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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别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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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斯年瞬间脸色一黑,耳根微妙红起,“你干什么不穿衣服!”说完便把衣服甩向他。
陈驰接过,“衣服脏。”
楚斯年背对着他,“这也不是你不穿衣服的理由。”
陈驰居高临下盯着他微红的耳尖说:“你不好意思?为什么?你对男生躯体有反应?”
楚斯年一下转过来,脸冷了点,“我不喜欢你。”
“我知道。”
楚斯年抿起唇,“我对男的没兴趣。”
“那女生呢?”陈驰低头凑近他。
楚斯年撇开头,“没感觉。”
他关上衣帽间的门:“洗完就回你家。”
陈驰看着紧闭的门,转身去浴室,声音不大不小说了句,“干完活就赶人吗?”
楚斯年在另一边握着门把手,他无意中用力握得掌心伤口有点痛。
这痛迷迷糊糊唤回了他飘散的理智。
他为什么要和陈驰一起回家?
他和陈驰现在算是朋友吗?
告过白的人可以当朋友吗?
楚斯年朋友众多,告过白的实在不少,男的女的都变成不值一提的人生纹理。
他对这事习以为常,正常到仿佛吃饭一样天经地义。
可他从来没想过能不能当朋友这个问题,他不是小孩子,人生一定得非黑即白。
但陈驰,喜欢…他?
他住院时,关于这事思考得太多。
陈驰喜欢他,喜欢的一塌糊涂,无可辩驳。
可他呢?
楚斯年松开手,猛然涌现楚庄书房那一幕,他喉咙顿时一阵发痛。
他抑制住心头跳动,咬着牙给自己找了套睡衣,走去沙发继续写论文。
楚斯年独居已久,鲜少有人留住,大部分房子只有一个浴室。
浴室不断传来断断续续的水流声,时不时打散楚斯年撰写的思绪,他指尖顿在键盘上许久,忽然关上电脑,恶狠狠看向浴室。
真吵,以前喻时在这洗澡都没这么吵。
水也开得太大了!
楚斯年闷闷不乐地抱着衣服,收腿缩靠在沙发上。
洗完澡就让他走。
嗯,洗完就滚。
外面会不会太冷,会不会太晚了?
不会的,他皮糙肉厚。
可是他给我打扫了一下午房子,晚上就赶出去不太好。
那又怎样,我坏又怎么了。
那他会不会太可怜?
管我什么事?
怎么还没出来,洗个澡怎么这么慢。
楚斯年心不在焉地玩手机时,浴室水声终于停了。
楚斯年听声判断脚步离开浴室了,他才抱着睡衣目不斜视绕道走去。
那身影躲避的太明显,陈驰大步跨去拦在他跟前,“伤还没好,你不能洗。”
楚斯年平视着他突出的喉结,微一侧眼,鼻腔闯入他熟悉的冷香。
是他自己的味道,现在完完全全沾染到陈驰身上,他抿着唇说:“结痂了,不碍事。”
陈驰前进半步,楚斯年就后退一步。
他抬头脸色不善地看向陈驰,视线掠过湿淋淋眉,落在那双阴湿冷峻的眼,黑色的瞳孔静默盯着,有种蛇的束缚感。
他还没出声,陈驰就抽走他怀中衣服,“冬天了,一天不洗没什么。”
楚斯年笑看着他,“我从医院回来能不洗吗?”
陈驰眉微微下压,那双眼锐利起来,“我帮你。”
楚斯年冷嗤了声,“有病赶紧回家治,别挡我路。”
陈驰眉压得更低,“护工可以,我不行?”
楚斯年眼见着他似乎真的不解的样子,真想掰开脑袋看看他在想什么,“我要洗澡睡觉了。”
陈驰看楚斯年没有妥协的意思,直接一手抓住他两只腕,半揽半抱将人送进主卧。
楚斯年不敢置信地睁大眼,脚步踉跄着,“陈驰,你给我放开。”
陈驰两三下把他带到房间,长腿一踹关上门,小心地将楚斯年按床上,“别动了。”
楚斯年立马气红了脸,不敢置信自己被双手反剪地按在床上。
身上触感太奇怪,他脖颈绯红一片,费劲地转过头看陈驰,“你给我放开!”
陈驰没听,一边制着他的手一边给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侧按在床。
他皱着眉,微微仰头,一腿抵着他双膝,一手按着他腕,“别闹。”
楚斯年怔了一秒,埋过头不理他。
陈驰松了点力,依然严肃着脸,按揉他握红的手腕,“生气也不能洗。”
楚斯年感觉手腕上的桎梏没了,他没再挣扎,腕上被揉捏的触感很舒服,他声音闷闷地说:“你给我滚出去。”
陈驰心尖一颤,立马俯下身拨开他额前的发,顺着弧度将埋进被子的脸拨回来。
楚斯年眼睛有点红,脸上神色却是冷的,很漂亮,很…可爱。
陈驰轻轻用指尖碾了下他的眼尾,“哭什么?”
