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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擒贼先擒王(但王啥也没干…… ...

  •   柳泛从食堂走出来,已经走了很远了,脚步却依然有一些虚浮。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追着他一样。

      刚才的那些片段零零散散在他脑海里冲撞,和记忆中柳志鹏的打骂一瞬间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几乎残酷的遥相呼应。

      像是被人找到了什么突破口,他从内心建设起来的高墙一瞬间土崩瓦解。

      他感觉有些呼吸困难。

      他感觉有些呼吸困难。

      继续往前走,一步也不回头。还要去便利店值晚班呢。

      一推开门,他就躲了进去。

      从柜子下面抽了一张口罩起来戴上,站在收银台里,仿佛这是他的什么避难所。

      他对自己从前的判断感到懊悔。

      在青坪,余一依这样外表内在完全一致地叛逆着的人在少数。

      更多的是真真正正又蠢又坏,以叛逆外衣掩饰着自己,方便放纵本性,暴露恶意的人。

      而当他们纠集在一起,就无坚不摧。

      不是直率不是坦荡,怎么粉饰都没有用。是赤裸裸,是明晃晃。

      仿佛自欺欺人了一阵子之后突然看清自己后半生要待的是怎样一间破房子。

      一想到这里,他就更加绝望。

      他隔着玻璃门往外看去,外面依然人来人往,有不少人偶尔朝这里看两眼,他强迫自己绝对不可以露出脆弱的一面。

      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睁着泛红的眼睛发着呆。

      突然门被推开了。

      一个头戴着耳机,穿着一件破洞做旧牛仔外套的人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

      他瞥了柳泛一眼,注意到他眼眶泛红。但是他根本不放在心上,直接走了过去。

      柳泛眨眨眼睛,立刻调整了情绪。

      言默手插在兜里,在货架边徘徊。

      他要给自己的钢琴小弟买个小礼物。

      但他从来没给人买过礼物,不知道挑什么好。

      本来想着,干脆给他买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吧——突然想到他还没上高中呢。

      怎么年龄那么小?一个小豆丁,八岁吧。也可能九岁。反正他又不懂小孩。管他几岁。

      反正谁知道一个八岁或者九岁的小男孩可以吃什么不可以吃什么?

      他想着的是要让他的小学生在小伙伴面前狠狠地出风头。所以要挑就要挑最好吃的。

      言默转来转去,先在糖果区,又在饮料区,最后在日用品区。

      柳泛的眼睛跟着他移动,分不清这个人到底要干嘛。

      一会儿拿几串连在一起的棒棒糖端详,一会儿又拿两颗奇趣蛋在手里拨弄,莫名其妙,童心未泯。

      言默买什么他倒不是很在乎,主要他怕言默也要来找自己麻烦。

      言默思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

      这些东西他小时候都没吃过,长大了也没吃。最后是什么都买一点儿,买了一大堆。

      当他抱着这一大堆东西从收银台前走过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束相当怨夫的目光,于是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柳泛现在已经不对他会付钱抱有希望了。他现在连扫描枪也懒得拿了,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全世界都来欺负我算了。

      言默却意外地把东西往收银台上一放:“结账。”

      柳泛抬起头看了他两眼,又看了看那一大袋像小山一样的零食,无可奈何的拿起扫描枪开始一个一个的扫过去。

      越扫却委屈。

      Tmd简直跟没有尽头一样。他好像把老板所有进的货每一样都拿了一个出来。

      这个人莫名其妙的一身怨气,还是影响到了言默。

      他开口问:“你那个好老师不是回来了?几天不见沈宁城把你变成一只哑巴兔子了?”

      柳泛抬头恶狠狠地盯着他一眼。

      言默真的应该感谢自己投了一个好胎,不然就他这张嘴,迟早会被人撕烂。

      “跟你有什么关系?”他冷冰冰地回答。

      “跟我没关系。赶紧扫。我等着结账。”

      言默把手插回兜里,冷哼一声,脾气也变得不好起来。刚才那一点点同情已经消散殆尽。

      等到柳泛把这一堆小山给搬完,言默拿出了他的卡,柳泛狠狠地刷了一下。作为报复,他还多刷了十块钱出来。

      言默一无所知。拎起他那一袋小山就走了。

      除了言默,今天的便利店几乎没有任何的生意,柳泛就在这里待着,时不时站起来擦擦货架拖拖地板,给自己转移一点注意力。

      一直待到快要下班。

      过了一会儿,一站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

      拿起来一看,正是余一依。

      “柳泛。我给你发誓,发毒誓,那不是我说出去的!”一按下接通键电话那头就传来一大声尖叫。

      “这要是我说的,我就不得好死!我就从隔壁工地上掉下去,我就喝白开水被噎死!肚子被车轮子压爆!”

