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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拔花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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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组发布的第一项任务卡，简单直接：「前往村东头花生地，协助顾爷爷完成今日采收。」
镜头紧紧跟随着深一脚浅一脚走在田埂上的林昼。
他换上了节目组准备的劳保鞋和棉麻衣裤，但浑身依旧透着与这片土地格格不入的精致感。
“这就是花生地？”林昼望着眼前一大片绿油油的植株，叶子在阳光下有些蔫，语气里带着怀疑，“花生不是长在树上的吗？”
他这话一出，随身麦克风清晰地收录进去，实时传递到直播间，瞬间引发了弹幕的疯狂刷屏。
【哈哈哈哈神他妈长在树上！】
【少爷的常识库需要更新了！】
【暴露了暴露了，果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快看顾屿的表情！他笑了他笑了！】
【报!少爷，智慧树上是智慧果。】
站在他身旁的顾屿，闻言极轻地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他没多解释，只是弯腰，徒手抓住一株花生秧靠近根部的位置，手腕一用力，伴随着泥土簌簌落下的声音，一整株花生被连根拔起。
褐色的、沾着新鲜泥土的饱满花生果，像一串铃铛，密密麻麻地挂在根部，展现在林昼眼前。
“看清楚了，”顾屿提着那株花生，在他眼前晃了晃，“长在地下的。”
林昼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嘴硬道：“……我当然知道，刚才是考考你。”
顾屿也不拆穿，将手里的花生秧丢进旁边的竹筐，拍了拍手上的泥：“动作快点，太阳大了更难受。”他示范着，“抓住根部，抖一抖土，然后放到筐里。”
任务开始。
林昼起初还小心翼翼，生怕泥土弄脏了手，动作笨拙又迟缓。
他弯腰拔起一株，笨拙地抖着泥土，细碎的土块还是溅到了裤腿上，让他眉头紧锁。
顾屿则在一旁沉默而高效地劳作着，动作流畅，仿佛做过千百遍。
他不时瞥一眼林昼，看到他跟一株特别顽固的花生秧较劲，脸都憋红了也没拔出来。
“脚下松的土没踩实，”顾屿走过去，声音不高，刚好能被麦克风收进去。他伸出脚，踩了踩花生秧周围的土块，“借点巧劲。”
他的靠近带着一股温热的气息，混合着泥土的腥气，莫名让林昼安定了些。
林昼学着他的样子，脚下用力，再一拔——成功了。
看着自己亲手拔出的、果实饱满的花生串，一种微小的成就感竟意外地冲淡了最初的嫌弃。
阳光越来越毒辣，汗水很快浸湿了林昼的后背，额前的碎发黏在皮肤上，有些痒。
他喘着气，用沾满泥污的手背抹了把额角的汗，结果在白皙的脸上留下一道泥痕，自己却浑然不觉。
【哈哈哈谁把我家少爷变成小花猫了！】
【少爷出汗的样子也好帅！】
【顾屿好靠谱，教得很耐心啊。】
【莫名觉得有点配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人就喜欢看这种平平淡淡的生活综艺，看富人干活的爽感。】
顾屿停下动作，看了看他狼狈又专注的侧脸，从旁边的水壶倒了点水在毛巾上，递过去。
“擦擦。”言简意赅。
林昼愣了一下，接过毛巾，胡乱在脸上擦了几下，泥痕晕开，反而更花了。
顾屿看着他花猫似的脸，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忍住，偏过头低笑出声。
“笑什么！”林昼莫名有些恼，耳朵尖却悄悄红了。
“没什么，”顾屿转回头，眼底还残留着笑意，“继续吧，林同学。按你这速度，我们天黑都收不完。”
两人一快一慢，在花生地里埋头苦干起来。
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
当最后一株花生秧被丢进竹筐，林昼几乎直不起腰。
汗水沿着下颌线滴落，在干涸的泥土上洇开深色痕迹。
顾屿的衣服湿了大半，汗水流下，能看到隐隐约约的肌肉轮廓。
他撑着酸痛的膝盖，看着并排摆放的几只装满花生的竹筐，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疲惫与满足的情绪悄然滋生。
“这就……结束了？”他喘着气问。
顾屿正将筐子搬到田边一块相对平整的空地上，闻言头也没抬：“想多了。得把这些摊开晒干，不然会发霉。”
接下来的“晒花生”又是一番折腾。
林昼学着顾屿的样子，笨拙地将花生秧均匀铺开，让每一颗果实都能接触到阳光。
毒辣的日头毫无遮挡地炙烤着大地，也炙烤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火辣辣的。
“我现在……感觉自己就像这花生，”林昼有气无力地吐槽，“快被晒成干尸了。”
顾屿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把自己戴着的旧草帽扣到了他头上。
帽檐投下的阴影带来片刻清凉，带着顾屿体温和淡淡汗味的气息笼罩下来，林昼愣了一下，竟忘了拒绝。
评论区一时间也看不准风向，一个劲的发表情包。
【为什么他两给我一种不是来改造的，给我一种花钱来度蜜月的……】
