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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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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刚打电话来找你。”卓叶宇的话让萧婵啾的思绪回归。
“他们有说什么吗?”她声音平稳,和卓叶宇走向办公室。
“对方只说了是叫味太一郎,嘴很硬,问什么都不说。”助理低声汇报,“只说请您回来务必回电,事关……我们银行的贷款。”
贷款?沉船新闻出来还未超过一天,那么快就来贷款,这群日本人是要干什么?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
萧婵啾脚步一顿。
“知道了。”她面上不动声色,“你先出去。把刚才我们银行这个月新推出的贷款单拿来,我要看。”
卓叶宇刚离开,萧婵啾拿起电话,她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立刻去核实沉船现场的封锁情况,看我们有没有遗漏;另外查一下味太一郎这个人。”
放下电话,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指按在了那个通往味太一郎的号码上。指尖用力一转,按下了最后一个数字。
“我是萧婵啾。听说一郎先生找我?关于贷款的事情?”萧婵啾的心跳的很快。
话筒里的男人语气带着喜悦:“久仰萧小姐和丰惠银行的大名,今日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萧婵啾不理会他的客套说辞,直接开门见山:“不知您找我贷款,是用做何处?”
话筒那头的味太一郎轻笑了一声:“萧小姐是爽快人。那我就直说了。我想开个娱乐场所资金周转想必需求不小。我出来初来港城,非常希望能与本地优秀的银行建立……稳固的合作关系。不知萧小姐,对与我们合作,是否有兴趣?”
“一郎先生的意思是?”,萧婵啾不认为他的目的那么简单。
“这样吧,电话里终究不便深谈。不知苏小姐明日午后三点,是否方便来半岛酒店一叙?我们可以边享用正宗的英式下午茶,边聊……”
第二日午后三点。
水晶吊灯泼下的光,空气里浮动着雪茄的醇厚、女士香水的甜腻在半岛酒店大堂里流淌。
在这片被精心打蜡的光洁地面上,仿佛连脚步声都需谨慎地收敛着。
萧婵啾袍坐在丝绒沙发里,背脊挺得笔直。修身长及脚踝的旗袍上折射着顶灯细碎的光。
她面前,一杯锡兰红茶氤氲着热气,几乎未动。
他们已经这样不说话坐了有好一会了,萧婵啾笔挺的背脊传来酸的预告,但她不敢轻举妄动,一只手慢慢伸向手包深处。
桌对面,味太一郎,一身笔挺的黑色呢子西服,系一条条纹领带。
他的手指,正一下、又一下轻轻叩击着被擦的光洁如镜的桌面。
他的动作幅度不大,却能精准地敲动萧婵啾绷紧的视觉神经,像个和尚手中不依不饶敲打的木鱼。
“萧小姐,”味太一郎的声音低沉,说话方式带着不属于日本人的精明圆滑,油嘴滑舌,“港城是个机遇之地。贵我双方,理应携手,共创繁荣。”
萧婵啾露出职业微笑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他微微前倾,单眼皮老鼠般的小眼,牢牢看着周萧婵啾平静无波的脸,“港城固然华贵,但真正的财富,在那些不眠的夜晚,在无数双手为命运搏杀的方寸之间。开几间上等的赌馆,让那些无处安放的金钱和欲望,有个体面的归宿,岂非两全其美?”
“一郎先生的意思是?”萧婵啾一脸故作不明他的话语之意。
他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呷了一口,目光却未曾离开萧婵啾分毫,那眼神深处,是毫不掩饰的攫取和压迫:“我们大日本帝国,向来欣赏识时务的俊杰。萧小姐执掌汇银行丰华人经理之位,威望卓著,正是推动此事的.......最佳人选。”
萧婵啾的嘴角牵起一丝弧度。
她端起自己那杯早已微凉的红茶,指骨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桌下,被昂贵旗袍布料遮掩的膝盖上方,她的左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锐利的刺痛。
看来昨天的事他们还没有头绪。开个害人的赌场还能说的那么理所当然!?
