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十字街魔术师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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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在天亮前停了，只留下湿漉漉的街道和一片压抑的灰蒙。刑侦支队里却是一夜无眠。
对齐余的背景调查初步结果已经放在沈时桌上，薄薄一张纸，内容少得令人心惊。
齐余，24岁，户籍所在地为本市。父母于其幼年时因意外去世，由祖母抚养长大，祖母于三年前病故。无固定职业记录，无犯罪记录，无银行大额流水，无出入境记录。名下无房产车辆。最近一次可查记录，是一周前入住一家廉价连锁酒店的身份证登记信息。
干净。太干净了。
干净得像被人用橡皮仔细擦过，只留下一个名字和几个最基本的人生节点。这种干净，在当今这个大数据时代，本身就是一种极不正常的信号。要么，他是一直生活在社会边缘的幽灵；要么，他就是有足够的能力和资源，将自己的痕迹完美隐藏。
沈时更倾向于后者。
“头儿，图书馆那边已经布置好了。”乔振宇顶着两个黑眼圈进来汇报，“前后门、所有能进出的窗户都装了微型摄像头，方圆五百米安排了十二个蹲守点，技侦的监听车也就位了。只要有人出现，绝对跑不了。”
沈时点点头，目光却还停留在那份“干净”的报告上。“他昨晚有什么异常？”
“没有。安静得很，大部分时间在闭目养神，给他送去的饭菜也吃了。不吵不闹，配合得……有点过分。”
过分配合，往往意味着胸有成竹，或者另有图谋。
沈时抬腕看表，下午一点四十分。距离齐余预言的时间，还有一小时二十分钟。
“带上他，”沈时站起身，声音斩钉截铁，“去现场。”
城南光华路的废弃图书馆，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午后的阴霾里。墙体斑驳，爬满了枯萎的藤蔓，破碎的窗户像一只只空洞的眼睛。
沈时和乔振宇带着戴着手铐的齐余，走进斜对面一栋居民楼提前设置的临时指挥点。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图书馆正门及侧面的情况。
“你只有一次机会，齐余。”沈时盯着齐余的眼睛，语气冰冷，“如果里面什么都没有，或者这只是一个恶作剧，你会立刻以妨碍公务和涉嫌谋杀罪被逮捕。”
齐余活动了一下被铐住的手腕，脸上看不出丝毫紧张。他甚至饶有兴致地透过窗户打量着对面的图书馆，轻声说：“他喜欢这种地方。时间的尘埃落下，覆盖知识和生命，很适合作为……舞台。”
他的用词让沈时和乔振宇都皱起了眉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指挥点内的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对讲机里不时传来各点位“无异常”的报告。
两点五十分，五十五分，五十九分……
就在沈时几乎要认为这真是一个圈套时，对讲机里突然传来技侦人员压低的声音：“沈队！三楼！东侧阅览室，热成像显示有生命体征！一个，静止状态！”
所有人的精神瞬间紧绷！
沈时猛地看向齐余，却见对方只是微微扬了扬下巴，仿佛在说：“看，我说了吧。”
“行动！”沈时没有任何犹豫，对着对讲机下达命令，“A组、B组突入！C组封锁所有出口！注意，目标可能持有危险武器！救护车准备！”
命令一下，埋伏在四周的便衣警察如同猎豹般从各个角落窜出，迅猛地冲进图书馆大楼。
沈时一把抓起齐余的胳膊，几乎是拖着他向外走去：“你也一起！”
图书馆内部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霉菌混合的气味。光线昏暗，破碎的地板在脚下发出吱呀的声响。沈时和乔振宇持枪，沿着突击队员清理出的路径，快速上到三楼。
东侧阅览室的门虚掩着。率先突入的队员已经控制了现场。
“沈队，安全！发现一名女性受害者！”
沈时冲进阅览室。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一缩。
一个年轻女人被绑在一张破旧的木椅上，头低垂着，长发遮住了脸，一动不动。她的姿势并非挣扎，而是一种被迫的、僵直的坐姿。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但脸色苍白得可怕。
法医和痕检立刻上前进行检查。
“生命体征微弱，处于深度昏迷状态，疑似被注射了镇静类药物！”法医快速报告，“需要立刻送医抢救！”
“发现注射器！”痕检人员在椅子旁的地上找到了一个使用过的便携注射器，小心地放入证物袋。
沈时的心沉了下去。又是药物控制，又是这种看似“无暴力”的作案手法。与前三起“十字街魔术师”案，一脉相承！
救援行动紧张有序地进行着。女人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迅速送往医院。
沈时站在空旷的阅览室里，环顾四周。灰尘很厚，但女人所在的椅子周围，地面有被刻意清扫擦拭过的痕迹，没有留下任何脚印。对方很谨慎。