*
任务完成，返回老屋的路上，顾屿并未沿原路返回，而是带着林昼拐进了一条更狭窄的村巷。
如果说之前看到的只是“落后”，那这条巷子则堪称“破败”。
两侧的土坯房墙皮剥落得厉害，露出里面混着稻草的黄土。
有些窗户甚至没有玻璃，只用塑料布勉强遮挡。巷子坑洼不平，积水散发着不太好闻的气味。
几只瘦骨嶙峋的土狗懒洋洋地趴在屋檐下吐着舌头，看到生人也只是掀了掀眼皮。
【羞狗羞狗，嘬嘬～】
【丑萌丑萌的修狗一条。】
林昼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脚步放慢，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水洼和杂物。
他实在无法想象，顾屿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看那边，”顾屿忽然停下，指向巷子尽头一棵巨大的老榕树。
虬结的气根如同老者的胡须，浓密的树冠投下大片荫凉。
树下，几个光着膀子的老头正围着石桌下象棋，旁边还有几个妇人坐在小马扎上一边摘菜一边闲话家常。
“那是村里的‘信息中心’，”顾屿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熟稔，“张爷爷棋品最差，李奶奶消息最灵通。你待会走过去，村里明天就会开始传你的身世了。”
顾屿淡淡笑了笑：“至于传成啥样我也不清楚，可能下次回来你就身败名裂了。”
他的介绍让这片破败的景象瞬间鲜活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约莫五六岁、拖着鼻涕的小男孩从一扇低矮的木门里跑出来，很健康的小麦色，晒的有点发紫，好奇地盯着林昼看。
他身后跟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手里攥着半个看起来并不太干净的馍馍。
小男孩指着林昼，用方言大声对他姐姐说：“姐，你看这个哥哥，好白哦！像年画里的！”
小女孩害羞地躲到门后，又忍不住探出头来偷看。
林昼被这直白的“赞美”弄得有些尴尬，耳根微热。
他下意识地想从口袋里掏点什么，却发现除了手机，一无所有。
顾屿却自然地走上前，用方言跟那两个小孩说了几句什么，又从旁边晾晒的花生里抓了一小把，塞到他们手里。
两个孩子立刻眉开眼笑，叽叽喳喳地跑开了。
“你跟他们说了什么？”林昼好奇。
“说你是从很远的大城市来的，有点害羞。”顾屿面不改色。
林昼：“……谁害羞了！”
他嘴上反驳，目光却再次扫过这片“破破烂烂”的村落。
斑驳的墙壁，缠绕的电线，悠闲的鸡鸭，树下的人群，还有那两个纯真的孩子……
一种粗糙而原始的生命力，正透过这破败的表象，缓慢而坚定地渗透进他的感知。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崎岖不平的村巷里。
林昼抬手扶了扶有点大的草帽帽檐，第一次没有急着催促离开，而是默默地跟在顾屿身后，将这幅与他过往认知截然不同的图景。
拖着疲惫却莫名充实的身子回到顾家老屋，院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
“爷，我们回来了。”顾屿扬声喊了一句，无人应答。
只有几只母鸡在墙角边悠闲地踱步，发出咕咕的声响。
评论区依旧闲谈。
【老爷子又去哪了？】
【哟，咕咕鸡～今晚晚餐就决定是你了!】
“老爷子估计又去谁家串门或者下棋忘了时辰。”顾屿对此似乎习以为常，他将装满花生的竹筐放在屋檐下阴凉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头对林昼说，“晚上喝粥，还是吃鸡？去拔几颗生菜回来炒炒。”
“还要拔菜？”林昼哀嚎一声，感觉刚歇过来的腰又开始隐隐作酸。
但抱怨归抱怨，他还是跟着顾屿绕到了屋后。
所谓的“后花园”，其实是一片用竹篱笆简单围起来的小菜园。
几垄菜畦打理得井井有条，绿叶蔬菜长势喜人，沾着傍晚的湿气，青翠欲滴。
“哪个是生菜？”林昼看着一片绿油油，有点茫然。
“这边，”顾屿指向其中一垄，“挑大的，从根部掐断。”
有了拔花生的经验，林昼这次动作麻利了不少。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避开旁边的菜苗，找到一棵叶片肥厚的菜，握住根部，用力一掰——清脆的“咔嚓”声后，生菜被他完整地拔了起来。根部还带着湿润的泥土，散发着清新的植物气息。
“怎么样？”他举起手里的“战利品”，带着点求表扬的意味看向顾屿，脸上不自觉露出一点小得意，完全忘了不久前的嫌弃。
“错了，你拔的是西蓝花菜叶。”
……
“还行，”顾屿嘴角微扬，看着林昼又重新拔了一次，接过那棵生菜，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林昼的手背，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再拔两棵就够。”
两人很快摘好了菜。回到厨房，依旧不见爷爷的身影。
灶台是冷的，院子里也空荡荡的，只有夕阳的余晖将老屋的影子拉得老长。
“老爷子今天怎么回事？”顾屿看了眼墙上老旧的挂钟，微微蹙眉，平时这个点，爷爷早该在家张罗晚饭了。
一种不易察觉的担忧，在他沉稳的眼底一闪而过。
暮色开始四合，乡村的夜晚总是来得更早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