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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妈妈的脸 ...

  •     “楚斯年?”

      “嗯?”

      楚斯年回神,回答他的问题,“说来说去,你不就是还想要个补偿。”

      陈驰脸色一沉,语气森森,“你说的对,那就赔我下一顿吧。”

      “不行,你不是缺钱吗?物质补偿要不要?”

      “我不接受。”

      “你一定得占用我个人时间?”

      “怎么?你的时间多么金贵,能分给喻时分给宁子澄,唯独给不了我。”

      楚斯年觉得他实在胡搅蛮缠了,一对视就发现陈驰一直在看自己。

      他的眼睛比常人要黑,眼白分明,专注看人时往往有种一针见血的遁形感,往日压迫被他收敛。

      楚斯年避开视线,“你为什么非要揪着一顿饭?”

      陈驰盯着他说:“我只要一顿饭,不行吗?”

      拒绝的话在脑子里滚了几遍。

      陈驰的条件开得很好,很廉价。

      一顿饭而已,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答应一顿饭对此刻的楚斯年来说这么难?

      楚斯年与太多厌恶的人虚以委蛇,为什么偏偏一个陈驰他容不下?

      他不知道,也不想再与陈驰纠结。

      楚斯年闭上眼,答应了。

      —

      回到公寓时楚斯年去收拾匆忙搁置一旁的仪器,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够聪明。

      想不通是一件很难受的事,像一道未愈合的抓痕,时不时会瘙痒,会疼,等着你去挠一挠。

      楚斯年干脆不再思考,去宿舍住了几天,跟宁子澄他们插科打诨,日子过得平静又热闹。

      没几天,他再次递交的校外住宿申请通过了,当楚斯年从教师办公室走出来时,不禁感叹,还是走后门最管用。

      他刚回宿舍拧开门,一声爆响在面前炸起,他下意识闭眼,有轻飘飘的东西落他头上,脸上,是彩带。

      他睁眼,是宁子澄笑嘻嘻凑上来的脸:“恭喜我们小楚少爷成功申请到校外住宿,开不开心呀?”

      梁通搬来椅子放在他面前,“恭喜恭喜!快坐快坐,共迎大哥回归!”

      周禚在吹彩带小喇叭,一时间,好不热闹。

      如果忽略外面的叫骂的话——

      “我操,你们是疯了吗?大白天的搞什么!”

      “要搞庆祝出校搞,在这吵什么!”

      “一群神经病吧!”

      楚斯年拂开头上的彩带,“再开会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害,被骂的还少吗?”宁子澄冲他挤挤眼,把他推到椅子上关上门。

      宁子澄叉着腰清咳两声,“从今天起,你就算再也不住了也不能忘记我们407的兄弟!”

      “对!”

      “对。”

      宁子澄喊:“我们口号叫什么!”

      “师徒四人行,富贵永不忘!”

      “师徒四人行,富贵永不忘。”

      宁子澄瞅瞅坐着的人,“说啊!”

      “师徒四人行,富贵永不忘。”

      宁子澄点头表示满意,“今天我都计划好了,去你家玩去。”

      楚斯年眨眨眼,“我同意了吗?”

      梁通恳切地望向他,“哥!我同意了!”

      等收拾好混乱的宿舍,楚斯年拗不过三个大腿,也为表明不会过好日子就忘了他们的决心,带着三人去自己家里玩。

      这三人一进公寓就不得了了,跟关笼子憋坏的乐乐一样,一出来就疯了。

      这间冷清的公寓,就这样热腾腾闹起来,驱散了冬日的寒。

      楚斯年顺便将黄叔叫来做顿晚饭,几人则窝在客厅打手游。

      “诶诶诶,我后面有个人我后面有个人!”

      “知道了知道了别叫!我来了!”

      “诶呀我操,他拿的是ak我半管血没了!”

      “叫你跳军事基地,啊啊啊楚斯年你人呢?”

      楚斯年正皱着眉,满地找枪,听见这话忙端着手枪过去支援,人机般矫健的走姿,人机般英勇的面孔。

      直到他看到敌人和满地乱爬的队友,很有气场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扫射,充耳不闻队友撕心裂肺的喊叫“扶我啊,扶我啊!”,差点晃瞎敌人的眼睛。

      敌人也一动不动,看着子弹一下下射在脆弱的三级甲上,忍不住开了全部麦:“兄弟,你侮辱谁呢?”

      楚斯年边疑惑声音从哪来,边快速点着屏幕,“你们谁说话了?”

      “靠啊,你对面那个人。”

      楚斯年抬头,见自己对面是宁子澄说:“这不是你的声音啊?”

      宁子澄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笑,指着屏幕说,“妈的!你手机里的对面啊!”

      话刚落,那敌人便一拳一拳捶死了楚斯年。

      “不玩了。”楚斯年说。

      宁子澄立马揪住他的衣服,“别生气嘛,我下一把带你吃鸡。”

      楚斯年冷血无情,“不玩。”

      “别啊,一起嘛~”宁子澄撞撞他的肩,“斯年哥哥好厉害!斯年哥哥最厉害!”

      梁通:“呕!”

      楚斯年笑着后退几步,“你是gay吗?”

      “我操!”宁子澄像碰到什么关键词,反射性地一下跳起来,掀翻上衣,漏出壮硕的身躯。

      他指着腹肌,“你管这叫gay?”他指着手臂,变换健美姿态,“你管这叫gay?”

      楚斯年一下闭上眼。

      梁通嫌弃的说,“你他妈这样更gay,哪个小女孩喜欢你这款,跟熊一样。”

      宁子澄听着最后一句话破防了,“你,你说什么?”