“一郎先生您过誉了,”萧婵啾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赌业牵涉甚广,我们银行身为英国投资的银行,立场微妙。此事…尚需我回去和上司从长计议。”
味太一郎的指节再次叩响桌面,那节奏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萧小姐,‘从长计议’?时间,是这世界上最奢侈的消耗品。”
他身体前倾的幅度更大,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我们需要的是效率,更是是…需要坚定的盟友。”他刻意在“盟友”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威胁之意昭然若揭,“而非,摇摆不定的墙头草。有些机会,错过了,就再也不会有了。”
说完味太一郎就离开了。
窗外,维多利亚港的天空毫无征兆地阴沉下来。浓重的铅云翻滚着,低低压向海面。
萧婵啾步履沉稳地走向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她拉开车门,坐进后排真皮座椅。
“查到那个日本人了吗?”萧婵啾脱下帽子。
“查到了,他几个月前刚来香港。住在众环市场的‘三井奇数屋’,店铺的拥有者是一个叫由美子的女人......”坐在驾驶位的卓叶宇将所能查到的资料全盘托出。
“由美子?”萧婵啾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眉头微蹙,“她是以什么身份留在这里的?谁带她过来的?和味太一郎是什么关系?”她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
卓叶宇摇了摇头,“目前还不清楚,但这个女人的身份并不简单。是以投资商人的身份留下的。找不到带来者。资料显示,她在香港居住多年,涉及的生意范围很广。而且,据线人透露,她最近与几个年轻日本商会走得很近。”
萧婵啾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车内一阵沉寂,车子启动。
“想办法今天晚上进去看一下有什么有用的?”萧婵啾朝前排的卓叶宇嘱咐,“注意安全。”
半夜。
市集空荡荡的,成群结队的老鼠在纵横交错的楼宇间穿梭,跳落到各个摊位觅食。
“三井奇数屋”茶室刚刚才熄灭了灯火。
三个影子,悄无声息地贴近了茶室的瓦房顶。为首的是卓叶宇,身后跟着两个身壮的年轻小伙。
“现在没人!”一个手下阿斌拿起一块瓦片,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说道。
卓叶宇点了点头,打了个手势。另一名手下——身材瘦小的阿茂,拿出一条长空心竹,往外一吹,粉末落入水杯中。
粉末是他们找关系在医院买到的安眠药,吃了能沉睡好几个小时,雷劈下来都不带醒的。
片刻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开门声。
穿和服的日本女人拿起水杯一饮而尽。
她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随后软软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他们的计划第一步成功了!来不及窃喜。
卓叶宇从屋顶轻轻跃下,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示意阿斌守在屋顶,自己和阿茂则在茶室内翻找。
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他们迅速翻找,书架、矮几、一副挂在墙上的浮世绘......
最终在一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仿明式风格的柜发现异样。
他们蹲下身,指尖细细摸索着柜门的边缘和雕花处。
在触摸到一朵莲花花蕊时,他感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凸起。用力一按。
“咔。”
一声轻响,柜子侧面的一块木板悄然弹开,露出了一个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一份以蜡封口的牛皮纸文件袋。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日文、年月日。
圈圈叉叉的鬼画符一眼的文字符号又夹杂着中文字,虽然看不懂。
但藏得那么深!那就是了!
他迅速将文件抽出,塞入怀中特制的内袋。
“咕~咕~咕~”阿斌发出来约定好的撤退信号。
“啪——!”茶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只穿着衬衣和兜裆布的留着八字胡的日本男人,满面虬髯,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
他虽然醉了但力量奇大,一把攥住了阿茂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死死掐向卓叶宇的脖子,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日语咒骂。
阿斌从屋顶一跳,腾空一脚踢在八字胡的背部。
八字胡倒地,嘴里依旧骂骂咧咧,摇摇晃晃的起身,手中不知哪里拿到了手枪。
“砰!”
卓叶宇觉得左侧腰部像是被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砸中,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向后一个趔趄,重重撞在身后的纸糊移门上,木质框架发出痛苦的呻吟。剧痛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了他的神经末梢。
阿斌在八字胡身后一把掐住了他的虎口,手枪掉落。
手枪落地,阿茂把八字胡按倒在地哐哐打了几拳,拳拳在身体脆弱的生殖器官处。
阿茂眼中含泪,抓起卓叶宇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上,阿斌捡起地上那把手枪,警惕地持枪在前开路。
卓叶宇感觉每走一步都牵扯着腰部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
鲜血,一滴滴落下,在他们走过的路上,断断续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