,他舒张双手,在整个身体都舒服了。
吃完扒拉下毛巾往外看,愣了一下,整个人坐直。
这是去哪?
陈冶舟转过头,看出来他在想什么,放下手机说:“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
“不去,我要下车。”
李真把甜点盒盖好,嘴里嘟嘟囔囔的还塞着马卡龙,他拍拍前座示意停车。
去医院多贵啊。
刚被扫地出门的两年前,他手里不是一点钱没有,可随着考上美院,交学费,置办画材,正常社交,还有日常吃喝拉撒,钱很快就见底了。
他有空就去找兼职工作,不至于坐吃山空。
几个大头的支出之后,其实日常花钱的地方不多,钱是够用的。可最近和同专业的师哥一起筹备画展,钱像流水一般哗啦地往外流,虽然师哥说钱的事不用在意,等项目顺利开展后有了收入之后再清算。
但李真心里还是有些没底,他不愿意欠着人情。
要花的钱少花,没必要的钱就不花。
比如,去医院就很没必要。
他活蹦乱跳着呢。
陈冶舟收回看向车窗外的视线,落在面前的少年身上。
他刚刚做的一切只是一个正常人都会做的事,人家吃好喝好要走,没有强留下别人的理由。
“哎?你现在下车啊?”刘一很惊讶,他看了一眼陈总,陈总没出声。
李真嗯了一声,把手伸出窗外,已经没有雨了。他捏了捏自己的脚踝,感觉没什么大问题。
没有犹豫拉开车门。
与此同时,一道惊雷响彻整个夜空,接着一条崎岖的闪电从山的那边炸开,一瞬间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乌黑黑的野生林,灰色蜿蜒的公路向黑洞无限前进。
我去!
李真心脏跳了一秒,抬起的脚停在半空,慢慢蹭了回来。
他清了清嗓子。
那个……
忽然想起来这里是荒郊野外,而唯一的共享单车,已经被扔在几公里开外。
陈冶舟声音低沉,似乎意料之中。
“又不走了?”
李真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笑屁。
“走,载我回家。”李真说。
幻影驶过江边一排联排别墅,停靠在其中一栋。
这边的房子都是老房子,排水系统一般。车停在门口时,水漫过整个车底。
李真死活不同意被陈冶舟公主抱,最终还是被一把提溜下车。
一粘到沙发,李真从陈冶舟怀里蹭出去。沙发软软的,整个人陷落,他轻松地呼出一口气。
抬头把下巴搁沙发椅背上,看着站在门边扒拉电闸的陈冶舟。
“没电。”李真说。
又补了一句:“没交电费。”
黑暗中看不清陈冶舟的表情,李真能感觉到他愣了一下,于是笑着说:
“真麻烦你今晚送我一趟,就是可惜你白来了,今晚什么也看不见。这栋房子要不改天再来验收?姐夫。”
很明显,陈冶舟又愣了一下,黑暗之中只听见浅浅的呼吸声。
“姐夫?”
怎么突然不说话,生气了吗?
不至于吧,他没钱交电费啊,又不是故意的。
今晚验收不成,明天白天再来看个够不就好了。
爸妈说房子已经进入过户程序,早晚都是他的,房子又不会跑。
……
陈冶舟站在黑暗中,短短几秒钟有两次愣神。
在车上,他看了秘书调来的关于李家的资料。
李真,是李家的养子,从小当亲儿子养,早年患病在他身上砸了不少钱。近几年不知道什么原因断绝关系,再无往来。
他现在电费都交不起了吗?
其次,他喊他姐夫是哪根筋搭错了?
李真叹了一口气,对着虚虚的人影说:“等过户程序走完了,我自然滚蛋。你不着急吧?”
那边依旧是一片沉默。
好吧。
看来姐夫是对他是无话可说。
一会儿后,黑暗中忽的亮起,是窗外无声的闪电。
李真往沙发角落缩了缩。
陈冶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面前,一手搭上额头,暖暖的温度传来。
“也没发烧,在说什么胡话。还是淋了一晚上脑子进水了?”
他居高临下望着沙发里缩成一团的少年,从窗外润进室内的夜光将黑影拉长,完全将少年笼罩。
“你骂谁呢!”李真拍开他的手,然而手腕被抓住,整个身体被翻过来。
他脑袋仿佛炸开一个地雷,浑身僵住了。
一脚蹬过去却没挣脱开,咬牙骂着:“神经病啊!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再了不起也不是个入赘的吗,我还是你小舅子呢!你敢打我你————”
“衣服脱了。”陈冶舟冷冷地说。
啊?哈?
哈哈哈?