      余一依把排比句像机关枪一样打过来。

      这下好了,本来柳泛已经强迫自己忘得差不多了,这下好了,又想起来了。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余一依听电话那头一直是沉默,内心有些许的不安。

      到底是谁那么缺德?这简直是一场有预谋的栽赃嫁祸!

      她余一依这几个月来,除了待在她租的那间小黑屋里,没日没夜地搞音乐之外,可什么也没有做。

      “在听在听,听着呢。”柳泛只能回答她。

      “真不是我干的,我没那么不是人。”

      “我这出租屋门口还有个监控,要不你来看看,除了那天去上那一节课之外,我就再也没踏出过这个门半步!课也没去上,连吃饭都是外卖送上来的!”余一依言辞激烈地自证着。

      柳泛当然知道不是余一依说的。

      他没有告诉余一依他对沈老师乱七八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最重要的是,书页里少了一张纸,他发现了。

      “行了。我知道不是你。”他看了时钟一眼,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下班。

      “什么情况啊你?你什么声音?”余一依说。

      “什么什么声音?”柳泛说,声音的确有些沙哑了。

      “喂,不会有把你怎么了吧?你哭了?”

      “想象力很丰富啊你。哪只耳朵听出来的。”柳泛说。

      “两只耳朵都听出来了,绝对音感。”余一依说。

      “行了,别可怜我了。我服了。我已经够可怜的了。”柳泛真的无可奈何。

      这下好了,人被欺负了,面子也没保住。

      不过说实在的,他没哭。

      只是最近降温太快了而已。

      不过管他的。随便吧。反正他又不是孙斌,对男子气慨的在乎没那么魔怔。

      余一依还想说点话安慰安慰他,但余一依也不是什么会安慰人的细腻女孩,嘴巴一张,倾尽全力也蹦不出几个温暖人心的词汇来。越说柳泛越觉得折磨。

      “行了行了行了,别说了,你话怎么这么多。听不下去了。我要腾出手关门了。”柳泛走到便利店门口,说。

      “啧。不识好人心!”余一依说。

      “行了好人。让我安静会儿吧。”

      柳泛挂掉电话,把手机往兜里一揣,把便利店的锁锁上了。往回走。

      一路上,他强迫着自己把心放飞天外,不管任何人的眼光。

      你们就去说那个走在路上的柳泛□□吧,说的又不是我,我是柳泛的灵魂。

      就这么灵肉分离地走到了宿舍楼下,还被人从楼上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地泼了一盆冷水。

      湿漉漉地往楼上走,头发不停滴水,心都凉了。

      推开宿舍门,里面气氛也怪怪的。

      孙斌依然在打电脑,依然回头看了他一眼以示招呼,宋学依然坐在座位上扣手机。

      柳泛无比落魄地走进低气压中。

      没有人和他搭话,他干脆直接去洗了个澡,然后坐在书桌边,拿起书翻了起来。

      看着看着,想着与其在这里,不如去仓库里算了。

      于是又披上外套,拿了几个瓶子出去了。

      一直待到半夜,他也没有回来。

      仓库虽然没有什么大的缺口,却依然四处漏风,冷水无孔不入地溜进来,冻得他瑟瑟发抖,但好在伤身不伤心。

      他没什么所谓,这里没有人来,也没人注意,蹭着隔壁马路上常亮的路灯,既明亮又不惹人注意。

      他几乎是有些病态地想一直这样工作下去。不用停下,不用睡觉,也不用回到现实世界里来了。

      突然一声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有些警惕地放下手里的锥形瓶。

      站起来,走过去。

      “柳泛?喂?你在里面吗?”门口有人压低声音说。

      柳泛的把门打开。

      是宋学和孙斌。

      “干什么?”柳泛干巴巴地说。

      “还问我们干什么?你在干嘛?大晚上不睡觉的。跑这荒郊野岭来。”宋学说。

      其实这里不算荒郊野岭,也就是学校里一个小山包后面。

      “起来一看你没了,以为你跳了呢。吓死人了。”孙斌往里面好奇地看了一眼,也说。

      “我跳什么跳……”柳泛真是无话可说了。

      “快跟我们回去吧。冷的要死,找你找得我都被冻坏了。”宋学狠狠打了一个喷嚏,响当当。

      “赶紧走,你这东西放着也没人来给你偷!”

