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十字街魔术师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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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的静思堂，像一头蛰伏在都市阴影里的巨兽，轮廓嶙峋，散发着陈旧木材与尘埃混合的腐朽气息。所有通道已被便衣秘密封锁，狙击手红外瞄准镜的光点，在制高点无声地扫视着内部每一个可能的藏身角落。
沈时和齐余潜伏在主藏书楼二层的回廊阴影里，周围是高大直至天花板的书架，投下重重暗影。空气里只有彼此轻不可闻的呼吸声。根据齐余的推断，以及后续对符合侧写目标的排查，一位致力于古籍修复的老学者被列为重点保护对象，而这里，是他最常工作的地方。
“紧张？”齐余的声音压得极低，气息几乎擦着沈时的耳廓。
沈时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拉开半寸距离。“专注。”他言简意赅，目光如鹰隼般透过书架缝隙，扫视着下方昏暗的大厅。
齐余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点揶揄。他没有再靠近，但存在感却像无形的蛛网，弥漫在沈时周围的空气里。沈时能清晰地闻到齐余身上那股极淡的、不同于任何香水味的冷冽气息，像雪后松针，与他平日里表现出的温和表象截然不同。
时间在寂静的等待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
突然，楼下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旧木板被踩压的“吱呀”声。
沈时全身肌肉瞬间绷紧，手按上了腰间的枪套。他看向齐余，只见齐余也收敛了所有随意的表情，眼神在黑暗中锐利得像淬了毒的匕首，对他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一个穿着深色工装、戴着鸭舌帽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一排书架后闪出，动作有些僵硬地朝着中央那张用于修复古籍的长桌走去。那里，模拟摆放着一些修复工具和一本摊开的旧书。
不是那位老学者。身影体型不对。
“行动！”沈时对着微型耳麦低喝一声，同时如同猎豹般从阴影中蹿出，直扑而下！齐余紧随其后，动作轻盈得如同没有重量。
楼下待命的乔振宇、梁皓等人也从不同方向合围过来。
那身影听到动静，猛地回头，鸭舌帽下是一张年轻却毫无表情、眼神空洞的脸。他看到警察，非但没有逃跑，反而像是被触发了某种指令，从工装口袋里掏出一个装有不明液体的玻璃瓶，作势要向桌上的书籍泼洒！
“阻止他！”沈时厉声喝道，加速前冲。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那身影突然改变动作，将玻璃瓶猛地掷向冲在最前面的沈时！瓶体在空中翻滚，深色液体泼洒而出。
沈时下意识侧身闪避，眼角余光却瞥见侧后方一道书架阴影里，有冰冷的金属反光一闪——那里还藏着一个人，手里拿着的是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枪口正对准他因闪避而露出的空档！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根本来不及提醒或反应。
“小心！”
一声低呼，伴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侧面传来。齐余猛地将沈时撞开，用自己的后背迎向了那个方向可能的子弹，同时手臂一挥，精准地格开了飞向沈面的玻璃瓶！
“砰！”一声沉闷的、经过消音的枪响。
玻璃瓶砸在旁边的书架上碎裂，刺鼻的汽油味弥漫开来。而齐余身体剧震，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白色衬衫的肩胛处迅速洇开一片刺目的鲜红。
“齐余！”沈时的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跳动，他反手抱住踉跄的齐余，另一只手举枪朝着子弹射来的方向连续射击！书架后方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声，迅速远去。梁皓等人已经制服了那个扔瓶子的年轻人，后者如同失去提线的木偶，瘫软在地，眼神依旧空洞。
“追！”沈时对着耳麦怒吼，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他扶着齐余靠坐在书架旁，手下传来的温热粘稠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
“你怎么样？！”沈时快速检查齐余的伤口，子弹擦着肩胛骨边缘而过，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灼痕，血流不止。他立刻用随身携带的止血绷带用力按压住伤口。
齐余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但他看着沈时焦急的脸，居然还能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声音气若游丝：“没事……死不了……”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夜的宁静。
在混乱的光影和嘈杂的人声中，沈时紧紧扶着齐余，所有的理智、怀疑、程序规则，在这一刻都被眼前这片鲜红冲击得七零八落。他看着齐余因失血而显得格外脆弱的眉眼，那双总是带着洞悉一切笑意的眼睛此刻微微阖着，长睫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他不能失去这个人。不是因为案子，而是因为……他是齐余。
“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到。”沈时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按压着伤口的手无比稳定，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齐余微微睁开眼，视线有些涣散，却精准地捕捉到沈时的目光。他冰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沈时的手腕，带来一阵微弱的战栗。
“现在……”齐余的气息微弱，带着血味的呼吸拂过沈时的下颌，“能多信我一点了吗……沈时？”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沈时一直严防死守的某个闸门。信任、愧疚、后怕，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定义的、汹涌的情感，在这一刻彻底冲垮了堤坝。
他紧紧握住齐余那只冰凉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
“我信你。”
这三个字，重若千斤。他看着他，眼神里所有的防备和审视都已褪去，只剩下全然的担忧和一种近乎疼痛的柔软。
齐余看着他，苍白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极其细微、却心满意足的弧度，然后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彻底晕厥在沈时怀里。
沈时抱紧他，感受着怀中身体逐渐流失的温度，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
他没有看到，在齐余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绝非伤者该有的，冰冷而缜密的算计。
光影交错，警笛长鸣。一场以鲜血为代价换取的信赖，究竟是无畏的守护，还是……更深陷阱的完美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