没来得及有一丝的反应,后背的衣服被撩起,冰冰凉凉的触感落在背上,伴随而来的是伤口撒盐般的刺痛。
刺痛过后是酥酥麻麻,仿佛一群蚂蚁在啃食。
嘶——
他忍不住拱起后背,往后看,陈冶舟拿着药膏给他涂药。
表情有些茫然。
陈冶舟看着他的表情,脑袋中浮现一个字。
笨。
“你身上这么多伤,自己感觉不到吗?”涂完后他把衣角往下拉,又俯身往李真手臂上涂:反射弧很长,挺好。”
李真抽了抽嘴角。
这是在夸他还是骂他呢?
“哦……!那破花坛里的树枝也太多了吧!”李真往自己身上看的时候吓了一跳。
他确实没有注意到,或者说他刚刚精神一直处于紧张状态,没来得及注意。
这会儿涂上药,身体的痛感渐渐复苏,药膏碰上伤口的每一处,都让他条件反射地往回缩。
身体传递的刺痛占据着大部分的神经,可席卷而来的尴尬同样令他无法忽视。
他挠挠头:“你是我姐夫没错,不过我俩也没熟到这个程度吧……”
“没灯,什么都看不见。”
“不是看不看见的问题,你这样很冒昧,而且乌漆嘛黑你更不应该……”
李真一个人自言自语喋喋不休。
陈冶舟皱着眉,耐心条开始逐渐消耗。
彼此认识才几个小时,他已经大概了解到李真这人除了有些蠢,蠢到能随便抓个人就认姐夫以外,还爱胡思乱想。
在花坛中救人开始,那股别扭的劲不断生长,满脸大写的尴尬以及迅速爬山脸颊的害羞明晃晃写在脑门上。
一句感谢都没有就算了,毕竟把人撵出酒店淋雨也有跟自己有关系。
但一个男的,那股扭扭捏捏的劲是怎么回事?
陈冶舟沉下心,说:“别想太多,我对男人的身体不感兴趣。”
说完,下一秒他愣住了。
窗帘一角被风吹开,月色拢了进来。
少年的皮肤天生白皙,与落地的月光融为一体,身体因擦伤浮出粉色,十分欲↑色。
在光晕描绘下,一双漂亮的蝴蝶骨隐隐在白t下显露,手臂线条,腰间曲线,腿部肌肉,随着月亮的画笔勾勒,一览无遗。
陈冶舟定住一会,立刻撇开眼睛。
“嘚”———他把药膏搁在桌子上。
“自己涂。”
李真哦了一声,如蒙大赦翻过身快速涂完药膏,把自己整理好缩在沙发里不动了。
手机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期间弹出两三条暴雨预警的消息。
他撇了一眼窗外,树枝被打得乱飞,窗户咿呀作响。
没事没事。
他并不害怕一个人,他自己一个人已经两年了。
习惯了习惯了。
可是打雷真的很恐怖啊!
救命……
他现在有点后悔为什么不直接回学校,就算打雷闹鬼宿舍也有四个人啊!
“喂,等一下。”李真立刻叫住了要走的陈冶舟。
他犹豫了一会,说:“你觉得这个房子怎么样?”
啊救命,好垃圾的开场白。
他到底在说什么!
“嗯?”陈冶舟转过身:“什么?”
“外面大暴雨你回不去了吧。”李真缩在一团,朝门的那边说。
陈冶舟把手搭在门把上,咔一声,门开了。
外面的风灌进来,随风旋进几片落叶,轻轻飘在李真脚下。
门外车灯亮起,打双闪靠在一边。刘一看见陈冶舟出来,马上下车撑伞。
“回得去。”陈冶舟说。
“等等!别走!”
李真说话不带喘气,生怕面前这根救命稻草跑了:“反正这栋别墅迟早都是你的。你不是想看看房子吗,明天天一亮就能看个够。你……今晚睡这吧……不然老爸老妈知道了肯定会骂我赶你走的。”
?
陈冶舟看着沙发缩成一团的人,眼圈微微泛红,脸色苍白下是极力掩饰着的恐惧。
“嗯?我对你的房子没兴趣。”他说:“也不喜欢和陌生人住。”
可恶!
啧,算了。
一道闪电炸开。
靠……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李真捏紧拳头,声音微微颤抖:“可是,我一个人害怕……”
好丢人。
陈冶舟:“那怎么办。”
“……”
李真没回,把头埋在抱枕里,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看向那边。
陈冶舟站在门边,车灯从门缝投过来,地上切出一道锋利的光,虚虚的人影,看不出他的表情。
刘一把伞举了老半天,手臂酸死了也没见陈总挪动脚步半步。身后湿透了,头发被风刮的到处乱飞,特别狼狈。
刘一不会在老板的私事上多嘴,可他实在忍不住开口询问要不要走,站在这淋雨是什么意思?
话还没出口,陈冶舟再次拉开门缝,进去之后把门反锁。
?
???
刘一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