“看来，我赶上了。”齐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不知何时走到了门口，戴着手铐的双手随意地垂在身前，正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沈时转过身，目光如刀锋般刮过齐余的脸：“你为什么会知道？”
“推理。”齐余的回答简洁至极。
“推理？”乔振宇忍不住上前一步，语气带着愤怒，“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连具体时间和昏迷状态都能‘推理’出来？除非你就是……”
“乔！”沈时喝止了乔振宇后面的话。没有证据，指控毫无意义。
齐余对于乔振宇的愤怒不以为意，反而将目光投向沈时，那眼神似乎在说：现在，你不得不相信我了。
“查！”
沈时压下心头翻涌的疑虑和怒火，对乔振宇下令，“以图书馆为中心，扩大搜索范围，调取周边所有能用的监控录像！排查最近一周所有出现在这附近的可疑人员和车辆！注射器、绳索，所有证物加急检验！”
“是！”
命令下达后，沈时走到齐余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你救了一个人，齐余。”沈时盯着他的眼睛，试图穿透那层平静的伪装，“但这并不能证明你的清白。恰恰相反，你身上的嫌疑更重了。”
齐余微微歪了歪头，露出一个近乎无辜的表情：“为什么？因为我提供了正确的信息？沈警官，你们的逻辑，有时候真的很奇怪。”
“少废话。”
沈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力道之大让齐余微微蹙了下眉，“回去。我们得好好谈谈你的‘推理’过程。”
回程的车上，气氛比来时更加凝滞。
第四名受害者虽然被找到，但凶手下落不明，作案手法依旧成谜。而最大的谜团，此刻就坐在沈时身边，闭着眼，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沈时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技侦部门发来的初步报告。
对图书馆内部及周边区域的搜查，没有发现凶手遗留的任何个人物品，没有指纹，没有毛发。监控录像还在调取中，但鉴于该区域废弃已久，附近的民用监控稀少，希望渺茫。
凶手就像一阵风，来了，做了案，然后在警察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不，或许不是消失。
沈时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身旁的齐余。
或许，他就在这儿。以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参与其中，甚至主导着一切。
这个念头让沈时感到一阵寒意。
回到局里，将齐余重新安置在审讯室后，沈时立刻召集了紧急会议。
会议上，气氛沉重而诡异。一方面，第四名受害者的发现，证实了连环案仍在继续，并且凶手胆大包天，敢于在警方高度戒备下继续作案；另一方面，齐余这个“预言者”的存在，让整个案件蒙上了一层超现实的色彩。
“头儿，这小子太邪门了。”一个老刑警皱着眉头，“他说三点，人就真的在三点前被找到了。这要不是他干的，他怎么知道得比我们自己查还清楚？”
“会不会是……他有个同伙？他负责出来吸引我们注意力，混淆视听，同伙则按照计划行事？”另一人提出假设。
“那他图什么？就为了来警局体验生活？”
争论没有结果。
散会后，沈时独自留在会议室，看着白板上密密麻麻的案件线索和四个受害者的照片。四个受害者，性别、年龄、职业毫无关联，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这种离奇的、充满“仪式感”的作案手法。
齐余的影像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那双平静的眼睛，那句“你会来找我的”，还有在图书馆里那句“很适合作为舞台”……
沈时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拿起内线电话：“把齐余，带到一号谈话室。”
他不用“审讯室”，而用“谈话室”。这细微的差别，意味着他暂时搁置了对抗，准备尝试进入齐余的节奏。
他知道这很冒险，像是在悬崖边上行走。但他更知道，如果继续被齐余牵着鼻子走，案件只会陷入更深的迷雾。
他需要知道，齐余的“推理”，究竟是怎么回事。
五分钟后，沈时推开一号谈话室的门。齐余已经坐在那里，手铐被暂时解开，放在桌角。他正捧着一杯热水，氤氲的热气柔和了他过于清晰的面部线条。
看到沈时进来，他抬起头，微微一笑，仿佛等候多时。
“沈警官，”他轻声说，“准备好……合作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十字街魔术师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