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十字街魔术师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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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6日，夜，雨。
雨水像是要把整座城市灌满，无情地冲刷着玻璃。刑侦支队办公室的灯光惨白，映照着沈时下巴上新冒出的青色胡茬，以及他眼底那片化不开的阴郁。
桌上摊着的是“十字街魔术师”案的现场照片——第三名受害者。死者姿态安详，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仪式感，与胸口那个被精准剖开的、宛如魔术戏法般的创口形成骇人对比。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没有搏斗挣扎，没有财物损失，更没有留下任何有效的指纹或DNA。干净得像一场表演，一场专门演给警方看的、赤裸裸的嘲讽。
“头儿，”乔振宇推门进来，带进一股雨水的潮气和寒意，他脸上写满了疲惫与困惑，“外面有个人……说是来提供线索，还点名要见你。”
沈时头也没抬，指尖的烟灰簌簌落下。“记者还是想出名想疯了的神经病？”他的声音因过度吸烟和缺乏睡眠而沙哑。
“都不像。”乔振宇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他说……他知道下一个受害者是谁。”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秒。只有窗外的雨声，哗啦啦，像是为这座城市奏响的安魂曲。
沈时终于抬起头，那双锐利的眼睛穿过烟雾，看向乔振宇。几秒后，他按熄了烟头，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带路。”
审讯室的灯光永远是冰冷的，惨白地打在人的脸上，能照出最细微的表情变化。坐在那里的年轻人闻声抬起头。
他很年轻，看上去和沈时年纪相仿，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穿着一件卡其色的薄风衣，出人意料地整洁，仿佛这场足以淋透任何人的暴雨特意避开了他。
他的脸清秀甚至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沈时对上那双眼睛的瞬间，心里微微一凛。它们像某种温顺又危险的野生动物，平静之下，藏着深不见底的漩涡。
“你好啊，沈警官。”
年轻人笑了笑，语气自然地像在和老朋友打招呼。他的双手十指交叉，随意地放在桌面上，姿态放松得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沈时没应声，只是“啪”地一声将手里的档案夹摔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这是他的惯用伎俩，先用气势压垮对方。
“你是谁？”他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身体前倾，形成一种压迫的姿势。
“齐余。”
年轻人，齐余，清晰地吐出两个字，他的笑容未减，“一个侦探罢了。沈警官正因为‘十字街魔术师’的案子苦恼，不是吗？要不然，我们合作吧。”
他的话语直接得近乎无礼，精准地戳中了沈时此刻最痛的神经。
“合作？”沈时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身体逼得更近，目光如鹰隼般锁定齐余，“我凭什么听你的？一个来历不明，在命案发生时突然出现，自称‘侦探’的人？”
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较量。
齐余迎着他审视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或慌乱，反而那笑意更深了些，像是早已预料到他的反应。他轻轻推过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动作优雅从容。
“你会来找我的。”他的语气笃定，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预言感，“明天下午三点，城南光华路，那座废弃的图书馆。带上你的人，或许……还能救下第四个。”
沈时的目光死死钉在齐余脸上，试图从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戏谑、慌张，或者阴谋得逞的得意。但没有，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坦然的深邃。
他猛地伸手，抓过那张纸条。触手是普通打印纸的质感。他展开，上面只有一行打印体的字：10月7日，15:00，城南光华路废弃图书馆。
地点、时间，精确无误。
沈时的心猛地往下一沉。这个地点，从未向媒体公布过，甚至专案组内部，也才在下午的会议上初步将其列为需要排查的、几个可能的关联地点之一。
他是怎么知道的？
沈时“嚯”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齐余，一字一顿地说：“在事情弄清楚之前，你哪儿也不准去。”
齐余只是微微后靠，重新将双手交叠，仿佛这里不是审讯室，而是他的私人书房。“当然，”他微笑道，“我很乐意配合沈警官的工作。不过，时间不等人。”
他的从容，让沈时感到一种事情脱离掌控的烦躁。
安排好人员看守后，沈时快步走回办公室。乔振宇紧跟在他身后，关上门，迫不及待地开口：“头儿，这人……”
“查！”沈时打断他，声音冷硬，“我要知道他的一切！姓名，年龄，户籍，教育背景，工作经历，家庭成员，甚至他养过几条狗！所有能查到的，全部给我挖出来！”
“是！”乔振宇立刻应下，但脸上仍有疑虑，“那……他说的废弃图书馆……”
沈时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城市霓虹。雨点密集地敲打着玻璃，像是无数只手指在催促。
理智告诉他，这个齐余的出现太过巧合，太过诡异，极有可能就是凶手本人，或者至少是同谋，前来挑衅、误导，甚至享受将警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快感。
但那个纸条，那个精准的时间和地点……万一是真的呢？万一真的有一条人命，悬于一线？
他赌不起。警察的职责，让他无法放过任何一丝可能性，哪怕那可能性来自于一个最可疑的对象。
“通知技侦和行动队，立刻秘密部署。”沈时转过身，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锐利，“明天下午两点前，完成对废弃图书馆及周边区域的隐蔽封锁和监控。所有人员，便装，不得打草惊蛇。”
“明白！”乔振宇神情一肃，转身就要去安排。
“等等。”沈时叫住他，补充道，“对齐余的审查，同步进行。我要在明天下午三点之前，看到关于他的初步报告。”
乔振宇离开后，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寂静。沈时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那张纸条，反复看着上面的字迹。
普通打印机，随处可见的A4纸。没有任何特征。
“齐余……”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咀嚼一个谜题。
一个自称侦探的陌生人，在第三起命案发生后，精准地预言了第四起可能发生的地点。他是在引导警方，还是在布置一个更大的陷阱？
沈时闭上眼，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个巨大的迷宫入口，而齐余，就是那个手持线团，在黑暗中对他微笑的人。
他不知道该不该接过那个线团。
但他知道，从齐余说出“下一个受害者”开始，这场游戏，就已经开始了。
而他现在，唯一的优势或许是——他清楚地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合作者”，绝非善类。
雨，还在下。仿佛要洗净所有的痕迹，又仿佛在掩盖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十字街魔术师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