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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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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行驶中请抓好扶手，前方到站A大校区，请下车的乘客带好物品准备下车......”
林屿缓缓睁开眼睛，迷茫了一瞬，站起身走到下车口，等待公交车到达站牌。昨晚到凌晨一点才画完稿，差一点忘记今天是新生开学报到的日子，随手拿起一片面包片就往外冲，身后是爸妈关切的唠叨声······
九月的A大，空气里弥漫着桂花香和新生特有的、躁动不安的活力。
林屿站在熙熙攘攘的报到处门口，微微蹙着眉。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身形清瘦挺拔。尽管神情里有几分初来乍到的疏离，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的好奇与期待，却藏不住属于十八岁的鲜活。
“阿屿！发什么呆呢！我们的宿舍在兰园3栋，走啦！”
一个充满元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随即肩膀被人熟稔地一拍。林屿回头，对上姜小野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脸。缘分妙不可言，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不仅考上了同一所大学，还分到了同一间宿舍。
“知道了。”林屿唇角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那份清冷感瞬间被冲淡，流露出些许少年人的腼腆，“你东西都拿完了？”
“搞定！走走走，去看看我们未来四年的’狗窝‘！”姜小野一手拖着自个儿的行李箱，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帮林屿拎起一个画板包，风风火火地就往里冲。
林屿学的是视觉传达设计，而姜小野则在隔壁的数字媒体专业。收拾完东西后，姜小野瘫在椅子上大呼小叫，林屿则安静地整理着他的画具，将一支支削好的铅笔整齐排列，动作细致而专注。
“诶，阿屿，听说没？”姜小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双眼放光，“经济学院那边有个超级大神，叫陆辰逸！据说长得绝了，成绩更绝，是咱们这届的高考神话！”
“哦。”林屿应了一声，并没太往心里去。他此刻更关心的，是窗外那棵姿态奇特的古树，光影落在上面，很适合入画。
————
几天后的新生讲座，设计学院和经济学院被安排在同一间大阶梯教室。去得晚了，教室里人头攒动，姜小野眼疾手快地拉着林屿在后排找到了两个空位。
“喏，快看！”姜小野用胳膊肘使劲捅了捅林屿，压低声音，激动地指向讲台方向，“那个！就是陆辰逸！”
林屿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讲台上，一个身形颀长的男生正在调试麦克风。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窗外的光线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晰利落的下颌线。他的鼻梁很高，唇线抿着，显得有些薄情。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黑得像墨，正冷静地扫视着台下，带着一种与周围喧闹格格不入的疏离与一种近乎傲慢的平静。
“下面有请新生代表，经济学院的陆辰逸同学发言。”
他走到话筒前，甚至没有拿稿子。
“各位老师，同学，下午好。今天我发言的题目是《理性选择与效率人生》。”
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低沉，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像初春融化的雪水，清冽地流过心间。
林屿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吸引了过去。
陆辰逸的发言逻辑极其严密，他阐述着如何在信息不对称的环境中做出最优决策，如何用成本收益模型来规划时间，甚至将艺术创作也归类为一种“投入产出效率低下”的非理性行为。
“......感性，是效率最大的敌人。它带来的决策偏差，往往需要付出高昂的成本来修正。”
这些话，像一根根细小的针，轻轻扎在林屿的心上。他所热爱并视若生命的艺术，在对方的价值体系里，竟然是一种需要被修正的“偏差”？
他应该感到反感和排斥的。
可是很奇怪，他看着台上那个沐浴在灯光下，冷静、强大、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男人，心里涌起的却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巨大的好奇。
这个人，他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那片被绝对理性统治的冰原之下，会不会，也藏着不为人知的脆弱与温柔？
我想知道。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遏制。
鬼使神差地，林屿翻开了随身的速写本。铅笔在纸面上发出沙沙的轻响，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凭借着瞬间捕捉到的神韵，快速勾勒起来。
线条流畅地延伸，讲台上那个清冷孤傲的身影逐渐在纸面上浮现。他画了他微蹙的眉峰，画了他紧抿的薄唇，画了他握着话筒的、骨节分明的手。林屿尤其用心地刻画了那双眼睛，他试图在那片绝对的理性之中，加入一丝自己臆想的、可能存在的温度。
“哇靠！林屿你画得也太像了吧！”姜小野凑过来看了一眼，低声惊呼，“特别是这眼神，绝了！”
林屿没有回应，他只是看着画纸上的人像，心脏后知后觉地、剧烈地跳动起来。
讲座结束时，人群如潮水般向外涌去。陆辰逸从讲台上下来，径直朝后方出口走来，恰好要经过林屿他们这一排。
林屿心跳得更快了。
就在陆辰逸即将与他擦肩而过时，仿佛命运推动，林屿因为起身的拥挤，手肘不小心碰倒了立在桌角的速写本。
“啪”的一声轻响，速写本掉在地上，摊开的那一页，正是那张墨迹未干的陆辰逸肖像。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陆辰逸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垂眸，目光落在那张画上，停留了足足三秒。
然后，他抬起眼眸，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第一次，毫无阻碍地、精准地看向了林屿。
没有赞许，没有疑问，甚至没有一丝波澜。那眼神更像是在审视一个......不同维度的生物。
林屿屏住了呼吸，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只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下一秒，陆辰逸什么也没说，收回目光，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绕过地上的速写本，步履从容地离开了。
姜小野赶紧帮林屿把本子捡起来，心有余悸：“吓死我了，他刚才的眼神好冷啊......"
林屿接过速写本，指尖轻轻拂过画纸上那双被他赋予了温度的眼睛，再抬头望向那个消失在门口的、冷漠又决绝的背影。
心底某种沉睡的东西被悄然唤醒，不是愤怒，不是委屈，而是一种近乎执拗的探索欲。
他轻声自语，像是在对自己宣告：
”陆辰逸，我们走着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