      “熊?!我今天不打服你!”

      宁子澄按着梁通的胳膊锤,梁通边防御边躲避,楚斯年默不作声远离了攻击圈,一旁的周禚就被梁通揪着后脖领,“你来啊,你来啊!”

      “我脖子要断了。”周禚呆呆说。

      黄叔端着一盘盘菜过来,楚斯年说辛苦了便招呼他们过来吃饭,“开饭,别闹了黄叔手艺很好。”

      几人立马歇了声,争先恐后的去餐桌边坐下,蠢蠢欲动。

      “黄叔先坐下吃吧。”他说着,顺势将筷子递给他。

      黄叔笑着点点头,率先动了筷子,其余几人才跟着夹菜。

      “好好吃!真的不赖!”宁子澄眼睛都亮了。

      梁通连话都不想说,扒饭扒的飞起。

      周禚也吃开心了,“比饭店做得还好吃!”

      楚斯年看向黄叔,“都在夸您呢。”

      黄叔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先生小时候总是不爱吃饭,我就使出浑身解数精进厨艺,后来做饭就好吃了。”

      “你这毛病真不好,你要是健身了饮食限制得就更狠了。”

      梁通好不容易咽下饭,“怪不得哥这么瘦,感觉我一拳能抡倒。”

      这话楚斯年倒不乐意听了,“没这么夸张,好歹是名正常成年人,多少有些力气。”

      “此话差矣。”宁子澄插进来说:“你没见过他顶着雷暴守行星的时候,那叫一个危险惨烈,那风刮得呀,打在脸上跟刀子似的,我窝在帐篷里都快冷崩溃了,他还红着一张脸,穿着防护服守在外面,真的是惊险,我都怕雷降下来劈死他。”

      楚斯年嗤笑,“没这么夸张。”

      不过,他每次去观测行星都跟历劫差不多,无论是寒冷、极热、雪暴,他都得守在原地静观星态。

      有时碰上条件好点的地方就舒服些过,碰上条件不好的就凑合些过,他幼时的一身骄纵气都被磨没了。

      “有的天文学者锁研究室,有的天文学者全球跑啊!”梁通不禁感叹。

      “我们这些学计算机也没好哪去,我感觉我都快得颈椎病了。”宁子澄挠挠头说。

      “我快你一步已经去医院检查过了,医生说没啥问题,就是我的眼睛近视了。”梁通夹菜放碗里,“我在医院还碰见熟人了。”

      “谁啊?”

      梁通神秘兮兮看他,“猜猜,你也认识。”

      “陈驰吗?”

      楚斯年夹菜的手微微顿了下。

      “不是他,是赵杰超!”

      宁子澄忽然抬眼看他,眼神飘了几下,“你没逗我吧?”

      “是他!”

      宁子澄说:“你看错了吧?”

      梁通擦了擦嘴,“也是来看颈椎的,不过好像他有点严重,手里拿着光片一脸愁容。”

      宁子澄说:“那看来他还挺努力的,也不知道他现在还有没有想着报复陈驰了。”

      梁通说:“应该不会吧,国赛早结束了,闹也闹过吵也吵过,还有什么好争的呢?”

      饭后,宁子澄又揪着他们打了好几把游戏,最后是周禚说,“我们要晚归了。”

      宁子澄和梁通才惊坐起,拿着手机就往外冲,“妈的这些该死的领导,让晚归查这么严!一逮到就全校通报,五十张脸皮都不够丢的!”

      楚斯年跟着出去送他们,“行了吧你,我让黄叔开快点送你们回学校,肯定能赶上的。”

      “再见啊再见啊!”

      “先生早点睡。”

      楚斯年点着头,目送着他们下了电梯,闹哄哄的声音便逐渐消失殆尽。

      楚斯年笑意渐淡,回身关门,将冷清锁在门外。

      他看着刚收拾整洁的屋子,从冰箱里拿出了瓶白兰地。

      楚斯年前段时间忙,没有时间碰酒,这几天闲下来都差点忘了喝酒这件事。

      人还是忙些好。

      楚斯年一手拿酒一手打电话,“讯光归到我们旗下可以着手准备了,慢慢切断楚庄与外界的合作,做得隐秘点他不会发现。”

      “好的先生,”

      “等内部问题爆发,就做好防御放消息吧。”楚斯年一一说了几个重要的点,助理便立即着手去办。

      挂电话后,楚斯年翘起眉眼,灌了近半酒。

      浓郁的果香混合香草入喉,他无端感到极大的愉悦与轻松。

      或许他才是天生坏种,竟早早做好打算让亲生父亲下狱。

      楚斯年心里很畅快,一想到楚庄即将面临的风波他就高兴,高兴得想从楼上一跃而下再飞上天逛几圈,问问上帝自己到底有没有做错。

      想着,他又有些无端空虚。

      他仰靠在柔软的椅子上,靠垫轻轻裹挟着,像陷入一场棉花幻梦,梦里有青草味的空气,水果味的白云。

      客厅暗淡的光线轻抚在他缱绻的眉眼,冬风自窗外飘来揉乱了他的发,楚斯年微微蹙眉,往后一仰,摔倒在沙发上。

      椅子落地发出清响,他透过朦朦胧胧阂起的眼睛,看见了光线的源头。

      迷迷糊糊间,他听见有人叫他。

      说斯年斯年,不要害怕。

      说斯年斯年,慢慢长大。

      说斯年斯年,他闭上眼,灵魂随冬风追溯到多年之前,那风华正茂的,钟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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