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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不准放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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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应许再安的，只有一遍遍的回声以及呼啸而过的狂风！
1月的寒冬，他额头上冒出了汗珠，顺着脸部轮廓滑落下来。他的肩膀、后背紧绷着，全身僵住，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昏黄的手电筒往下照过来，什么也看不清，底下是黑漆漆的一片，是他们都不知道的深渊。
狂风呼呼拍打着山坡，拍到他脸上，像被刀子割过那样疼。
夜晚的温度骤然降低，冷风从胸口灌进全身，冷得瑟瑟发抖。来爬山前他们特地脱了毛衣，只剩下羽绒服和贴身打底，如果时间太长，谢烨很有可能会失温。
一想到谢烨有生命危险，许再安冒出了一身冷汗，止不住全身发抖。
他按住自己发抖的手，试图拨打电话，但是电话始终无法拨出去，反复试了好几次，结果都是一样。
“操！”他捏紧手机，无力捶着自己的大腿，身体的痛感不断刺激他大脑的神经，缓了一会，他才冷静下来。
时间已经3分钟过去了，他回头看向下山的路，如果下山找救援，起码需要2个小时才能下去，找到救援过来，起码又得花3个小时。
前后加起来，需要5个小时，这5个小时里，谢烨不知道会经历什么，而且现在不知道谢烨到底在哪里。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留谢烨独自在情况不明的条件下呆5个小时，很危险。
他站在路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打着手机的光往下照过去，观察周围的路况。
这边的山坡山然很陡峭，但是坡上稀稀疏疏长着一些树，只要扶着这些树慢慢往下走，应该是安全的。
许再安咽了一下口水，在心里默默做出决定。
下去前，他先发了一条信息给许静，万一突然有信号，信息就能传出去。紧接着，他打开谢烨的手机手电筒，放在路边，对着上山的方向照过去。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深吸一口气，照亮坡下的路，迈出一大步，一跃往下时，另一只手紧紧抓住旁边的树枝。
寒风中夹杂着他的喘息声，他停下来回头，看到已经离开路边一米远了，已经迈出第一步了，继续加油，他暗自打气。
“谢烨——”
他还是不死心，对着山坡下大喊谢烨的名字，回应他的，依然只有风声。
他继续观察向下的路况，朝着右下的方向跳过去。然而，在他松开抓住树枝的手时，他突然失去平衡，整个人重心不稳，瞬间像滑滑梯一样向下溜。
这一切来得猝不及防，没给许再安过多的思考时间，他几乎本能地用脚掌抓地，猛向前伸手，抓住旁边的另一棵树的树枝。
“嘭”的一声，他整个人由于惯性向前甩过去，后背猛地甩到树干上，猛烈的撞击痛得他忍不住低吟一声。
“呃！”
他拽紧树干，猛地向上一蹬，直到整个人稳稳靠在树干后，他才停了下来。
他的喘息声淹没在狂风中，刚才那些动静也全部消失，谢烨能不能听到他的声响？
“谢烨！”
他靠在树干上，打着手电筒照亮下方，没有人影，也没有回应，山坡上只有旁逸斜出的树干。他不敢想象谢烨滚下来时会磕碰到多少障碍物，此时独自呆在漆黑的山中，会有什么感受。
他必须得快点找到谢烨！
“谢烨——”他对着无尽的深渊喊，“你在哪里？听到的话扔石头。”
他还是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整座山空荡荡的，像只有他一人。他的心跳已经快到无法控制的程度了，他没有时间继续考虑别的，只能按照原来的计划继续往下。