楚斯年瞪着他,“你才哭了。”
陈驰盯着他眼中情绪起起伏伏,夜海翻腾着滚来滚去。
良久,他声音变得很沉,“就这么想洗?”
楚斯年再度埋头。
陈驰贴近他耳朵,看着一圈小小的绒毛,落红的耳尖,舔了圈后齿,耐住性子问:“怎么不开心?”
楚斯年又躲远了,这下耳朵都藏进去了。
陈驰还在摩挲着他的手腕,“是不是弄疼你了,不开心?”
楚斯年漏出半只眼睛来看他,弧度天然带着弯度,尾部微翘。
他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平静而安稳,“陈驰。”
他认真地叫他名字,平仄清晰,语调稍低,“我讨厌你。”
陈驰眼睛动了两下,目光幅度不大地上下扫动凑近着他,“怎么才能不讨厌我?”
楚斯年没出声,慢慢挪动身体半撑着坐起。
两人距离拉远,双腿却挨在一起。
楚斯年用膝盖撞了撞他,“我不洗了,你出去。”
陈驰没动,过了会才看着他站起身,留下一句“早点睡”便带上门走出去。
楚斯年泄了劲,仰倒在床上,望着白如雪般的天花板,眨了眨眼。
他眼角和手腕还残留着温度,微烫,带起细微的依赖。
夜似乎没那么黑了,冬日夜晚出现小片繁星,一闪一闪地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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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安下了两天两夜的雪,整个城市陷入安静的沉眠,大街小巷弥漫岑寂的雪气,钢铁森林在肃穆中屹立,城市植被彻底枯竭。
楚斯年穿着剪裁典雅的大衣,单肩背着纯白书包向天文学院走去。
他脸冻红了,呼出的气息带起暖气,抓着背包的指尖红一片。
陈驰几步赶上他,边走边说:“围巾带上。”
楚斯年利落拒绝,“不要,不带。”
陈驰还在跟着,二话不说把围巾手套塞他怀里,“你带着,我回去上课。”
楚斯年只好停下脚步,抱着那堆东西说:“你今天不要跟我回家了。”
陈驰说:“可以。”
楚斯年眉一挑,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很好心情地拍他的肩,“你放心,我不会忘记你的,我回头去酒柜拿瓶最好的犒劳你。”
陈驰唇角微微一动,“原来我比你最好的酒重要。”
别说了,其实他有点心疼,毕竟以后可没钱到处收集好酒了。
他忍着痛楚,大方地笑笑说:“当然,你是我的恩人。”
陈驰嗯了声,“上完课我送你回家。”
楚斯年没有拒绝,“行,我先走了。”
他一路走没回头,假装没察觉盯着他后颈的那道不可忽视的灼热视线。
楚斯年卡着铃声进教室,宽敞的教室里坐着青春洋溢的学生,他脚步放慢了点,忽然冒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呼出一口气,笑着搜寻孔博的脸。
孔博在中排坐着,看向他的眼神有点错愕。
楚斯年走去坐他旁边,“想我了没?”
孔博上上下下打量他,“你出院不和我们说,宁子澄他们这么担心你。”
“跟喻时说了,宁子澄要是知道我出院,就他那性子不得办个康复宴。”楚斯年翻开书,阳光投落在一侧书面。
“你说得对,你伤好得怎么样了?”
“结痂了,过不了几天就好。”
“陈驰把你照顾得真好。”
“哈?”楚斯年动动唇要反驳,转念一想他说的确实没错。
“没话讲了吧,之前黄叔怎么盯都没能阻止你喝进医院,现在陈驰一来终于有人能看着你,真是一物降一物。”孔博神情还有些感慨,看得楚斯年无语。
“怎么就不是我降他了?”
“你这也要比,不愧针锋相对这么多年。”
楚斯年被逗笑了,捂着脸遮掩笑声,看了看黑板上一本正经讲课的教授,“这么一想你还真是一路看我们打过来的。”
“唉,那年生日宴上…”孔博话一止,看见楚斯年微敛的笑意说,“抱歉。”
楚斯年心沉下来,若无其事说:“道什么歉啊,都过去了。”他弯起的眼睛静静瞧着孔博,“我爸都坐牢了,我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这是他们出事后第一次谈这事,孔博转过头看着课本,“说实话,我很高兴。”
“也真心希望你放下了,现在能有人看着你是好事,我从前会时不时担心你想不开,毕竟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到底是什么性格我比谁都清楚。”
孔博打开笔帽,侧眼看他,“陈驰喜欢你,我看出来了。”
“他跟你一样倔,咬定人不松口,你们呆一块我还真挺放心的。”
楚斯年垂眼笑笑,“我对感情没期待,你的希望落空了。”
孔博未言,他看见细碎光线淋在他侧脸,仍不减冷清。
“以前的观点没法衡量现在,毕竟你说,一切都过去了。”
孔博剔透的目光自镜片投去,反射出些许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