      宋学一看柳泛对自己反应到一半的的药剂还有点恋恋不舍,干脆一巴掌打在他背上,没好气地说。

      就这样,宋学走进去,把柳泛反应到一般的药剂倒了,然后拽着他就往外走。

      一路又回到了宿舍。

      一回去,温度终于回到身上了,两人就立刻开始脱衣服,哈欠连连,要上床睡觉了,毕竟已经凌晨了。

      柳泛看了看他俩。

      孙斌立刻又把衣服穿上了。

      “怎么?怕我爱上你?”柳泛开口说。

      “去死吧你。老子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孙斌说着,却没再脱衣服,甚至穿上了他的夹克外套,直接躺到床上去。

      “你就这么防着我?”柳泛故意走到他床位旁边问。

      “你别吓死他了。”宋学说。

      柳泛转过来,看了看宋学,宋学倒是毫无顾忌,脱得剩一条内裤,包在他的被窝里。

      “你不怕?”

      “我怕你什么?”

      “怕我——万一,深更半夜的……”柳泛想故意吓他一下。

      “来吧泛泛,我又不嫌弃你~~”

      宋学一下子把他对付楚美韩的油腻声线又祭了出来,张开他的被子,做一个怀抱状。

      给柳泛油得一激灵。

      他一个男的都受不了,可想而知楚美韩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受不了你。”柳泛说着摇摇头,爬上了自己的床。

      关了灯之后,几分钟,三人却都没有睡着。

      孙斌先开口了:“你得罪谁了啊?柳泛。”

      这个问题柳泛想了很久,也没想到。

      “不知道。”

      “你真喜欢化学专业那个沈老师?”孙斌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柳泛还没回答,宋学抢答:“这不是废话吗。怎么可能啊?那老师都黄土埋半截了,谁能爱上他?”

      柳泛:……

      “不是说言太太就喜欢。”孙斌说。

      “我看言太太也有异食癖。放着言总长那老公不喜欢,喜欢我们这老师,这老师哪里帅了?白成那样,一点男人味也没有。”宋学说,“再说了,言太太也是黄土埋半截,两个埋半截。”

      孙斌对“白成那样,一点男人味也没有”这个观点非常赞同,于是他接着说:“也是。最多谢谢他照顾,谁能真爱上自己老师。”

      ……

      “我有一个消息不知道当说不当说……”过了一会儿,宋学犹犹豫豫地说。

      “说。”两人异口同声。

      “我感觉,这件事是你们会长干的。”宋学小声说,“你别说是我说的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道听途说——”

      言默的脸一下子出现在柳泛的面前。

      自己跟他的过节,他对沈老师的厌恶,从那天和他见面之后被跟踪的感觉……一声声一幕幕全部浮上心头。

      “几天不见沈宁城把你变成一只哑巴兔子了?”

      怎么听都像对这件事的幸灾乐祸。

      “你可别到处说是我说的啊……我还不是很想得罪你们那个会长呢……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宋学还在叠甲。

      “你听谁说的?”孙斌问。

      “我听我们社团说的,说这个瓜首先是一个学生会的放出来的,一个光头吧,好像,我就想起上次在马拉松也见过,有个光头的男的跟你们会长关系不错的样子……”

      “再说了,谁没事管你这个,主要还是跟沈什么的那个老师有关系才有人八卦吧。他据说是你们会长的……呃……狗血关系上的小爹。”

      宋学说着,又叠了层甲:“不过这是我听别人说的啊,你可别去找会长对线,然后说是我说的。你要仁义啊,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放心好了。我仁义着呢。”

      柳泛说完这句话,就沉默了下去,再没开口。夜晚都这么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柳泛感觉除了在自己的宿舍里,生活处处被开了困难模式。

      恶意无孔不入,感觉全世界都联起手来作践他了,就看着他的好脾气能忍到什么地步。

      没一会儿,柳泛这个“仁义”的人终于忍不了了,他再也受不了——

      又丑又臭毫无异性缘的男人频繁明示暗示邀请他上床; 不认识的人把污言秽语随随便便擦肩而过就要朝他扔两个; 每次回宿舍都被来自不同楼层的莫名液体接风洗尘。

      他必须要找言默一趟。

      再不能惹也要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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