然而越是往下，许再安就越是感到绝望，他几乎看不到坡的尽头，他已经离开路边一大段距离了，然而坡的尽头在哪里？谢烨的身影呢？
他气愤地一拳捶在树干上，手早就被冻僵，毫无知觉。
“谢烨，你到底在哪里？给个声音行不行？”他用尽全身力气来喊，平时的自己肯定想不到，自己竟然还有这么失态的一面。
可是在生命面前，所有的自尊骄傲都不值一提。万一……万一谢烨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他突然想起白天谢烨说跟家里谈好条件时，看向他的眼神那么炽热，然而那时的自己不敢给出承诺。
他突然很后悔，为什么连承诺都不敢给？他想告诉谢烨，他会努力处理家里的事，让谢烨再等一段时间，这次他不会逃避了。
“但是，谢烨你人呢？”许再安崩溃大喊，“我已经决定好了，你人呢？”
山谷中的回声传回来，在他耳边回荡着，萦绕了一圈，许再安绝望地蹲下来。回声消失后，风声停了下来，细微的敲击声传入耳中。
他惊觉抬头，看向四周。
这声音在空旷的山谷中十分违和，许再安着急地寻找声音来源，虽然没有人影，但是敲击声越来越急促。
“谢烨？”他起身，判断声音来源，最后锁定在右下方，他迈着小步子跨出去，大喊道，“谢烨是你吗？是的话就敲三下。”
果然原本急促的敲击声停了下来，一时间山上又变得无比寂静，只有偶尔刮起的风发出的呜呜声。
许再安咽了下口水，停在树干边上，心跳仿佛要离家出走一样猛烈。
忽然，那边传来三下敲击声，叩……叩……叩……很漫长，又很猛烈。许再安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抓着树枝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过去。
“谢烨？”
他一边大喊，一边跑过去，每一次都有三下敲击声在回应着他，他的心被循环往复的敲击声填满了，整个世界都踏实起来。
终于来到声音发出的地方，然而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许再安才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他紧张地观望四周，才发现这里竟然有一个被树枝挡住的大坑。
“谢烨，你在里面吗？”他对着大坑大喊。
“嗯……”
尽管声音很微弱，他还是听到了回应，他瘫坐在地上，全身无力，眼角边不知何时溢出了温热的液体。
叩……叩……叩
坑底传来的敲击声清晰传入耳里，再次拉回许再安的思绪。他扒开树枝，照亮大坑，果然看到熟悉的身影。
谢烨嘴角微微上扬，他专注看着许再安，笑着说：“你终于来了。”
“嗯，我来了，你怎么样？”许再安扒在坑口问，这个坑至少两米深，以谢烨的能力，努力一下应该可以爬出来，然而他始终坐在那里，估计受伤了。
“腿，好像骨折了。”谢烨捂着腿，眉头微蹙。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许再安问。
“……身上很痛。”谢烨说话时，声音都在发颤。
许再安心里像被揪了一下，然而他不能慌乱，谢烨还等着他救援，他平复一下心情，问：“现在可以动吗？”
谢烨活动一下四肢，说：“勉强可以。”
许再安扫视一圈四周，目光停留在树上的藤曼，他思索几秒，对着谢烨喊：“你等一下。”
说着他就跑过去把藤曼拽下来，藤曼粗糙枝叶划伤了掌心，手心里传来一阵刺痛，许再安咬咬牙，用力往下拽。
拽到足够的长度后，他拖着藤曼来到坑边，把藤曼甩到坑底，大喊：“你扯住藤曼，我拉你上来。”
“好。”
谢烨气若游丝地回应，他摸了一下受伤的腿，勉强站起来。
许再安把手机放到旁边，一脚伸长蹬着树根，两只手紧紧抓住藤曼，这样的姿势，他看不到坑底的情况。
直到藤曼突然绷紧，隔着藤曼，他感受到另一端的重量，他猜测此时谢烨已经抓住藤曼了。
“谢烨，准备好了吗？”
“嗯。”
谢烨的回答非常简短，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双手上。许再安用尽全身力气，绷紧大腿来借力，将藤曼甩过肩膀，双手用力往上扯。
“呃——”许再安闭着双眼，低着头发力。
“许再安……”
忽然听到谢烨的声音，他抬头一看，发现谢烨已经冒出了一个头了，谢烨一只手扒在坑边，许再安连忙冲上去，抓起谢烨的双手往上拉。
谢烨使不上力气，全部重量都压在许再安身上，许再安刚从路边下来，找不到人时无故发泄了一通，现在也快没力气了。他双脚不受控制地发抖，心里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就能把谢烨拖出来了。
他闭上双眼，用力一扯，谢烨果然啪的一声被拖出来，但是许再安全身失去了力气，他脚下一松，整个人天旋地转，竟然不受控制地往坡下滑下去。
“啊——”
许再安惊呼声响起的同时，谢烨回头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腕，然而山体的斜坡并没有让许再安因此得救，反而将谢烨同时往下拖。
“呃……”谢烨闷哼一声，忍着全身的剧痛，一把抓住旁边的树干。骤然间用力，他受伤的腿传来钻心的痛，他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谢烨！”许再安的惊呼声拉回了谢烨的理智，他往上看，谢烨在阴影处，尽管看不清谢烨脸上的表情，但是可以发现谢烨额头上滑下来的汗珠。
谢烨喘着大气，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回应许再安。
许再安扫了一眼周围，看到他旁边两米外的地方有一株延伸出来的树枝。他咽了一下口水，努力平复心情，抬头对谢烨说：“等会你放开我，我冲到旁边抓住那边的树。”
谢烨努力睁开双眼，看了一下旁边，了然点头。
他们此时都体力不止，僵持下去两人都会掉下去，现在只能借助外力了。谢烨忍受着身体传来的疼痛，说：“我牵着你，万一你跑不过去，我还能救你。”
谢烨说话时抬起头，许再安明显看到谢烨苍白的脸色，谢烨快要坚持不下来了。
“不用，我一定可以的，你别忘了，这是我的地盘，我从小在这里长大的。”许再安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谢烨却摇头，哪怕自己受了重伤，体力不济，他也不愿意让许再安冒险，他坚持自己的想法，说：“放心吧，我还可以，你抓紧时间过去。”
许再安拗不过谢烨，也不能强行挣脱他，万一谢烨被他扯下来就麻烦了，他只好点点头。他看着那边的树枝，心跳像打鼓一样回响在他耳边，他必须得一次成功，否则会连累谢烨。
他在脑海里构建着跑过去的路线，以及怎样减少对谢烨的影响。
谢烨的额头直冒冷汗，他抓住许再安的手已经不受控制地发抖了。
“谢烨，”许再安忽然喊了一声，“你等我。”
“……嗯。”谢烨艰难地回应。
“我是说，你和家里坦白那事，等我。”
谢烨忽然抬头，满眼不可思议，随后他嘴角微微上扬，轻轻点头。
“我要准备去了。”
“好。”
许再安深吸一口气，他伸长另一只手，脚掌抓地借力，用力往旁边跃过去，轻轻抽出谢烨的手掌。
“许再安！”谢烨有些慌乱，他没有想到许再安竟然在他放松的时候挣脱了他。
许再安没有说话，伸长双手，往前一跃，整个人抓住了树枝，又被树枝轻轻晃动着。
谢烨心有余悸看着许再安的方向，心慌的感觉此时竟然超过身体的疼痛，他看到许再安稳稳挂在树上，才松了一口气，坐在地上。
许再安被树枝荡出去一圈后，他伸长双腿踩在地面上，泥土被他踩出漫天的灰尘，他整个人才慢慢站稳了身体，随后一个用力，扑到树干那边，抱紧树干。
空荡的山坡上，霎时间只剩下他们的喘息声。
许再安抱紧树干一跃向上，坐到土坡上，他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谢烨，谢烨正好也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昏暗的光影里交汇到一起。
“你这人，下次绝对不能放开我的手，知道吗？”谢烨捂着受伤的腿，声音因为受伤而显得更为沙哑低沉。
许再安注意到谢烨始终紧皱的眉头，他重重承诺着：“嗯，绝对不会再放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